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善立馬在他們身後,心思本撲在戰局上,但見莫邪不知與蕭翊說了些什麼,只見得蕭翊聽後,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久久都不曾言語。他覺出有些蹊蹺,以爲與戰事有關,便下馬想上前詢問。
“少主?”可蕭翊並未理睬他,依舊是背對着他一動不動。
他疑惑地看看莫邪,而莫邪只淡漠地回看了他一眼。
他走上去,卻發現蕭翊的目光並未投在戰場上,他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緊緊盯着自己的一雙手,而那雙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發顫。
“少主!?” 莫善覺出不對勁來,十分慌張,忙不停上下打亮他一番。難道是受了傷?
蕭翊依舊沒有答他,只看着自己發顫的手發愣,眉頭一點一點蹙緊起來,彷彿連他自己也看不透,爲什麼自己的雙手會不自覺地發抖,自己的口中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善繞着看了一圈也未瞧出他身上有負傷的痕跡,擡頭仍見蕭翊那副模樣,那樣子就好像一下失卻了魂魄,覺不出自己是誰,究竟爲什麼在這兒一般。
他與莫邪在蕭翊年少時便跟隨左右,卻從未見他這般茫然無措的樣子。平日的靜宣王安然淡定,表面看似淡然忘世,內心卻是異常清明機敏的,只要他想,萬事都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高深莫策,情緒從來不會輕意顯露出來,但也有例外的時候,莫善不禁嘆息。
在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使他動容,這一次莫不是又是爲了她?
肩膀被人按住,他回頭,卻見莫邪對他搖搖頭。他不明白莫邪所示何意,可這是在兩軍交戰之時,面前之人是萬萬分心不得的,少主生就是帝王之相,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無論是什麼事,他段不能讓一個女人毀了這一切。
正欲開口,面前之人卻突然有了反應,“退兵——”
莫善以爲自己聽錯了,一時還未反應過來,“什麼?!”
“讓呈巾回來。”蕭翊回頭看他一眼,面上神色已回覆清冷,話說的雖輕,確是深思熟慮過的。
“少主到底出了何事?”莫善大急,兩軍交戰,勢均力敵,正待決勝時刻,此時退兵可是大忌。
他微微皺着眉頭,眼中寒光一瞬即逝,“莫善,轉我令下,即刻撤回宣義城,違令者斬。”
莫善一驚,心中不甘。卻被他盯得低下頭去,咬着牙應下。
蕭翊轉身緩緩跨上馬,吐出一口氣,似已乏了,只望着對面山頭,“去下令吧,他們很快也會退兵。”說完,便想調頭策馬而去。
莫善不解地看向莫邪,莫邪張口輕輕說了一句。莫善一怔,心中卻是大喜,立刻奔上去攔在他馬前,跪下,大着膽子說,“這等大好機會,少主爲什麼還要放過?”
蕭翊坐於馬上,高高地俯視着他,面上並無表情,眼神也只是冷漠,可莫善卻頓時覺得周身異常冰冷,冷得似要裂開縫來。
馬上之人終於開口,“那不是機會,莫善。是我的兄長死了。”
他不再理睬他,策馬而去。
莫善呆呆跪着,許久後突然狠捶一記地面,只得起身,心有不甘得去下令撤兵。
“他們這是要撤兵?”凌慕望着山下局勢,本有大好形勢的鎮南軍正向山外撤去,這明明是想將勝利拱手讓於他們,“可是有詐?”
秦燕細細看着,搖了搖頭,“他們撤得很急,不像是有詐,反而像是被人追的。”
她猜不透,這還是她第一次不明白那人的用意。那個人從未輸過,難道是怕輸給自己,所以乾脆逃了?不,不,不,決不是這樣的。或許是真的有詐?
“報,京城急件到。”不知是誰跑到他們跟前。
凌慕取了信,展開來看。秦燕見他一看之下,雙目立刻瞪得滾圓,嘴角竟也哆嗦起來。向她轉過頭,張開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秦燕眉頭一皺,上前一把奪過信,轉目一看。
她這一看便看了許久,動作都不曾變過,周邊聲響驟靜,所有人都查出不對勁來。
“將軍,大凌將軍請將軍示下。”前方有人來問。
凌慕在一旁已是老淚縱橫,扶着馬背對他們,沒有人回答他們。
旁人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看着他們一哭一呆。不過,還是秦燕最先回過神來,步過去,將信交於身旁將士,靜靜對底下那人吩咐道,“讓他們都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