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很容易就出現很奇怪的事。
比如一面是恐怖的災難,一面卻是欣欣向榮平靜安詳。
小馬拿着抹布把門口的牌子擦拭乾淨,獨自坐在店鋪裡面發呆。
之前他還有一個‘小京店長’,現在人家發達了,就剩下他老哥一個人看店,連王父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百八十年不來一次。
一個在大草原上年紀輕輕就當上摔跤王的漢子,現在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寂寞如雪。
當他在書本上第一次看到這個詞的時候,還突然冒出了一句‘老子躺槍啊!’。
正當他百無聊賴的時候,一個老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面還有好幾個黑衣人,一個個戴着防爆墨鏡,耳朵裡插着一個耳機,跟米國大片裡面的保鏢都有一拼。
小馬早已不是剛出草原的菜鳥了,察言觀色起碼掌握了五成。
這一看就知道老人不是啥尋常人物。
只是小馬總覺得這個老人有些眼熟,卻能肯定在現實中沒見過。
眯着眼睛盯着老者思考了好一會,直到那保鏢死死瞪了他一眼,小馬這才恍然。
這不是天朝‘頭頭’,姬老人家嗎!
他腿就是一軟,剛忙跑上前來,感覺手腳放哪都不是,生怕對方以爲自己是危險份子,最後竟然傻呵呵的把雙手舉在頭頂,大臉湊過來就是一陣傻笑。
他本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臉上還帶着稚嫩,如今這番舉動,讓姬老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對着身後的保鏢笑道:“你看看你們,成天只知道凶神惡煞的,瞧把人孩子嚇成什麼樣了?”
小馬也是尷尬的笑了笑,問道:“不……不知老人家來這裡……”
‘幹什麼’這幾個字他怎麼都不好意思問出來。
姬老擺了擺手,示意保鏢離他遠一點,自顧自走到桌子邊坐下,轉身對跟過來的小馬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你們那個調皮的老闆,想過來看看。”
小馬支吾道:“那個……我們老闆不在,好長時間沒回來了……”
說到這裡,他還有些委屈,撅着嘴說道:“好像是把我給忘了,留下這麼大一個買賣根本不管不顧,還有‘老老闆’也一樣,跑來跑去的,真以爲別人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明明就是去打麻將了,還總說自己生了個好兒子,自己可以頤養天年,他那個歲數的人,也就他整天不務正業的……”
這一番嘟囔,連姬老都尷尬的張開了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緊接着他就是一愣,心中轉了兩圈,馬上就明白了小馬說這番話的意圖,不免多看了小馬兩眼,這世界上果然就沒有傻子。
姬老親自上門,這不是榮耀,相反,這是一種警告。
如今災難剛過,百廢待興,說是遭逢亂世也不爲過。
這時只要有人登高一呼,雖然‘改天換地’不至於,但給這個逆境的國家雪上加霜卻是很容易的。
而王昃就是再危險不過的一個人。
他有人脈,更是有逆天的能力,此時只要他樹立起一杆旗幟,都不用他做什麼,其他稍微有野心的人就會蜂擁而至,‘幫助’他成就一番霸業。
可姬老上門後才發現,這種警告看來是白做了。
王父很自覺的離開風暴中心,他的這種慵懶,卻是一種明智的決定,他可以利用自己兒子的成就做成很多事,但他卻什麼都不幹,這不是傻,而是一種睿智,尤其在這種國家很敏感的時刻,他這麼做是爲了讓所有人放心。
而王昃更是‘知趣’,這種關鍵時刻竟然根本不在家裡,而是去了連自己的心腹都不知道的地方。
姬老心情大好,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一個很精美的茶壺,隨手就拿了過來。
不等鼻子靠前,一股茶香就撲鼻而來,倒出一杯,青中帶黃,倒是上品茶葉。
小馬看着姬老的動作就是一陣心顫,更是十分的後悔。
他怎麼就忘了把它收起來?
要說這個茶壺可是王昃心愛之物,是他那十四件秘寶中的一件,本來就是人品極品的紫砂茶壺,再在那陰氣十足的古墓中孕養了那麼多年,光是看表面,那‘沙質’的部分已經看不出來,遠遠瞅着就像一塊陳年老木般厚重。
加上它終年與各種寶物摻雜在一塊,就染上了其他寶物的光華,看上去流光溢彩,就像表面被塗抹了一層油脂。
這個茶壺只從放在店裡,小馬每天都會泡上兩壺,卻不喝,僅僅爲了溫養。
如今已經差不多了,即便沒有茶葉放入,單單倒入開水,流出的依然是飄香清茶。
就連王父都眼紅了好久,可惜小馬看得嚴,王父要不去、求不去、偷不去,看着只能流口水。
如今倒好,這時隔百年的第一杯茶,倒是讓姬老喝了去。
姬老把茶杯放在鼻尖聞了聞,又輕輕抿了一口,突然放下杯子,一臉滿足的說道:“好!茶好,壺更好!”
