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榜落榜

臨安城裡秋風蕭瑟,驛站之中的我雖經調理,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卻依舊怕冷,趙士程看到我躺在牀上不願起來,以爲我又生病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有些擔憂。

“沒有生病,就是有些冷,想在牀上多躺會兒。”我看到他那焦慮的眼睛,“對了,這次科考可有發榜?”我又問道,這幾天我沒有出驛站,哥哥每次來也都絕口不提,所以想問問趙士程。

“嗯,還沒有發榜,不過應該就在這兩天,你且等等,莫要心急。”趙士程握着我冰涼的手。“今天天氣還不錯,等暖和一些我們就出門,給你再添置些衣物,我們也不知道還得在這裡呆多久,還是備着衣物好。”他看了看我稍有些顯薄的衣服。

“好,都聽你的,你不冷嗎?不如也添兩件吧。”我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我還好,就是怕你冷。”他將溫暖的身體靠向我,讓我感覺他的溫暖。

我又躺了會兒,在外面太陽高掛的時候,我起身和他一起出去到成衣鋪添置衣物。

科考也結束了有幾天了,按理說也該發榜了,只不過這中間出了點事情,作爲主考官陳子茂在一連看了好幾個考生的試卷之後,有些高興,這一屆的考生題都答的不錯,文章寫的也很好,於是就讓其他人抓緊閱卷,將上等卷都交由他的手裡由他再親自過目。

最終在定一甲三名的時候把他給難住了,他看了看陸游的試卷和文章寫的不錯,只不過言辭激進,如同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而樑克家的文章,溫和的如同一泓清泉,卻是也給出了自己的老大,娓娓道來,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至於第三名嘛,就給秦壎吧,畢竟是秦丞相的孫子,文章寫的也還不錯,看來是有人提前泄題給他了,不過他可是吃罪不起秦丞相的,看看嶽將軍的下場就知道了,他若是在你背後下黑手,自己還不得五馬分屍。

陳子茂在經過一番思慮之後還是把樑克家排在第一位,陸游次之,給了秦壎一個第三名,至於二甲和三甲就諸位商議着來,把剩下的寫的好的再進行篩選。

一甲二甲三甲進士本都已經訂好了,到了發榜的時候,卻被突如其來的秦丞相給阻攔了,他直言要先過目一下,再去發榜,當看到孫子被排在一甲進士還是很滿意的,不過看到前面的兩人陸游和樑克家,這兩人是誰?秦檜在心裡想,這兩個人難道真的是天縱奇才,文章寫的如此好,比翰林院的國手水平還高。

秦檜要求重新調閱這這兩個人的卷子,陳子茂原本想說於禮不和,卻看了看秦丞相,也不敢違背,還是將那兩張卷子給調閱出來,交到秦丞相的手裡,請他過目。

“嗯,這個樑克家寫的着實不錯,確實是狀元之才。”看着樑克家的試卷就連百般挑剔的秦檜也不得不讚服,可等看到陸游的試卷時,卻有些氣惱,文采不錯,可這寫的都是什麼,還沒當官呢,就開始抨擊官場,言辭鑿鑿,這還了得,而且名次居然比自己孫子的名次還好。

秦檜看着試卷怒了,“陳子茂陳大人,我看你這烏紗帽是不準備要了吧,這種人也配當探花郎?”秦檜把陸游的試卷直接拋在了桌子上。

“會秦丞相,這個學子從文章來看確實文采斐然,不過是少年心性,有些年輕氣盛了點兒,不過我相信以後經過官場的磨練,定能讓他沉穩些。”陳子茂有些忐忑的說,他還是有些維護陸游的,畢竟是個年輕人,不懂得收斂鋒芒,不如樑克家那般圓滑。

“他這個性子不適合呆在官場,把他給我清出榜,榜眼當探花,二甲第一名做榜眼,以此類推,再在三甲填上一個人。”秦檜吩咐道。

“是,秦丞相,不過陸游能不能讓他當個二甲進士?”陳子茂還是有些不死心。

“我的話你是聽不明白?還是想違抗我的命令?”秦檜眯起了眼睛。

“回秦丞相的話,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辦。”陳子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裡想陸游啊,我雖有惜才之心,可還是保不住你,我盡力了,你可不要怪我,於是陳子茂心一橫把陸游的名字劃去,照着秦丞相的吩咐重新訂了榜單,由秦丞相再次過目,這纔敢放榜。

“今天是放榜日,哥哥怎麼不去看看?”我看着這幾天與趙士程關係越來越好的樑克家。

“嗯,我想這次應該能中個二甲進士,至於第幾名並不那麼重要,能中就行。”樑克家有些不甚在意。

陸游一聽今日放榜,早早就起身了,終於等到放榜,可是看到一甲第一名樑克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平時才名不如自己的人竟然考了第一名,原來他是藏拙啊。陸游想自己應該不差可看遍了榜單,竟然沒有自己的名字,最終他頹廢的回到了客棧,滿懷信心的他竟然落榜了,而那個與自己相差甚遠的樑克家竟然高中狀元。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

