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261 請放手
261 請放手
“你……你說什麼?”楊廣再也想不到柴紹竟然說的就是這麼一句話,一時之間又是驚怒交集。
柴紹的語氣卻仍是那樣的平和安靜,好像他正面對的不是皇帝,正說着的也只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陛下,您說您愛世民,那就請您對他放手吧!您到現在還不能覺醒嗎?您和世民之間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您會親手殺了世民的!”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陛下,您自己心裡最清楚,臣是在胡說嗎?陛下與世民乘坐龍舟到這洛陽來,才過了多少日子?您卻已經有多少次把他逼到鬼門關的邊上去了?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再來第三次又怎麼辦?世民還能不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幸運,總能保住性命?”
楊廣張了幾次嘴,卻已經再也說不出叱罵的話來了。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剛纔灌酒那一次,其實已經是自己第三次幾乎把李世民逼到死路上了。上次李世民僞造手諭、私放瓦崗匪賊而惹得自己勃然大怒、腳踢那少年是第一次。而就在今天之內,自己又是連接兩次傷害李世民,——轎輿之內自己幾乎是公然地當衆折磨凌虐他,逼得他竟是請求自己殺了他以洗清那恥辱,只是自己沒有答應而已,但若非自己那樣的所作所爲傷他的心太深,他又怎會如此“尋死”?這跟自己直接地拿刀子傷他的身體、甚至是把他殺了,其實也沒多大的區別了吧?在那之後,明明自己是那麼的痛悔欲絕,還聲淚俱下的向他保證,以後一定不會再做這樣的蠢事,可是言猶在耳,自己卻已一個按納不住又做出比那更直截了當地傷害他性命的事情來!
雖然他是絕不肯當着這李世民的姐夫之面承認,可是楊廣在心裡不得不對着自己承認:柴紹,說的,是事實!
“我……我會改的!從今以後……我一定不會再做這種傷害世民的事了!”
楊廣結結巴巴的這樣說着,已渾然忘記了自稱“朕”,倒像是在向柴紹立誓。可是,他的深心之處再清楚不過地知道,類似的誓言他今天已經是說第二遍了!他是不是真的能守住這樣的誓言,剋制自己從此不再傷害李世民的事,連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因此纔會說得那樣的結結巴巴。
“是嗎?陛下您真的能改嗎?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易。陛下您有好好地想過,爲什麼您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您聲稱是很愛很愛他的世民呢?”
“這……”楊廣一臉的困窘之色,在這柴紹面前還哪裡有半點剛纔身爲君王的兇狠蠻橫?活脫就是個被教書先生追問得啞口無言的生徒。
柴紹平靜地望着皇帝,等了一陣子,也沒等到皇帝能回答出來,便又說道:“陛下,臣相信您已經知道臣自從世民入宮以來與他之間的交往密切之事——自從上次臣給高燒之中神志迷糊的世民喂藥餵食之後,您就一直把世民留在身邊,沒讓他回臣的小隊裡來,臣已經猜想到您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決心不讓世民能再有與臣相處的機會……”
楊廣的臉色霎時一陣白一陣青,雖然雙脣顫動仍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但這神情已經足夠“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臣之所以會與世民有那樣密切的交往,就是因爲突利王子之事促成了陛下與世民完全地和好之前,世民在這宮裡的日子都過得很苦、很苦,上有您這皇帝的戲弄逼迫,下有那些隊友的欺凌冷待,他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備受折磨,差點沒想過要投水自盡……臣,實在是於心不忍看他如此受苦,尤其他是那樣本性善良之人,所以臣竭盡所能的勸解他、安慰他,只想讓他在這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還能感受到一點快樂與善意,能堅持着活下去……”
“好了!這些事情不都過去了嗎?你還說來幹什麼?”皇帝看着柴紹一邊追述着往事,一邊滿目沉痛悲涼之色漸漸化作滿眶的熱淚,他那一句句話便似一把把尖刀胡亂地紮在自己的心上,痛不可抑!便禁不住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柴紹,朕跟你說,你別以爲你揹着朕跟世民交往的事朕現在才知道!其實朕早就對此瞭如指掌,只是爲着世民的緣故而對你隱忍不發而已!朕是看到若不是有你這隊正彈壓着,你那小隊裡那羣混賬東西就會把世民欺負得走投無路,這才把你這對世民有如此非分之想的傢伙包容了下來。”
“可是,你也要知分識寸纔好!以前世民不懂事,一門心思只想跟朕對抗,自己把自己搞得那樣苦,纔會需要你去做什麼勸解他、安慰他的事;但是現在世民已經明白了朕對他的心意,他對朕的愛也完全地接受,他已經不需要你了!你也最好從此安守本分,別再對世民有什麼非分之想,這樣朕還可以繼續把你包容下來,否則……哼!”
柴紹平靜得近乎是冷漠地看着這皇帝一副聲色俱厲之態說到最後意含威脅的一句,卻從他那遊移不定、躲避着與自己正面直視的目光裡完全地看穿了他色厲內荏的真相,便絲毫沒有驚慌失措之意的答道:“陛下,您還不明白嗎?就是您這種蠻橫霸道的性情,決定了您那所謂對世民的深愛,其實只是想將他視作禁臠一般的獨佔,無論是其他人對他好,還是他對其他人好,你都無法容忍,甚至是嫉妒成狂,纔會發生今天這種您一再地傷害他的事情來!”
