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相約

轉眼已是三月初三上巳佳節,府外桃花開的正好,草長鶯飛,一片祥和之氣。

一直繡着嫁衣的我接到趙士程捎來的口信邀我一同賞桃花。我本着男女成親之前不得見面的規矩,回絕了他。其實我也想去看桃花,可又怕於理不合。

正在我百無聊賴偷望窗外的時候,他卻出現在了我面前,我眨了眨眼睛,以爲出現幻覺,可等我再去看,卻是是他本人,沒錯。我有些驚喜“你是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岳父岳母放我進來的,是不是很驚喜?”趙士程像一個偷吃了糖的小孩子。

我臉一紅“我們還沒成親呢,你就叫上岳父岳母了,還能讓他們壞了規矩放你進府,由此可見,你慣會哄人,不知多少姑娘讓你哄了去。”我有些害羞又有些吃味。

“我身邊的女子除了你,再沒有別人,我也只會哄你,不會去哄其他女子。”他舉起手跟我再三保證“你不信可以去問我大哥他們,我身邊連個丫頭都沒有,在我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

看到他一本正經的與我辯解我,我捂着嘴偷笑,其實我並沒有不相信他,只是想逗他開心而已。

他看到我偷笑,知道我是在揶揄他,便不再緊張,伸手牽着我往外走,我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沒想到卻掙脫不開,於是便由他牽着出了府,路過的丫頭家丁都抿嘴偷笑,我低着頭隨他一路小跑。

馬車上我捂着胸口喘着氣,他眉頭緊皺着問“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白了他一眼“不還是因爲你,你步子太大,我跟不上,我一路小跑跟着你,有點累!”

他擡手給我順了順後背,當他的手挨着我後背的時候我的身體僵住了,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反應,手往回縮了縮,但看到我呼吸還是有些不順“別多想,我只是幫你順順氣,不會對你做什麼。”

聽到他的話,我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顯然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腑了。雖然我與他僅有過之前的一次相處,卻也知道他的人品性情是不錯的。

“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的步伐,再也不走那麼快了,下次你要跟不上我的腳步,你就跟我說,我會停下來等你,別再拿自己身體開玩笑了。”他滿臉愧疚心疼,一隻手扶着我一隻手給我順氣。

我終於緩過氣來了伸手示意他可以停了。他收回自己的手,把雙手放在自己的膝上。他依舊臉上透着擔心。我讀懂了他的表情

“你這一路上垮着一張臉,很影響氣氛,是我自己身子太弱了,也不怪你,你如果還是這樣,不如就讓車伕調轉馬頭,送我回去算了,省得拖累你。你是不是後悔要娶我這個病秧子了?”我一半試探一半玩笑的問。

“說的哪裡話,你的身體再不好,也是我要娶的人,我這輩子也只會娶一個你,你能陪我白頭最好,要是不能陪我終老,那我就陪你去闖鬼門關好不好。”他望着我眼裡有着我看不懂的感情。

“你真傻,我隨便說說,你好好提什麼鬼門關,以後我們還有好長時光,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京城,我也想看看名山大川呢。”

“等成親後,我帶你去京城,我們去遊歷無數名山大川。”他興奮的回答。

說話間就到了那一片桃林,桃花開的正是豔麗,不少男男女女都在這桃林裡穿梭。偶有些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互相爲對方頭上簪一朵桃花,他們笑得如此開心。

“我帶你來是看桃花的,你卻是看見那些人看的有些癡了,是不是也想簪上一朵桃花?”說着就折了一朵桃花插在我的鬢角,我本欲躲開,奈何他一系列動作完成的太快,終究沒能擋住。

“桃花雖美,你卻比桃花更美。”他趴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我的耳根紅了起來,爲了報復他,我伸手摘了朵桃花,追着他一定要給他帶上,可他不樂意,一直往前跑,我有些趕不上他,於是就心生一計,跑了幾步,我捂着胸口,假裝不舒服,等他回過頭看我的時候,我就開始往地上蹲。

果不其然,他一看我不舒服,就什麼也不管不顧的向我跑過來,他扶着我眼神關切的問,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要不……他話還沒說完,我一個起身把手中的花別在了他的耳後“你輸了,我終於給你也弄了一朵花。”我拍着手大笑道。