而距離驛站不遠處的客棧裡傳旨太監已經在那裡等了好半天,卻不見狀元樑克家的身影。

“這位公公里邊請,你找樑公子啊,他一大早就出去了,還沒有回來呢!”店小二把公公往客棧裡請。

“咱家還要傳旨,就不進去坐了,這個狀元公也真是的,這麼久了還不回客棧。”公公抱怨着。

驛站裡我還是催促哥哥去看看榜單,我和趙士程也想去湊合熱鬧,哪知剛出驛站門口老遠就能看到那客棧門口聚了很多人,似乎還有宮裡的人,是住在這個客棧裡的人中狀元了嗎?我有些好奇,想過去看看。

趙士程拉住我手,“回頭再去看,先陪樑兄去看榜單。”

我喏喏應了他,可是哥哥卻是一點也不在乎,“既然妹妹想去看熱鬧,那就先去看看,反正榜單就在那裡又跑不了。”說着擡腳往客棧裡走去,他也想看看同客棧的哪家子弟中了舉。

誰知他剛到客棧門口,裡面的小二就迎了出來,“樑公子你可回來了,這位公公在這裡等你好久了。”

“喲,這位就是狀元公樑克家樑公子吧,你可是讓咱家好等啊。”手拿聖旨的公公說道。

“狀元公,公公莫不是弄錯了?”樑克家有些不敢相信。

“這事兒還會有錯?咱家手上有聖旨爲證。樑克家接旨吧。”

樑克家跪在地上等公公宣旨,“朕紹應駿命,一甲進士樑克家狀元及第,特賜官職平江籤判,即日上任,欽此!”

“臣樑克家接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樑克家接了聖旨,依舊平淡如水,絲毫不起波瀾。“公公辛苦了,還請裡邊請。”樑克家招呼公公。“咱家還得回去覆命,狀元公請自便。”公公轉身準備走,樑克家從衣袖裡抽出一張銀票遞給他,“公公在此久等了,實在是我的過錯,還請公公莫見怪,這些就當是請公公及當差兄弟們的茶水錢。”樑克家還是很懂得察言觀色的,他知道公公對自己有些不滿,就捨棄些銀兩,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一陣陣恭喜聲,縈繞在樑克家的耳邊,聽的他有些頭暈,終於在人羣中看到了我和趙士程,我們趕上前去,“恭喜啊,哥哥,狀元及第,你這次可真是了不起,還說自己考的不好,如此謙虛,若不是我們逼着你去看榜,公公們不知還要等多久呢。”

“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麼告訴哥哥。”樑克家大方的說道。

“樑兄還是該和同榜進士一起交流一下,免得以後官場不好走。我們這裡你不用擔心。”趙士程在旁邊提點道。

“那我也應該先和你們一起歡聚一下,再去和那些同僚們一起吧。”樑克家還是有些不樂意。

“婉兒身體不好,今天出來的夠久了我們得回去了,樑兄保重。”

皇上突然要宴請這次恩科進士,於是同僚之間的這次聚會就在皇宮進行,不知皇上是做何想,知道我和趙士程還在驛站之中,竟派人將我們二人也請進了皇宮,參加這場學子宴,滿場的進士只有趙士程這一個白身還帶着我,不過幸好,皇后和各宮娘娘,還有幾個成年的公主也在,貌似這是準備給公主們招駙馬?我在心裡疑問。樑克家看到我和趙士程也是一驚卻很快恢復平靜。

皇上與衆多世子們客氣一番,就坐下欣賞歌舞,隨着宴會進行到一半,絲竹聲停了下來,皇上看着我和趙士程突然問“你們就是老儀王的小兒子和兒媳吧?”

趙士程趕緊拉着我跪在一旁“回皇上,草民正是儀王府趙士程,這是我的妻子唐婉,還多謝前段時間皇上的搭救,草民和王府萬分感激。”

“行了,別草民草民的,你好歹也是皇室子弟就算不用科考,也可以憑着王府弄個一官半職,爲什麼不去做官?”皇上擺擺手。

“回皇上,大哥的濮王府和二哥的儀王府都需要有人協助打理,哥哥們都沒有從仕,所以我也就只是幫助哥哥們打理王府,照顧好家裡,沒有能替皇上分憂,還請恕罪。”

“朕只是隨口一問,你不必惶恐,你夫人的病可都好了?”皇上說道。

“家妻自幼體弱,這次對虧太醫調理,已經好了十之八九了。”趙士程誠懇回答。

“那就好,過幾天你們就回去吧別讓家裡擔心。”皇上擺擺手,示意我們回到座位上,我跟在趙士程身後坐了回去。

宴會進行到深夜方停,我中間就有些倦了,卻是強忍着怕御前失儀。終於能回去了,別提有多開心,參加宮宴可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