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期而至,陶樂與西穆堅辭了文老祖的極力挽留,帶着小七乘機回了薩市。
“你真是天衍宗的宗主?”陶樂到底還是問了一問。
她本不應該知道西穆絕非宗門中人的,所以應該有此一問,否則就會影響人設。
果然西穆很樂意回答她的問題。
“其實我不是。”他直言不諱:“只是在E國的時候,正好湊巧得到了這麼個物件兒,又恰好知道了這麼個傳說。”
“可剛纔天空中那些異象,又是怎麼回事?”陶樂繼續明知故問。
“那些其實都是這把扇子,本身帶着的特異之處。應該和我們的全息投影原理差不多,通過電磁感應等方法激發出來而已。”西穆一本正經地,在科學和玄學之前尋找着關聯之處。
“原來如此。”陶樂點了點頭:“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未來真正的天衍宗傳人出現了,要怎麼收場?”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西穆笑了笑:“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把握。”
“啊啾!”姬道元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差一點將假鬍鬚都吹掉了。
好在趁着夜色的遮掩,對面的客人也沒看出來。
他以手捋須,藉機將鬍鬚整理了一番,然後正色道:“貧道一身修爲已然寒暑不侵。方纔卻是另有因果。”
他說着,就嘆了口氣:“今日卦數已滿,斷不能再爲你破例了,否則福禍難料。”
坐在他對面的喬慶年立時愁眉苦臉:“大師,我真的不想難爲您。只是依您方纔所說,明天要去與朋友論道,後天又被人訂了排盤看風水,大後大,大大後天,也都安排滿了,不會再出攤兒。”
“而我呢,馬上又要出發了,歸期未定,前路未卜。要是這一卦沒算成,我心中委實難安啊!”
“那就是無緣了。”姬道元麻利地收了摺疊桌椅,恰好整理成揹包形狀,又伸手拿起了旁邊立着的“日不過三”的幌子,毫不拖泥帶水,拔腿就走。
“大師,請等一等!”喬慶年趕緊追了上去:“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就跟着您,等過了子時,咱們再算,就不是今天的了。”
姬道元就似根本沒有聽見,健步如飛,半點也沒有停歇。
“對了,大師,我有錢。您幫我算這一卦,我給你三千元,不,五千元!能否稍微抵頂一下您所冒的風險呢?”
姬道元的腳步略微一頓,速度也比之前慢了不少,但仍然沒有迴應。
喬慶年是經老了事兒的人了,哪裡還不明白自己已經找到了關鍵所在,立時加碼道:
“一萬元一卦!連算兩卦,如何?”
“三萬元。除了這兩卦,我還送你一卦。”
“成交!”喬慶年氣喘吁吁地道:“您在哪兒住,我跟您回去,等子時一到.”
“不必這麼麻煩。貧道還餓着肚子呢。找個館子,飯後就幫你解決問題。”
“不是,這還沒到子時呢,怎麼好讓您壞了規矩?”
“貧道可以多買點香火供奉給祖師爺。他們不會責怪我的。”
“.”
“大師,您都不用茹素的?”
“貧道又不是和尚,爲什麼要吃素?唔,這家的烤羊腿地道,讓他們再上一條,多放辣椒和孜鹽.”
酒足飯飽之後,姬道元叫了一壺好茶慢慢品着,再次恢復了之前仙風道骨的模樣。
“對了,你要算什麼?”他慢條斯理地問道。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喬慶年把心頭那種奇怪的感覺盡力拋開,說道:
“之前,我遇到了一位無所不能的貴人,我稱他爲小爺。也就是因爲他,我纔有了一份相當體面的工作。”
“但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見了,而我也從原先風光無限的位子上被踢了下來,趕到非洲大草原上去挖礦,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都待不了幾天。”
“我就想問問大師,小爺他到底去哪兒了,還能不能回來?而我自己的事業,到底還有沒有觸底反彈的機會了?”
“小事而已。前因後果在貧道這兒,都看得清清楚楚。”姬道元說着,向着喬慶年伸出了手:“卦金還請先付了吧。”
喬慶年猶豫地從包裡取了三疊鈔票放在手邊:“大師,錢沒有問題。您還是先幫我算算?”
“也罷。”姬道元的目光從鈔票上略一掃過,再也不多瞧一眼,又從懷中摸出了三枚銅錢,反反覆覆擲了幾回,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纔開口道:
“你的這位貴人,已經遭遇意外,不在人世了。”
“當真?”喬慶年大吃一驚,騰地站了起來。
“這還有假?”姬道元搖搖頭道:“節哀吧。”
喬慶年慢慢地癱坐了回去。
“小爺.”他回想起墨琉千篇一律的冷麪模樣,忽然就悲從心來。
“小爺,您可不是一般人啊,怎麼這麼年輕就走了呢?不應該,不應該的啊!”
“死者已矣,來者可追。”姬道元不動聲色地再起一卦,說道:“至於你的事業,卻是曲徑通幽,可圈可點啊。”
“怎麼說?”喬慶年抹着眼淚問道。
“現在打壓你的人,應該是個中層吧?”姬道元一邊慢吞吞地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端詳着喬慶年的反應:“應該是個中年人,嗯,有點發福了吧?”
喬慶年聞言微微一怔。姫道元立時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立時又加上了一句:
“遇上了我,就是你的福運到了。”他淡然道:“我可以幫你做一場法事,專門克小人,轉時運。此人必定會被革職,到時候他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喬慶年的目光就有些呆滯。只聽姬道元又道:
“要是一般人,我肯定不會爲他做這麼多。但誰讓我們今天有緣,話又說得這麼投機呢?這場法事,我給你打個七折,如何?”
“不如何。”喬慶年收起了面上的戚容,站了起來。
他默默地將手中的錢,塞回了皮包裡,引起了姬道元的不滿。
“哎,卦都算完了,你這卦金怎麼還收起來了?”
“你這純粹是一派胡言。我不要你倒找錢就不錯了,還想收錢?做夢吧。”
“你敢說我算得不準?”姬道元變了面色,怒道:“你可知道我師出何門?竟然敢這般隨意詆譭!”
“行了。把你那一套收起來,我當年也是出來混過的,比你現在還風光點兒。”喬慶年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數了五張錢遞了過去:
“裝得倒挺像那麼回事兒,把我的眼淚都忽悠出來了。”
姬道元苦笑着接過了錢,嘆了一口氣:“我說的也不全是假的。我的師門,當年也曾經十分顯赫,只是傳承斷了多時而已。”
喬慶年根本沒把他說的話當回事兒。時下哪個騙子不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他搖了搖頭,起身就走,並不想與姬道元多說。
“哎,別忘了買單啊。”姬道元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就自顧自地喝着茶,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