“你在騙我,你沒有不舒服。”他的眼裡有着怒火。突然他一把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以後不要再嚇我,如果以後你想給我給我頭上簪花,我不會再逃了,任你擺佈,只是莫要再裝病嚇我好不好,我害怕。”我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他的害怕,原來他真的是在意我的,他喜歡的緊緊是我這個人,沒有任何雜質。

“我答應你,以後也不會再任性了,我們兩個都要好好的,好好過日子。”我的手覆上他摟着我的手,我已經不再反感他的觸碰了,短短半日,我就已經完全接納他了。

“那邊有個亭子,我們過去歇息片刻吧。”他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八角亭。

他拉着我的手,特意放慢了腳步,往亭子那邊走去。亭子裡的石柱上寫滿了文人騷客的詩詞。有些詩詞意境平平有些卻造詣很高。“不如你也寫首詩詞在這裡吧!”我有些期待。

他眼裡充滿落寞“我的才識平平,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還是算了吧。”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我看着他認真的說“我看重的是你的人品,不是你的才學,有些才學好的人並不適合託付終身,而你是最好的那一個。”我說着說着神色有些悲涼,又讓我想起與陸游的和離。

從這個亭子裡能看到整片桃花林,一朵朵綻在枝頭,迎着陽光,笑得如此明媚。一陣風吹過,飄起了桃花雨,好看極了。

他看到我不開心的時候,就不停的安慰我,我們就這樣相互敞開心扉,試着走進彼此的心裡,把那些陰霾統統趕走。

這一天我們似乎變得不再陌生,相互之間親近了不少。馬車往回趕,他先送我回府,我剛準備下馬車,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嚇的坐倒在馬車裡。看到他那若無其事的表情,我恨不得把他踹下馬車。不過也就想想,我這弱不禁風的身體根本就鬥不過他,再說這馬車也是他的,算了,就吃虧這一次。我坐起身來飛也似的下了馬車,直往府裡衝,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大家閨秀的矜持。身後聽到馬車裡爽朗的笑聲,我感覺我的臉熱的都快燙熟了。

我避開了母親,回到自己的房間,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紅透的臉,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麼,我伸手拂了拂被他輕吻的額頭,心臟咚咚的跳動着,彷彿要跳出體外了。

我沉浸在了這溫情之中,好像又回到自己二八年華那會兒,那種小兒女的心思藏都藏不住。期盼着以後與他日日相處的時光。

趙士程坐在那車上回味着那個吻,當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也許是自己鬼迷心竅了吧,看着要下馬車的她,不自覺的吻上了她的額頭,好似還帶着桃花香。

一切都如夢幻真,她終究還是接受了自己,趙士程想着。只要自己用真心實意去溫暖她的心,她也會慢慢爲他敞開心,總有一天他能完全走進她的心裡。

“回來了?”儀王看到面帶桃花桃花的趙士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瞧他這點出息,與姑娘一起看個桃花,回來就失了魂似的。“大哥讓你趕快回府。”儀王不緊不慢的說道。

“咦,你不阻攔我回濮王府住了嗎?”趙士程終於回了神。

“嗯,畢竟你成親是大事兒,要是壞了你這門親,你估計要跟我拼命。”儀王背抄着手。

“二哥,我不會與你拼命,畢竟我們是親兄弟,你要是毀了這門親事,我就孤獨終老,終身不娶!”趙士程反駁道。

“好了好了,你要成親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耽誤了你,趕緊走吧。”儀王一反常態,好似趙士程跟瘟神似的。

他還沒進王府門就被趕了出來,今天二哥有些不對呀,趙士程坐在去往濮王府的馬車上想着。到了濮王府他直接進了自己的院落,晚上的時候終於聽三哥他們說起,爲了爭自己成親到底在哪個王府,大哥和二哥比騎射,二哥輸了,願賭服輸,最終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了自己會濮王府。

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總不能讓大哥和二哥爲了自己傷了和氣,雖說都是爲了自己,於是趙士程舉起酒杯“大哥和二哥對我的關懷我記在心裡,以後必定報答諸位兄長的養育之恩。”

“自己家兄弟,客氣什麼”

“就是,再這樣就見外了,我們可是親兄弟,不照顧你照顧誰啊。”

“以後多幫幫府裡就行了,別再四處遊蕩了,以後也該收收心了。”

哥哥們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兄長們對他的關懷。他覺得今天格外美好,以後也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