小馬眼皮一陣狂抖,趕忙上前說道:“老人家果然好眼力,這茶壺來的就不一般,而且是家裡老闆的心愛之物。”
他把心愛之物咬的很死,他就指望着書裡面說的那句‘君子不奪人所愛’了。
可惜姬老不是君子,雖然表面上裝着好像是君子。
又倒了一杯,可手拿着的茶壺卻再沒有放下。
姬老說道:“小昃這個熊孩子倒是很知道尊老嘛,知道我就喜歡這一口,這不還特意給我準備一個?嘿嘿,也好,正好我今天來了,不如就直接帶走吧,省的他在跑一趟。”
還很無辜的對旁邊的保鏢說道:“我這不算是受賄吧?”
小馬直接翻了翻白眼,心中怒吼着:【受賄你妹啊!他是你的保鏢,敢說個不字?他媽的見過不要臉的,但臉這麼大還真是沒見過,怪不得他是老人家,就衝這堪比城牆的臉皮了!】雖然心裡都罵開了,但表面上小馬還是誠惶誠恐的說道:“這……還是等老闆回來再……”
“嗯?!”
不等說完,就被姬老惡狠狠的一眼給瞪了回去,憋得他蛋都疼。
姬老見小馬不再說話,微微站起身來,手拿着茶壺不放下,甚至直接就着茶壺嘴灌了一口。
晃晃悠悠的就在這屋子裡面轉悠。
隨手拿起一件,看看,搖搖頭,又放下。
小馬彎着腰跟在後面,好像一個跟屁蟲,不過每次姬老拿起來一個‘真傢伙’,他就心顫半天,等對方放下,才鬆口氣。
心中還暗想:【老傢伙眼睛真毒啊!拿起來的沒有一個是贗品,都是珍藏貨。】“哦?這個木如意倒是不錯,只可惜放在這裡落灰,應該好生‘盤玩’纔是,要不然不出一年就裂了……”
“咦?還有這種硯臺?現在可是不多見了,前幾日我的那個被小孫女摔掉一個角。我那小孫女還說是聽了小昃的故事纔到屋子裡胡鬧的,這事絕對是小昃的責任!”
“喔!北宋天狼毫?這種應該絕跡的筆你們家也有?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小小店鋪倒是‘臥虎藏龍’,也罷,那‘龜研’總不能用普通的毛筆酬和……”
林林總總,在屋子裡面轉了好大一圈,姬老終於心滿意足的走了。
不過小馬就痛苦了,眼淚在眼眶中那個轉吶,就像被嫖了沒得錢一樣,眼淚吧擦的看着姬老拿走了七八件古玩,大笑着坐上汽車,瀟灑而去。
“這……這可怎麼辦吶……加起來起碼一千多萬吶……”
哭喪了半天,看到車子終於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小馬突然跳着高罵道:“臭流氓!”
發泄夠了突然又呵呵一笑,搖頭苦笑道:“想來這泱泱天朝,能讓姬老人家上門搶劫一次的,也就老闆有這麼大面子了。”
正如小馬所說,這搶劫可不白搶。
王昃一家表明了不去給國家添亂,姬老也通過這樣的方式表明,沒有人能給王家添亂。
……
王昃在海邊小樓裡什麼都沒有找到,提着那個狗熊玩具,一路跑向市中心。
但到了地方一看,他本來已經把狀況想的很惡劣的,卻不想實際更要惡劣一些。
他眉頭一立,上前一把抓住一名士兵,喝問道:“趙大寶吶?他在哪?我要見他!”
那士兵已經舉起了槍,正要發射,卻聽到對方喊了自己長官的名字,仔細看向看人,發現王昃正是那個神奇的少年,趕忙指向旁邊大樓說道:“長官去那裡挑選指揮部了。”
王昃扔下士兵,趕緊向那裡跑去。
他到了現場才意識到,自己想的太容易了。
這樣的災難,由於沒有‘暴力機關’的介入,也就沒有幸存人口的統計和安排,茫茫大地想要找一家子女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尤其在王昃根本沒有對方照片的前提下。
【怎麼不在下樓裡找幾張照片出來,真他媽的笨!】王昃一陣自責,想要返回,卻打消了這個念頭,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趙大寶。
到了大廈的門口,正發現趙大寶掐着腰在那裡抻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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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昃眼睛一眯,兩步上前,大喊道:“你他媽的還有功夫在這裡發懶?這裡都成什麼樣?再不治理,都他媽的快‘人吃人’了!”
趙大寶被罵的一愣,隨即苦笑道:“我不是正在幹嘛,你看看……”
說着往身後一指,就看幾個士兵從大樓裡不停的往出搬運着屍體。
屍體是‘新鮮’的,流淌的血跡和癱軟的肢體都證明趙大寶沒有閒着。
王昃皺眉道:“打砸搶?”
趙大寶吐了口口水,罵道:“還他媽想要禍害小姑娘,手上沾了人命了,不能留。”
他嘆了口氣,苦笑道:“不過這事後的黑鍋還是要我來背的……”
王昃知道,不管在災難中的舉措在正確,只要有人命,災後就必須有一個背黑鍋的,趙大寶正是不二人選。
王昃剛想說什麼,突然看到門裡面一個小女孩瘋狂的跑向他,邊跑還邊喊道:“我的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