自從知道唐彥翊夢遊的毛病沒好, 她總是用憐惜的目光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她發現兩年後的唐彥翊很奇怪——他看上去實在太閒了。
當唐念夕照常下樓準備吃早飯的時候，果然看到了某個閒人。
“現在都九點半了。你不用上班的嗎？”
“最近不忙。”
唐念夕以爲這個點家裡肯定沒人了，所以連睡衣都沒換, 而且她爲了睡得舒服點, 睡衣裡面根本沒穿內衣。
她尷尬得不敢看他：“我先去換個衣服。”
看着唐念夕匆匆忙忙上樓的身影, 唐彥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 心裡直納悶：穿睡衣挺可愛的啊, 爲什麼要那麼嚴肅，他自己也穿的睡衣啊。
唐念夕換完衣服下來，看到餐桌上的食物還沒有動, 坐在餐桌邊上的唐彥翊也換回了平日穿慣了的正裝。然後就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落座, 看着她拿起餐盤上的食物……
唐念夕被他盯得連嘴裡的麪包都覺得難以下嚥了, 乾脆不吃了。
“叔叔, 你在看什麼？”她實在忍不住問。
“啊，你嘴邊有面包屑。”唐彥翊掩飾住驚慌。
唐念夕蹭了半天都沒蹭掉, 唐彥翊的手便伸了上去。動作就發生在一瞬間，可他指尖的滑膩卻延伸到每一個器官，爭先恐後地引起共鳴。
唐彥翊的手指有涼意，引得唐念夕皮膚輕顫。她努力拋卻不該有的想法，同時也堅定了要離開的信念。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的每一個舉動對她來說都是引誘, 引誘她突破道德的界限。他毫不費力地就能挑起她壓抑在心底的情愫, 這種感覺太不妙了。
氣氛變得僵硬。
“叔叔, 我今天和朋友有約, 就先走了。”
她在國內還有什麼朋友？又是哪個不開眼的來打擾他們的溫馨時刻。
“我送你去吧。”
唐念夕想拒絕的，可唐彥翊已經起身去取車了。她這樣逃走的話, 會不會太不禮貌。
開到目的地，唐彥翊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等你朋友來了再走。”
她哪裡去找那個不存在的朋友啊。
唐彥翊也懂得給她臺階下。
“你朋友好像爽約了。”他轉頭看向強裝鎮定的女孩。
“昂……”所以接下去要怎麼圓謊……
“那我帶你去個地方。”唐彥翊調轉車頭，難得有機會有念念獨處，他正好需要把有些事情說清楚。
***
唐念夕被帶去了滕慧茹的墓地。
再次看到照片上熟悉的面孔，唐念夕心裡五味雜陳，她始終不願意承認這個她喊了十幾年“媽媽”的人傷害過她。
“你爲什麼要帶我來這兒？”
陽光照在兩個人身上，所有的情緒都好似無法盾形。他不想再揹負那份沉重的責任，只當她的親人了。
“念念，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你到我身邊的時候還是一個孤僻的小女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才決定將你留在身邊養大。可我沒想過在等待你長大的這些年裡，有一些東西早就變了。我習慣了你的陪伴，在你離開的日子裡，我每天都在後悔，每天都在想你……”
四下裡無人，唐彥翊的話一字一句地抵達唐念夕的耳邊，她不知該作何迴應，脣瓣發着顫，想止住他肆無忌憚的言語。
“叔叔，你在說什麼啊。”
她以爲裝傻就能躲過一劫，可唐彥翊偏偏不想讓她躲。
“念念，我反悔了，我收回拒絕你的話。你當初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唐念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不起，我已經不記得了。”
“那我替你回憶好不好？”唐彥翊拉起她的手摩挲着，“你說你不想我做你的叔叔，而是你的丈夫。念念，你二十歲了，已經可以結婚了。”
“我明明不是這麼說的……”話已出口，看到唐彥翊的笑顏，她才驚覺自己上當了。她想將手從他掌中掙脫出來，卻無果。
“我在伯母面前向你求婚。念念，嫁給我好嗎？”
唐念夕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唐彥翊已經在自己面前單膝下跪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了戒指。
“你瘋了嗎？還有，她不是你的嫂子嗎？”他真的是瘋了，竟然瘋到連倫理道德都不顧的地步了。
唐彥翊沒聽出唐念夕對滕慧茹態度的轉變。
“我沒瘋，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唐念夕先是感到驚恐，但看着唐彥翊發紅的眼睛，她又鎮定了下來，躊躇着走到他面前，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伸出了手，探向他的額頭，隨後卸了口氣。
“叔叔，你發燒了。”看上去連腦子都燒壞了。
她奪過唐彥翊手裡的戒指，扶他起來，順手把戒指放進了他的口袋裡。
