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慶的宅院不大,看上去還算別緻,想來當初這個大鬍子確實混的也不錯。如果不是因爲遇見了沈峰,恐怕現在依舊風生水起,冰霜城中誰人都不敢得罪。
沈峰走進宅院內,只見一個丫鬟正從那右側的廂房之中剛剛出來,而手中端着的飯菜如同剛做出來一般,沒有人動過。
“又沒吃啊?”馬德慶看着丫鬟出來,眼神驚詫,見丫鬟點頭,隨即爲難得對沈峰道:“風先生。我真的把馮老先生當爺爺一樣供着。可是他來我家之後,就極少吃飯……”
沈峰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點頭,他知道這事也怪不得馬德慶。馮大安被自己養子所傷,身上的傷卻是小事,心裡的痛纔是真正的大事。恐怕不管是誰,遇見這些事,都不會有絲毫胃口吃飯。
“你忙你的吧。這裡交給我。”沈峰對馬德慶交代了一句,隨後輕嘆一口氣走進了房間之中。房間的格調不錯,看上去挺整潔乾淨,可見馬德慶也的確對馮大安很用心,絲毫沒有敢怠慢。
沈峰走進房間,只見馮大安趟在牀上,左手還提着當初那個酒葫蘆,仰在那裡閉着眼睛紋絲微動。不過,沈峰從對方呼吸之中可以聽出,馮大安並沒有睡着。
傷心人,傷心事。恐怕做父母最傷心的事,就是遇見忤逆兒了。而馮一平不僅僅忤逆,還出手打斷了馮大安的一條胳膊一條腿,實在是喪心病狂之人。
噠!
沈峰輕步上前,剛想給馮大安手中的酒葫蘆拿下來。馮大安卻是拿着酒葫蘆又打算往嘴裡灌,沈峰直接一伸手握住了馮大安的手腕,止住了對方的動作。
“不要管我!讓我喝酒……”馮大安口中嘟囔着,滿身酒氣,想要抽手卻感覺對方的力道不小,自己的手卻怎麼也抽不出來。馮大安無奈睜開眼睛,當他看見沈峰的面容之時,手中的酒葫蘆瞬間掉落在牀上,酒水灑在鋪面之上,淋透了下面的墊子。
馮大安沒想到沈峰會出現在面前,面容驚愕,不過剎那露出悲痛之色,放聲痛哭起來。一位五十多歲的漢子,在經歷了這麼多天的傷痛煎熬之後,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沈峰知道對方心中的痛,這種糾結心酸的痛完全用語言無法表達,只能用哭泣發泄。
這一哭,就整整哭了一盞茶的功夫。馮大安在沈峰的安慰之下,才慢慢止住了心中的悲痛,左手拳頭狠狠砸在牀上悲痛怒罵道:“這個畜生。當初老夫瞎了眼,就不該收留他!還收他做了義子,本來還想把彩玉許他做個媳婦。卻沒想到他是這種忤逆子。”
馮大安知道沈峰既然來了,多半已經知道了他身上的事,所以也沒有隱瞞,口中不斷咒罵着馮一平。
“馮老先生。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對於那樣的人,你也不值得記掛在心上!”沈峰並不是太會安慰人,只能說一些場面話。
馮大安聽了,也只是微微點頭,心裡記着馮一平,卻也不想讓沈峰看着自己一直哭,隨即便岔開話題道:“風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應該只是路過,不是特地來找我的吧?”
“我……”沈峰微微沉默了少許,自己的確要來這地方,不過同樣也算是來找馮大安的。特別是馮大安此刻還不知道他殺了馮一平,沈峰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事情給說出來。沈峰想了少許,最終還是沒打算把馮一平的事說出來,只是對馮大安問道:“我的確是路過此處,又聽了我朋友說了你的事,就敢過來了。馮老先生,不知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要是你打算住在這裡,我也可以幫你安排下去。”
馮大安聽了,連連搖頭道:“這地方,我是不想待了。北域我也不想待了。我只想原來這地方,不想再見到那忤逆子了。只是,我這胳膊斷了一條不打緊,可是腿斷了,我一人也實在……”
“這沒事。馮老先生。我回頭讓人想辦法幫你斷腿斷壁再接上,不過恐怕你還要在此處修養一段時間。”沈峰想着,便又開口道:“既然馮老先生想離開北域!那也好,過幾日我回蜀山之時,馮老先生跟我一起回去,到時候我讓人給您老在連雲鎮之中安排個住處,正好到了蜀山地界,我也更有把握治好您的傷勢!”
