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牙彎在樹梢之上, 柳枝依依倒垂水面隨風搖曳,細細的雨絲織成淡淡的薄霧籠罩在水面,煙雨中的西湖, 彷彿隔離了塵世間的紛紛擾擾, 純粹而乾淨。
瀟悅撐着傘, 一個人漫步蘇堤斷橋。霏霏細雨中的西子湖, 遠山含黛, 煙雨朦朧,湖水陣陣拍打堤岸,發出“啪啪”的聲響, 湖中的遊船在煙雨縹緲中悠然蕩過,恰似一幅清淡雅緻的黑白水墨畫。清新的空氣伴着溼潤的雨霧, 迎面撲來, 她不由深深吸口氣, 剎那間一切恍若隔世。
岸邊,不知名的觀賞樹木枝繁葉茂, 繁密的樹冠像把巨大的撐開的傘,層層枝椏綴滿長青的葉子,溫婉優雅地伸展到湖邊,彷彿再努力一點,或是微風輕輕一送, 就可以觸及水面。她不禁伸出手去碰葉片末端低垂的雨滴, 猛然間, 樹枝被人向下拉動, 頃刻間, 無數的雨滴飄然落下,在空中劃成一道晶瑩的雨簾, 砸得傘面一陣顫動。
好熟悉啊,若干年前,彷彿經歷過一般,她不由恍惚。
“蘇州園林淚湖旁,西子湖畔斷橋邊。看來,你我註定此生有緣。”身後傳來悠然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
暮然回首,幾步之遙,一道修長的身影卓然而立,未撐傘的那隻手,擡起的手臂還未來得及放下。
她不禁皺眉,接着又詫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LC項目招標,同爲LC的人,你能出現,爲什麼我就不能。”說着,沈嘉楠慢慢走近,站到她面前,“聽說史密斯一來就開了絕密會議,應該是標底重新做過了吧?”
“不知道,這種事你應該去問史密斯本人。”她偏過頭去,望向湖面不看他。
“不知道纔怪,你跟他一道進了會議室,凌晨纔回房間,一直沒出來,中午過後又交了資料給他,然後回房間休息,空閒了纔出來走走,難道不是嗎?”
“你跟蹤監視我?!”她惱道。
“西湖風月,斷橋遐夢,只許你好興致,難道我就不行?”他輕笑一聲,盯着她的眼睛接着說,“相傳,許仙和白娘子初次相識於斷橋,後來二人失散,又是於此斷橋之處再次相會,言歸於好。看來,老天爺都要幫我……”
她沒等他說完,轉身就走,他在後面疾步追上,一把鉗住她的手腕。
“放開!”她掙扎着。
“不放。”他漠視她眼睛中的怒意,薄脣抿成一線,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她憤怒,六七分的高跟鞋狠狠向他踢去,他早有防備輕鬆躲開,她惱怒至極,將另一隻手裡的傘用力地打向他,“放開,不然我喊人了。”
夜色已深,又下着細雨,西湖岸邊行人寥寥,偶爾有駐足的,也當是情侶吵架,直接繞道走開。
“你喊,這個時間,看有誰會管你的閒事。”他不躲不避,一隻手緊緊鉗住她的手腕,任憑她拿傘夾帶着雨水一下下抽打在他身上,“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舒服,那你就發泄好了。”他揚眉,索性將自己另一隻手撐着的傘丟到一邊,站在雨裡任憑她撕打。
她氣得急促喘息,一把丟開手裡已經壞掉的傘,緩了口氣,猛然間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他推開,轉身就逃。
他疾步追上來,兩手用力一拉,她便跌入他懷裡,他手臂隨之收緊,不顧她的掙扎死死環住,凝望着那張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混成一片水痕惱怒的臉,他淺笑喃喃,“非要這樣,你才肯好好聽我說句話嗎?”
她被他緊緊箍在懷裡,絲毫動彈不得,費力的掙扎已然是徒勞。
耳邊,他的話音又響起,“窮困潦倒的時候,人往往不知道什麼纔是自己最想要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忘不了你,以前是我的錯,當年真不該放了你。爲你,我可以離婚……”話音剛落,他冰冷的脣就壓了下來,粗魯強硬,帶着濃烈的侵略性,她渾身顫抖,緊扣着牙齒,臉漲得通紅,一瞬間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彎起膝蓋用力向上一頂,趁他吃痛的瞬間,死命猛然將他推離,好不容易逃脫掉糾纏,慌亂地飛快向前逃去。
剛跑出幾米,陡然又被他拉住,原來他從後面拽住了她的風衣,只差一步就可以追上來,就在這一秒鐘,她一把脫掉了風衣,他手下一輕,拽下了一件衣服,不由愣住了。
雨勢漸大,蘇堤斷橋又溼又滑,她身後的力道猛然撤消,一下子收不住慣性,一個踉蹌狠狠地跪在了石階上。
薄薄的套裝很快淋溼,夜風吹過,緊緊地貼在身上,曲線畢露,盤好的長髮早已在撕打中散落下來,糾結着在後背擰成一團。
身後的人見狀,似乎伸手想要扶她,她飛快地爬起來,淚眼朦朧中,拼命向酒店的方向跑去,一口氣跑進酒店大廳,他似乎沒有再追上來。
明早就是競審會,會場正在連夜布展,汪展亮從會場出來回房間拿東西,正經過酒店一樓大廳,一擡頭,只見瀟悅整個人溼漉漉的從外面跑進來,渾身滴水狼狽不堪,一路跑進酒店備用的樓梯裡,他第一意識要追上去詢問,走了幾步,想想不太合適,接着轉身走開。
瀟悅爲了躲避同事,刻意走了酒店備用的樓梯,一路踉踉蹌蹌跑回房間,站在浴室的淋浴噴頭下,渾身依然顫抖,她閉上眼睛,仰着頭,手插在頭髮裡,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嘩嘩的水聲中,隱約傳來外面手機的鈴聲,一陣又一陣,停了又響起。
長時間的淋浴,溫熱的水沖刷在肌膚上,神經漸漸舒緩開來。許久,她關掉噴頭,換上睡衣,鏡子中的臉蒼白的嚇人,眼睛也是腫的,走出浴室,淋溼的衣服就扔在浴室門口,她心中的怒氣一下子衝上腦門,走上前一把拎起,和換下的內衣連同鞋子一起捲起來,嫌惡地統統扔進房間一角的垃圾箱。
擱在牀畔的手機鈴聲大作,她走過去拿起,N條未接,號碼卻只有兩個,一個是何睿陽的,另一個顯示號碼隱藏。她輕哼了聲,統統刪掉,發了兩個字“睡了”給何睿陽,接着關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