“我說的是真的……”他恍恍惚惚地，都沒看清楚唐念夕的動作就被她推搡着出了墓園。
“快別說話了，去醫院吧。”
唐彥翊從來不知道唐念夕在國外學會了很多技能，包括開車這一項。
他被強制着躺倒後座，蜷縮着身子側看着女孩神情嚴肅地打着方向盤。心裡有些蒼涼。
念念剛剛在逃避自己的示愛。
季景深的話猶在耳邊迴盪，他覺得自己十分愧對這個情聖好友。
***
唐念夕一直盯着點滴，見他要說話，塞了一塊蘋果到他嘴裡。
唐彥翊：……就算你堵住我的嘴，也改變不了我已經說出的話。
唐念夕不禁感嘆唐氏這兩兄弟，發起瘋來一點都不含糊，可是，她是個清醒的人啊，不能陪他一起發瘋。
“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唔唔唔……”
“多吃水果對感冒有好處。”唐念夕又塞了兩塊，“叔叔，我先走了，我去找護士給你換最後一瓶水。”
……
兩年不見，唐念夕越發看不透唐彥翊，之前發生的“求婚”事件更是讓她覺得壓力重重，她很想緩口氣，可唐彥翊最近總是無形之中逼迫着她，她正急切地想要擺脫現在這種難以捉摸的局面的時候，李淮南竟然主動找她了。
明明是按照信息發來的地點導航的，唐念夕趕去的時候卻撲了空。
“李淮南？”她推開虛掩着的門。
狹小的房間內擺放着一張單人牀，旁邊還有醫用的救護箱，窗邊有一張沙發椅，坐在那個位置等着她的人竟然是李穆澤。
“怎麼是你？”
“信息是我發的，他現在不方便見你。”
她怎麼忘了，這人不是沒幹過這樣的事，恐怕李淮南的手機早就變成他的備用機了吧。
“那等他什麼時候方便了再聯繫我吧。”
唐念夕沒有要留的意思，她不想和自己討厭的人共處一室。
“等等，你先別走。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交易，但我希望你看在他沒康復的份上，不要再給他增加負擔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變成李淮南的代言人了？要對他們的事指手畫腳？
“我們的事還用不着你插手。”
他擋在門口：“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兒，現在只有我知道他的下落。除了我，誰都找不到他。”
唐念夕一下子想岔了，以爲他在威脅她。
“你把他關哪兒了？”
李穆澤一愣，她想到哪裡去了，他是這麼喪心病狂的人嗎。
但他還是順着她的意思繼續道：“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他現在就是半個廢人，除了我，根本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我是他親哥，怎麼可能傷害他呢。”
唐念夕早就看不慣這個人，以前上學的時候坑害李淮南還能解釋爲年少不懂事，現在竟然還這麼迫害他。她根本不想理會這樣的人渣。
“唐念夕，你真的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在你眼裡，我有這麼不堪嗎？”
“你知道就好。”
她表示得不是很明顯嗎。
“那唐彥翊呢，他有什麼好，你以爲他是真心對你的嗎，不過是爲了你手上的那點兒股份，等把你騙到手了，就會一腳踹開你。我不相信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他騙你，還這麼愛他，你是不是賤……”
唐念夕扇了他一巴掌，聲音在空蕩的小房間裡，很突兀。
李穆澤卻好像沒感受到疼痛一樣，滿面怒容地看着唐念夕。
“唐念夕，你真的對我太不公平。我不想傷害你的，可是你爲什麼不給我個機會。”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唐念夕分明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她害怕得後退。
“你怎麼不說話了？害怕了？”
陰森的話語出口，李穆澤卻笑了：“我記得你們很早就是這種關係了吧，那你之前還拒絕我，你們不是應該早就有經驗了嗎。你又不是什麼潔身自愛的好女孩，在我面前裝什麼。”
“我怎麼樣不用你管。”唐念夕懶得跟他解釋，轉身要走，卻被李穆澤拽住了手。
“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對你的感情。”
這種情況下激怒他顯然是不理智的，唐念夕平靜下來，盯着地面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李穆澤先開了口。
“是我錯了，你陪陪我好不好？只要這一天。”
“我不想……”
“我不會做你不願意的事的。”李穆澤的眼裡帶着懇切，“以後我就再也不來糾纏你了，還有我弟弟，我答應帶你去見他。”
唐念夕被他說得有點心動，可要和一個自己討厭的人相處，哪怕只有一天也是難熬的，她何必委屈自己。可如果不答應他的要求，他會不會又做出什麼她無力招架的事。
“你倒是回答我啊。”
最後，唐念夕還是在他的脅迫下答應了他的請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