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見半片紫檀木鈿在閃動:“龍宮姬君化龍,極大的影響人道,化成人道之種,是否汲取(此舉不可逆)”
“是!”
“【蟠龍心法】汲取人道之種,+9800,提升至14級(12318/13000),天命+1,天命7→8(1)”
“9800,這次影響這樣大?”蘇子籍來不及唏噓,立刻出去。
他身在河壩的工棚裡,此刻五官敏銳,隱隱聽到了遠處的說話。
順安府河壩上,周夫人手裡食籃脫手而落,酒和飯食滾落了一地,她呆看着,在一片“祁大人死了”的驚呼聲中,眼前一黑,就要暈了過去。
有親兵手疾眼快,立刻將周夫人扶起:“祁夫人,祁夫人!”
人羣外,匆匆趕來蘇子籍,看見這一幕,停下腳步,略一心悸,只見敞着車簾,祁弘新還穿着官服,頭微微垂下,似乎僅僅是打個瞌睡,但任何人一看,都知道這人已過去了。
哪怕跟祁弘新其實並無情誼可言,還因意見不合有過摩擦,假如不是有治蝗治水這兩件事,讓他們不得不合作,怕二人早就因公事與私怨撕起來了。
但世上哪有那麼多假如,現實是,這個人本該是蘇子籍與處置後快的仇人,可真發現祁弘新就這麼死了,蘇子籍並無任何輕鬆愉悅。
他神色複雜,長長嘆了口氣。
才嘆氣,周圍幾個官吏就抓了個主心骨一樣:“大人,怎麼辦,怎麼辦?”
這時雨基本上停了,但風還在,蘇子籍覺得全身都吹的冰涼了,斷喝:“你們慌什麼?”
“工地上的醫師何在?”
“蘇大人!”醫師已匆忙趕到,他並無品級,因此就要行禮,蘇子籍擺手:“現在不要搞這虛禮,快看看,快看看。”
醫師忙上前查看,只一查看,就回身顫聲說着:“蘇大人,祁大人,已經歸……歸天了……”
周夫人本清醒些,聽了這話,突然之間淒厲哭喊:“你不是對我說,對不起我,要辭了官,和我一起回鄉?”
“你說過,要和我過幾年安穩日子。”
“你說過的,說過的……”
周夫人哭到這裡,突然之間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周圍的人更驚慌了。
醫師機靈,連忙上前,這時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連忙上前切脈,暗鬆了口氣,說着:“夫人只是急血攻心,一時模糊了,並無大礙。”
“我記得我工棚有二支人蔘,你取來用,讓夫人情況的穩住。”蘇子籍連忙吩咐的說着,再廉潔,也有人表示心意,因此人蔘都送到了工棚了,美其名讓大人在夜裡提提神。
這時,太監也深一腳淺一腳趕到,結果就看到一羣人圍在一輛牛車前,頓時暗道一聲不好。
“這……這是怎麼回事?祁大人呢?”太監聲音尖細問。
圍着的官員、兵卒都無聲地讓開了一條路,讓太監可以走近牛車。
太監朝着牛車裡看去,這時也看到了一動不動的祁弘新,有這羣人神態給他做了心理準備,太監還不至於看了不知是什麼情況,可正是因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傳旨的對象死了,才更驚呆住了。
“祁大人這是……哎喲!”
苦着一張臉,太監有些不知所措,這還是第一次帶着聖旨來,結果傳旨對象死了的事。
“這可叫咱家如何是好?咱家可帶着陛下給祁大人的旨意而來,祁大人現在這樣了,這旨意也沒法宣讀了……”
就在這時,一個官從人羣中走出,說:“欽差大人,祁大人雖去了,但他是爲了治水才拖着病軀出來……您此刻宣讀旨意,他在天有靈,必能聽到。”
太監一怔,這人太年輕了吧?連鬍鬚都沒有,但立刻領悟,這說話的必是新科狀元蘇子籍了。
“果是少年英傑。”
只是這事他作不了主,轉頭去看跟着自己來的禮部官員:“嚴大人,您看?”
禮部官員嚴和這時已從周圍順安府官員口中弄清楚了情況,知道祁弘新之所以死在了這裡,是因才一從昏迷中醒來,就冒雨趕到河壩這裡指揮搶險救災,看情況也是剛剛纔故去,他們不宣讀聖旨,就直接回去,反顯得不近人情了。
而且,這人深深看了一眼蘇子籍。
“在京傳聞,蘇子籍風姿過人,不遜於太子,是京城三公子之首,我是不以爲然,現在太子沒有見過,無從比較,可是今日一見,卻風姿卻罷了,其相貴不可言,公侯已有,非人臣之相。”
嚴和只一眼,就是心中一驚,卻不願意得罪,於是順水推舟,對傳旨太監說。
“皇上乃天子,不僅僅人事,神事也可干預,庇廕祖先的恩旨常有,現在對祁大人宣讀,也無不可。”
“就這麼宣讀吧。”
太監心下一鬆,只要任務順利完成了,就算出點小紕漏,也不是大事,於就站在牛車前,按照朝廷的規矩,面無表情,南面而立,扯着公鴨嗓子大聲:“有旨意!”
“臣蘇子籍代之頓首!”蘇子籍率滿場的人跪下:“恭聆聖諭!”
“奉天承運皇帝誥曰。”太監徐徐讀着:“奉公砥節,大臣靖獻之常;增秩進階,昭代褒崇之典。順安府知府祁弘新勤勞王事,治蝗安民,卓有政績,深合朕心,着加從三品敷文閣大學士,欽此!”
聖旨其實分多種,詔最高級,是廣而告之,佈告臣民。
誥宣示百官,冊封五品以上,制是皇帝親作旨文,以上二者都用制誥之寶。
而敕是普通單獨命令,冊封五品以下,九品以上,用印是敕命之寶。
從三品敷文閣大學士當然就用誥了。
這時,周夫人緩緩醒來,恰聽見字字宣讀,都是皇帝對自家老頭子的讚許,哪怕她早就已經對這些不在乎了,可這些卻是自家老頭子苦求十幾年而不得的東西,現在終於得到認可,人卻去了。
她是懂得規矩的人,在過程中,用手掩口,堵住了哭泣,眼淚卻流了滿面,待着聖旨宣讀完,她掙扎着重重叩拜,額上一片泥漿,哽咽:“臣婦……臣婦,謝皇上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