“你……你胡說八道!”楊廣負氣叫嚷,但那心虛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柴紹長長嘆了口氣,眼中的神色轉作黯然,道:“臣本來也以爲,陛下與世民完全和好了之後,世民就會從此過上好日子,不再有以前的悲傷痛苦,不再……需要臣了!可是,臣也真的沒想到,在那之後世民受到的傷害反而比以前還更多、更深!陛下,您來說吧,在那之前,世民除了被您罰跪而膝蓋受了隱傷之外,卻何嘗有過像這段時間以來陸續不斷的一再受傷?——而且還要都是足以致命之傷!”
“這……”皇帝又再啞口無言。
是的,把上次竇琮行刺之事也算進來,李世民已經是一連三次差點就要死於非命。竇琮那一次雖然並非直接是自己的錯,但歸根咎底還不就是因爲自己如此拿他當孌童寵愛,才使那心胸狹隘的竇琮深感受辱、忿而行兇的嗎?至於上次瓦崗匪徒之事與這次的灌酒之事,就直接是自己瘋狂之際親手把他往鬼門關裡推。
“今天此事的前因,臣已經從長孫順德那裡聽說過了。世民自己擅長射箭,也就一向都極其崇拜同樣擅射的先右驍衛將軍長孫晟,今天他在瓊花觀裡遇到先長孫右驍的兩位嫡生兒女,便禁不住想與他們結交,一起到酒樓去喝酒聊天。陛下聽說了,就氣得暴跳如雷,不顧一切微服出巡,想親自把世民抓回龍舟來。後來您讓長孫順德這與那對長孫家的兒女有親族關係的人出面去拉世民離開。”
“可是行至中途經過一家珠寶鋪子時,世民想給那長孫家的女兒買一支步搖,他身上沒錢,就向長孫順德借。長孫順德當然知道陛下一定不高興世民做這種事情,便推說沒帶錢在身上。但世民不相信他的話,不斷地求懇他,他急起來只好裝作身體不適,要暈倒在地了,以便藉機賴掉此事。世民卻以爲他真的發病,把他抱起來探視他的‘病情’。陛下您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嚴密監視,看到世民跟長孫順德這樣摟摟抱抱,馬上就又扯火了,以爲長孫順德對世民真有什麼不良居心,又或是世民對長孫順德懷有什麼私情,按納不住便現了身,親自把世民抓上轎輿。”
“陛下是認定世民對您不忠而要懲罰他,還是想警告長孫順德不要對世民再有非分之想,還是二者皆然?臣不敢妄加揣測,但陛下爲什麼要做那種差不多等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玩弄世民的身體的事?不要說突利王子那事之後,就是世民從掖庭宮出來之後,您都不曾做過這樣當衆羞辱他自尊的事情,您要不是被嫉妒之火矇蔽了雙眼,還能是什麼緣故呢?回來這龍舟之後,明知世民是喝不了酒的人,您還要那樣強灌他喝酒,那不是存心要折磨他嗎?這應該是因爲您還是忘記不了今天他在酒樓上與那對長孫兄妹喝酒聊天很開心的事情吧?”
“陛下,您都看明白了嗎?您也想明白了嗎?您聲稱您很愛世民,可是您越是愛他,就越是嫉妒成狂,越是控制不住地傷害他。再這樣下去,總有一次,您會終於失手把他傷害至死的!陛下,臣求您了,對世民放手吧——在現在這個您還來得及後悔的時候,在還沒有鑄成無可挽回的大錯之前!”
看着柴紹的眼中又再滾滾而下串串的熱淚,楊廣只覺全身的氣力都像是被什麼抽走了,也顧不上有失君王的儀態,就那樣軟軟的躺倒在地,合上眼睛,淚水也是洶涌而出,啜泣着說道:“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我會改的,我會的!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以前……以前我不也是不懂得怎麼去愛世民,甚至不懂得怎麼去告訴他我愛他,所以讓他在宮裡的日子過得那麼的苦嗎?可是……後來我不都改了嗎?我會改的,我能改的!我不能對世民放手,我放不了,我真的是愛他的,我不能……沒有他!”
柴紹卻只是緩緩的搖頭:“陛下,就算您能改掉這嫉妒成狂的性情,您對他的愛,對他來說仍然還是一種傷害!”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皇帝霍然直起上身,眉宇之間又再聚攏起一團惱怒的黑氣,“怎麼我愛世民就是傷害他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柴紹卻又是一聲長嘆:“陛下,您就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世民……他很痛苦!他被您……愛得很痛苦啊!”
後記:
1、柴姐夫如此勇猛,全因他也很愛世民寶寶~~爲了愛一個人,就是可以這樣有時顯得懦弱無能,有時又變得勇往直前~~(類似的話在《千重苦夏》裡借無忌GG的口說過滴~~)
2、柴姐夫其實只是把世民寶寶向魏忠總結過的“三苦”向皇帝說一次~~只是世民寶寶也好,魏忠也好,都不可能當面向皇帝說這些,那就只有由柴姐夫這爲愛而變得勇猛的人來開口鳥~~
3、話說大家有沒有發現,長孫順德對柴紹這隊正“招供”當天發生的事情時是說了不盡不實的話滴~~他沒敢說自己當時是對世民寶寶一時鬼迷心竅起了情意,而只是“歸咎”於皇帝誤會了他~~哇哈哈哈哈~~這老實人也有不老實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