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桐抱着妄澤, 突然低聲笑起來，如鬼如魅:“這刻苦銘心的痛，老身經歷一次便也夠了。”話音剛落周圍的一切化爲嫋嫋青煙, 木桐依舊是跪坐的姿勢, 紅衣變綠裙, 後腦勺梳了個馬尾辮。
“阿桐。”
“啊, 是你啊。”木桐坐在地上, “你說，誰能知道我一個小妖住哪？誰能將你模仿的惟妙惟肖？誰能用你的涅槃之火？誰能在意我一個梧桐小妖的死活？”
迷途幻境，勾起了她遺忘的往事, 也讓她看清了遺忘忽視的細節。
她原來以爲凰羽涅槃是巧合，但是怎麼會那麼巧？在她與妄澤爲凰羽的涅槃護航之後, 原來道賀的嘉賓突然圍攻他們？
再者, 凰羽若是那時候涅槃, 如今也早該第二次涅槃了。
“老身當初昏迷醒來，失了萬年的修爲, 失了這些個記憶。渾渾噩噩在廢墟里修行。”木桐笑了，“柳柳修爲盡失化爲原形，妄澤屍身憑空消失，在那之前誰能想到我會失去那麼多呢？”
“阿桐。”
木桐歪着頭，一片天真無邪, “颯戾愛你至極吧？”因爲妄澤絕不會讓凰羽拿她涅槃, 凰羽也不會同意, 所以先讓妄澤脫離魔族, 再聯合四族圍攻與他。妄澤死了, 凰羽涅槃之時毫無意識，這天底下還有誰能護着她呢？
“鳳凰涅槃, 所棲梧桐修爲越高，成功率越大。是不是？”
“對不起。”凰羽垂下眼瞼，“我從未跟任何人說過此事。”
木桐站起身與她擦肩而過，突然問道:“情仙也聽命於他？”
“是。”
木桐笑了，從袖中取出一片銀杏葉，遞給她，“幫個忙？”
這麼看來，司水與她的賭也是設計好了，怕就是爲了引她出去，喚醒她的記憶，讓她修爲在上一層。
爲了讓加大凰羽涅槃的籌碼，颯戾還真是不擇手段，絲毫不顧及往日情分，也是，要是真的顧忌所謂的情分，妄澤也不會死了。
凰羽接過去，片刻又還給木桐。
木桐接過去也不看上一眼，直接收起來擡步離開，“在關酒癲幾日，告訴颯戾老身等着他。”
凰羽與颯戾斷絕關係。
木桐沒等到颯戾，反而先等到這麼個消息，柳柳搖曳着柳枝，看起來極爲歡快，木桐笑了，“瞧你高興的。”她摸着柳柳的樹幹，或許他當年並未對她姐妹兩人趕盡殺絕，不然柳柳也不會只是打回原形。
“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凰羽終究還是鳳凰一族的佼佼者，颯戾沒來，她來了。
“我記得你快涅槃了？”木桐躺在吊牀上歪着頭看她。
“是。”凰羽開口，“我知你性子，思來想去，再也沒有什麼比我對他來說更重要了。無論對妄澤大哥，對你，還是柳柳，他都虧欠太多。”
木桐靜靜地看着凰羽，好久才說道:“小羽毛。”
凰羽聽到這一聲，卻是落了淚，“阿桐，對不起。事情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木桐還未開靈智颯戾便與她相識了，後來凰羽挑中了木桐小憩，他們三了才相識起來，算起來，妄澤反而是最後一個認識木桐的，不過，木桐也因爲他化了形，擇了女身。
他們也曾把酒言歡，載歌載舞，也曾對月起誓，同枕一處。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凰羽不知，木桐出神地望着天際，半晌才幹澀道，“大概是因爲，‘愛’。”起於愛，毀於愛。
“活夠了？”木桐翻身下地，凰羽剛剛的意思，以往她可能不明白，如今她很清楚，鳳凰一族浴火而生、浴火而強、浴火而亡，凰羽這次涅槃大概是要生出新一代的鳳凰了，稚鳳浴火而生卻又抵不住涅槃之痛，就需要成年的鳳凰護着，一般涅槃結束活下來的只有稚鳳。
凰羽擡手爲木桐整了整發髻，笑的輕鬆，“稚鳳臨世，難不成還憋着不讓她出來？”
木桐看着好友，想到妄澤一身的鮮血，生生世世不得善終，“罷了。阿澤沒了，我可不想也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