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氣,太陽就像一個火辣辣的大火爐,烤得人渾身都要冒出油來了。
離開解玉軒的空調房間,我們很快就揮汗如雨。張靜吵嚷着要吃冰激淋,因此我們就近找了一家冷飲店。看着張靜宜狼吞虎嚥吃冰激淋的樣子,我心中竟然蕩起了一股柔情。有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陪伴真好,如果這個女孩子不是和鬼魂有關係的話,那就更好了。
兩盒冰激淋下肚,張靜宜才添添舌頭,心滿意足地擡起頭。張靜宜發現我在看她,腦袋一歪,做了個鬼臉說道:“看什麼看?”
“靜宜,你真漂亮。”我由衷地讚歎。
“是我漂亮呢,還是那個白靈漂亮?”大凡漂亮女人見到了另外一個漂亮的女人,都要比較一下,如果贏了就會很驕傲,輸了則是很嫉妒。
“你們沒法比,因爲你們是兩個類型的人。白靈的美,猶如池塘裡的荷花,雖然嬌豔欲滴,但是卻很孤傲,只能遠觀。而你的美,猶如三月的桃花,雖然並不奪目,但是卻讓人感到親切。”我的本意是荷花只能觀賞,而桃花卻能結出果實,更加實用一點。
張靜宜歪頭想了一會兒:“我不要作桃花,我要做荷花。”
“荷花是一種氣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的。相較而言,我更願意親近桃花,因爲它奔放,溫暖。”我害怕引起張靜宜的不快,儘量說得委婉些。
張靜宜卻不依不饒:“你的意思是說,我得氣質不好了?”
我心中叫苦,先哲們說得沒錯,千萬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說另外一個女孩子一句好話。“夠了嗎,要不再來一份?我知道這家店裡有一種很特別的冰激淋,放奶油巧克力和草莓的,非常好吃。”我只能用美食來引開張靜宜的注意力。
“你想用奶油把我變成大胖子,好給你一個拋棄我的理由啊,想得美,沒門。”女孩子要想誠心找茬,男人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爲攻擊的目標。
好在只是幾句玩笑話,張靜宜並沒有當真,她站起來,戀戀不捨的望一眼空空如也的冰激淋盒,說道:“走吧,我們去楊村。”
“去楊村幹嘛?”楊村我知道,是B市郊區三十多公里處的一個鄉鎮,以製造傢俱聞名B市。
“我家就是B市的,難道你不打算去一趟?”
我神情緊張:“太快了吧,我們才幾個小時,就要去見你的父母了嗎?”
看到我窘迫的樣子,張靜宜高興得哈哈大笑:“你想得美,要想見到我的父母,你還需要努力很多呢。我的老家雖然是哪裡的,但是十年前已經搬出來了,那裡幾乎沒有什麼熟人的。”
我莫名其妙:“沒熟人,那去幹什麼?”
“唐姐的家人還在啊。我們小學時候是鄰居,她的父母和奶奶還健在呢。”張靜宜握住我的左手,撫摸手腕上的鐲子,說道:“剛纔你和那個白小姐雖然沒有說幾句話,但是我卻知道,你們一定是在找尋這隻鐲子的秘密。這隻鐲子是唐姐的東西,她曾經給我看過一次。據唐姐所說,這是她奶奶給她的。”
我高興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對呀,要想找到鐲子的秘密,哪有比直接去問鐲子的原主人更方便更直接的方法呢。我們先入爲主,一直在陳飛爺爺的盜墓筆記上下心思,而忽略了鐲子的主人唐美麗。張靜宜和唐美麗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讓他領着我去見唐美麗的家人,再合適不過了。
“靜宜,你真聰明!”我情不自禁,溫柔的把張靜宜的小手捧到懷裡。
張靜宜小臉一紅:“現在你知道了吧,我並不是一個花瓶女人。我給你出了這麼一個好主意,你拿什麼來感謝我呢?”
“隨便你說,只要我能辦得到。”因爲太高興了,我顯得很大方:“要不,我們去商場,給你買套名牌服裝怎麼樣?”
“不要,名牌太貴,穿起來不舒服。”張靜宜想了一會兒:“我要一大盒冰激淋,你剛纔說的那種,在路上吃。”
“你還吃啊!小心拉肚子。”
我們打車直奔楊村而去,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一進入楊村地界,空氣中就瀰漫着一股木材的清香,和油漆刺鼻的味道。在道路兩側,到處都是傢俱店,木器廠。琳琅滿目的傢俱就擺放在道路上,買傢俱的人穿流其間,有的指指點點,有的在談價錢。
在張靜宜的帶領下,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唐美麗的家。那是一套非常破舊的四合院,殘損的圍牆多處坍塌,孤零零的大門爛了一半,連關都關不上。從圍牆的缺口望進去,唐美麗父母的家呈現出一派悽慘的景象。三間正房,兩間配房,門窗破損,連玻璃都不齊整。院子裡蒿草老高,一看就是很久沒人打理的樣子。
我們抱着路上臨時買來的水果點心走進唐美麗的家,步入正房,發現裡面沒人。在一張古董似的桌子上,我發現了一張公安局送來的屍體認領通知書。很顯然,唐美麗的父母一定是進城處理唐美麗的後事了。想一想一個如此貧窮的家庭,一下子痛失愛女,我的心中不由陣陣發酸。
正在此時,一陣清脆的木魚聲從西配房裡傳來。張靜宜聽了眼睛一亮,示意我把禮品放下,從中找出一盒桂花糕來,拉着我的手,躡手躡腳的往西配房走去。
在昏暗的房間裡,擺放着一尊觀音菩薩的佛龕,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正襟危坐在蒲團上,左手敲着木魚,右手數着念珠,嘴裡正小聲唸叨着什麼。
在來的路上,張靜宜曾經告訴我,唐美麗奶奶已經八十多歲了,聽力和視力都不太好使。她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每日裡除了吃飯和睡覺之外,就是在觀音菩薩面前敲敲木魚,念念經文。
張靜宜頑皮的走道老人身後,拿出一塊桂花糕,撕開包裝紙,在老人的鼻子底下來回晃動了幾下。
木魚聲停止了,老人使勁地抽動了幾下鼻子,說道:“美麗,都過二七了,你怎麼還不投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