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看向弈天棋主沉默不語,王屠夫卻把手按在了老劉肩上:“人活着,纔有未來!”
老劉一向算無遺策,處事風格里也多少帶着些玩世不恭。
但是,他也有着謀士的通病——忠臣不事二主。
老劉寧可騙過弈天棋主,在他救下我之後,自刎於鐵瓦寺前,也不會另投在他人麾下。
兩界堂裡最瞭解老劉的人,還是王屠夫啊!
陳疏雨岔開話題道:“師爺,你說堂主的心魔究竟是什麼?”
老劉知道,陳疏雨是想要用秘法向我傳音,想我早做準備。老劉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主公的心魔,其實是孤獨。”
“主公年幼時隨着父親長大,父子之情自不待言。但是,主公的親情中卻少了一半,這一半,讓主公感受到了孤獨,他自己也說過,自己在離家之前其實沒有什麼朋友。”
“他學藝那五年,又是奠定了他性格最爲關鍵的五年。”
“曲默爲了讓主公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爲江湖上的頂尖高手。讓九鬼對他進行了瘋狂的追殺,這樣的辦法雖然有效,但是也讓一個少年人感覺不到任何的信任和情感。”
“雖然,主公最後明白了曲默的良苦用心,但是,他也錯過了人生最爲關鍵的五年。”
“你們來到兩界堂,可以說是對主公的一種救贖,讓他的血漸漸有了溫度。你們沒有發現,主公現在並不像以前一樣,一言不合就拔刀殺人了嗎?”
“對徐家兄妹的時候也是如此,換做以前,他會毫不猶豫的點頭。這一次,他卻因爲風當家,遲疑了片刻。”
“這是主公的改變,但也是致命的弱點。”
老劉深吸了一口氣道:“有些東西,人一旦得到了,就害怕失去。”
“這就像是一個窮人逐漸得到了令人羨慕的財富之後,他就會對過去的日子感到無比的恐懼。主公也是如此。”
“他的心魔不止來自於兩界堂,也來自於他的父親李春風。”
“主公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改命。”
“如果,按照時間推算,李春風是在鐵瓦寺一戰之後纔有了主公。”
“主公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上?李春風又爲什麼會娶妻生子?誰敢說,這一切不是有人在安排?”
“鐵瓦寺是製造生人傀儡之處,萬一主公……”
“你別說了!”王屠夫的臉色不僅是一片慘白,甚至已經不寒而慄:“如果是那樣……李魄,他……”
老劉搖頭道:“那時,主公的信念會完全崩塌。哪怕是活下來,人也已經廢了。”
王屠夫顫聲道:“這種可能有多大?”
“不知道!”老劉神色凝重的搖頭道:“李春風,曲默皆爲一時人傑。他們或許會被騙一時,可是他們會被騙一世麼?”
王屠夫顫抖着看向陳疏雨:“小橙子,快點,快叫李魄出來,告訴他什麼都別問了,我們回兩界堂也行,退隱江湖也行,我們什麼都不問了,我們走!”
一代宗師已經在這個時候亂了方寸,否則,她不會做出如此舉動。
陳疏雨忽然吐出一口鮮血:“鐵瓦寺裡有屏障,別……”
陳疏雨還沒說出“別”如何,人便昏倒在了地上。
“小橙子……”林照抱起陳疏雨:“老劉,你看着小橙子,其他人跟我闖鐵瓦寺!”
“站住!”風若行低吼道:“誰也不許動!這是李魄自己的心魔,這一關,必須他自己闖!”
風若行說話之間,已經流下了眼淚:“李魄,葉陽,你們兩個王八蛋!爲什麼每次都讓我做這種事!你們就不能換個人坑嗎?”
風若行是兩界堂名義上的三當家,我和葉陽不在,兩界堂又要面對生死存亡之境的時候,她就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老劉也跟風若行站在了一起:“都停下吧!我相信主公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
這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罷了!
在劫數面前,任何一種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兩界堂站在鐵瓦寺的門外,等待着我和葉陽出現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了鐵瓦寺大殿門口。
我看向頭頂連綴成片的鐵瓦道:“葉陽,你說這裡爲什麼要用生鐵打造瓦片?”
葉陽道:“我知道,國內有兩處鐵瓦寺,但是規模都沒有這座寺廟大。鐵瓦的意思,是象徵着永固吧?”
“鐵瓦寺!鐵頂寺?”我沉吟道:“我記得,文一了跟我說起我爸他們當年的事情時,說的是鐵頂寺,但陳疏雨給我們的消息卻是說鐵瓦寺。”
“到底是陳疏雨說錯了,還是文一了說錯了?”
葉陽雙目猛睜:“我也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