馮大安微微張嘴,想拒絕,但是他也知道沈峰不是那種虛假之人,隨即便點頭道:“那就多謝風先生的大恩了。”
“馮老先生說笑了。當初你那枚蜀山劍令可是無價之寶。再說我們是朋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何必言謝。”沈峰口中輕笑,又對馮大安提醒道:“不過,老先生。你切不可和這幾日一般,渾噩度日。就算那忤逆子如此對你,你不是還有彩玉姑娘這個女兒?而且彩玉姑娘和我一位兄弟心生愛慕,到時候你可是有女婿,還有外孫的人。切不可再這麼下去!”
馮大安聽了,眼神微亮,他當初在蜀山腳下就感覺馮彩玉和成夢陽之間有點什麼,現在聽了,卻是坐實了。隨即,也略有感嘆得微微點頭道:“風先生,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活着,不爲別的,就爲彩玉,還有我那個未來外孫。”
見過馮大安,沈峰心中終於了了一件心事。當他出來再見到馬德慶之後,才知道馬德龍居然人在東嶺鎮。沈峰想起當初在東嶺鎮和馬德龍見面時的情形,不禁嘴角輕笑。隨即又問了馬德慶流家和雪狼幫的事情。馬德慶也乾淨利落,直接將雪狼幫和流家這幾個月的爭鬥老老實實得說了一遍,而且根據馬德龍的計劃,應該是在明日雪狼幫出現在流家莊的時候,他纔出面。
沈峰心裡暗自盤算的,這時候馬德龍多半還抱着那個窯姐快活,他也不便去拆散人家好事。隨即打定主意,跟馬德慶要了一批馬向流家莊的方向直線趕去。
冰霜城距離東嶺鎮大約要接近一個白天的路程,而東嶺鎮距離流家莊,卻也要一個白天,沈峰計算了一下時間,感覺並不寬裕,隨即心中暗歎,只感覺自己進了先天秘境就是勞碌之命。
……
流家莊,位於東嶺鎮東邊三百多裡,距離東域也不過大約三四百里的樣子,可以說幾乎等於夾存在兩域之間。而流家在這片兩域交界之處,卻也算小有名氣。名氣其一就是流家的箭技追星箭,在中原大地之中,各種拳法、掌法、劍法、刀法、鞭法、錘法秘技應有盡有,唯獨這箭術秘技卻並不多,這流家卻是其中之一。相傳,數百年前,流家本來也是中原大地之中名門望族,雖然比不得六大家族,但是相對於一些一流家族,也不承多讓,同時還出現過好幾位先天尊者之境的頂尖高手。而這幾名流家高手仗着一手追星箭,縱然是四大門派的尊者高手也不敢有絲毫大意。這箭技不僅速度極快,穿透力極強,而且還能根絕心神引導,可謂讓人防不勝防。
至於名氣之二,同樣是流家古老傳承遺留下來的身法秘技少尾式。這少尾式身法變幻多端,大成之時甚至可先龍有九尾之幻想,同時出現九道人影。而這九道人影也只有其一爲真,再加上流家本身箭技追星箭,可謂如虎添翼,也正因爲如此,流家縱然後來家道中落,卻也並沒有太多人去招惹。再加上本來流家在北域這片地界,口碑極其不錯,深得人心,自然也沒人願意去爲了一部並不齊全的青龍七式去打擾流家。
深夜,流家大宅之中燈火通明,在那陰暗角落之處,都有潛伏的箭技高手。這些人實力雖然不過只有先天王者之境左右,但是隻要黑弓在手,就算先天王者後期之人,也未必敢有絲毫小視。而流家大宅深處的書房之內,燈火依舊亮着,裡面人影走動,顯然不止一兩個人。
“雪狼幫此次欺人太甚!上次截流我家小女的事還沒和他們算賬,他們倒好卻將雪狼幫衆之死怪在我們流家的頭上!”身材瘦長,雙臂粗大的威武中年男子眉頭緊鎖,此人正是流家家主流天魁。從那身材來看,就可以看出流天魁一身意淫箭術,那雙臂比尋常人粗上許多,想來能夠拉開的弓力道也着實不輕。
坐在一旁的白淨年輕男子眼神輕佻,正一直看着坐在對面絕色容顏的流雨儇,對流家家主流天魁的話充耳不聞,絲毫沒放在心上。
流雨儇有些反感對方的目光,直接避開看向自己父親道:“爹。雪狼幫窺視我們流家秘技已久,上次如若不是有人相助,我也逃不出馬坊鎮。這一次如若他們真的要來,到時候如若動手,必然要將其首領全數留下,否則日後必有大患!”
“雨儇說的極是!”白淨年輕男子見流雨儇一臉激憤,連忙藉口,又有幾分傲氣道:“不過,想來明天那雪狼幫大當家見我在場,也未必敢真的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