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

我在儀王府也住些時日了,與世子妃倒是很少碰面,我尋思着作爲長輩,也該替趙士程去關心一下小輩,府裡來來去去就這麼多人,應該彼此熟悉些好。

我來到世子的院落裡,入目的是一架紫藤,恰逢時節,開的正好,我在樹下駐足片刻,還是進了世子妃的住處,世子妃正在爲睡着的兒子打着扇子。這一番母子場面讓我有些羨慕。世子妃看到我來了,輕聲交代了身邊的嬤嬤幾句,便將扇子交給了嬤嬤,讓她繼續爲小公子打扇。

“小嬸嬸怎麼來了,這麼熱的天小嬸嬸一定熱壞了吧,用盞茶解解渴。”世子妃招了人上茶。

“好久不見你了,來看看,順便給孩子帶幾個小玩意兒,以便你哄孩子。”我拿出身後在街市買的小木劍和其他玩具。

看到世子妃的神情我知道她怕孩子太小,玩木劍會傷到“你看,這木劍的劍尾和周身我都用綢緞包了起來,不會傷到孩子的。”

“那就多謝小嬸嬸了,我想孩子肯定會喜歡的。”世子妃看到我如此周到,接過小玩意兒,放在一邊。

看到世子妃頭上沁出的汗,我有些不由自主的問“孩子睡了,有嬤嬤照顧,你怎麼不休息會兒,還自己打扇子,別把自己累壞了。”

“展兒這孩子也不知道跟我是什麼緣分,從他出生起就不肯與奶孃一起睡,整天粘着我,一離開我就哭鬧不止,再累也沒辦法,還好身邊有嬤嬤幫襯着,府裡的事情有母妃打理,我也輕鬆點。”世子妃也是一臉苦惱。

原來誰也不輕鬆,別人看來美好的事情,只是看到了表象,而內在的痛苦誰有知道,沒人知道,就沒有人去心疼你,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孩子重要,你的身體也重要,有些事情能吩咐下去的就吩咐下去,自然有下人去做。”我還是提了中肯的建議。

“很多事情若不是非要我去辦,我都是交代自己信得過的人去做,小嬸嬸如今協助母妃打理王府可還得心應手?”世子妃轉移了話題。

“諾大的王府,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理,主要還是以二嫂爲主,我從旁協助,就這樣我都有些應付不過來,等展兒大一點,你趕緊出來協助吧,我準備當甩手掌櫃了。”想想王府每天的事物,我心裡就忐忑。

“等展兒長大,母妃肯定要先撂挑子了,你還是得多辛勞。”世子妃看着我像看大肥肉。

“哦,這怎麼說?”我有些好奇,等待世子妃給我答案。

“小嬸嬸剛進府有所不知,母妃是最不喜打理內務的,我當初剛一進府,母妃教了我兩個月,就把諾大的王府丟給我來管,就是我懷孕那會兒,母妃也只是偶爾幫幫忙,直到展兒出生母妃也只是代爲打理,後來展兒鬧的不行,母妃才重新接過王府事物。”世子妃一邊回想一邊給我解釋。“以後就算我王府還得靠你我二人打理,小嬸嬸千萬不要丟下我。”

我有些無語這王府的人,在別的人家都是婆媳嬸孃爭奪管家權,這王府倒好,對這管家權都不上心,還一直往外推,不過打理王府也卻是太累了。

說着說着,展兒醒了,哭鬧着要母親,身邊照看的嬤嬤實在是哄不住,只能請了世子妃過去,世子妃看着我有些歉意。我直襬手說沒關係,孩子要緊。

世子妃一去臥房哄了孩子果然就不哭了,只是賴在母親身上不願意下來。世子妃抱着孩子出來,我看了看孩子哭紅的眼,有些心疼。

我拿起小木劍開始去逗他,希望他能給我個笑臉,可這小傢伙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還是一臉不高興,自從嫁進他們趙家,我這輩分是直線上升,我這年紀都成了當祖母的人了。看着這小傢伙,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他竟然沒有躲避,這讓世子妃和我都很驚喜。

不是說這孩子不讓任何人碰嗎?我摸他小臉他都沒反應。只見那雙小手指着那堆小玩意兒,什麼都不選,只選了一個木頭做的帆船說道“要。”於是我拿起那個帆船遞給了他,一雙小手抱着終於露了個笑臉,在她母親懷裡左看看右看看。

看到他不停扭動的身子,世子妃抱着他有些吃力,於是我柔聲哄他“你看你已經找到喜歡的東西了,你是不是也應該下來玩,讓你母親歇歇了,你看母親額頭都出汗了。”

他聽着我的話,看了看他母親的額頭,把帆船一隻手抱着,一隻小手在他母親的額頭抹了抹,最終還是決定從他母親的懷裡下來。

世子妃驚的合不攏嘴,“小嬸嬸,看來這孩子挺喜歡你的。”

“這孩子哪是喜歡我啊,他是找到自己喜歡的玩具了,孩子還是很懂事的,他心疼你。”我對世子妃說道。

“是啊,這孩子今年五歲了,是挺聰明的,但他就是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世子妃嘆口氣,由於孩子太黏她,從不與別人接觸,所以性子有些孤僻,明明會說話,卻很少跟人說話。

“孩子黏母親,這是常事兒,等大一點就好了。”我勸慰她。

我看着獨自在那裡玩兒的孩子,“你怎麼不多帶展兒去跟府裡的孩子多相處相處,說不定時間久了,他就願意跟其他孩子玩了。”

“府裡沒有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府裡的孩子也都是他叔叔輩,玩不到一起。二弟還未成親,三弟比他大六歲,小妹比他大四歲,畢竟是個女孩兒。”世子妃一個一個與我數着。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當年清兒和廉兒不是也與你小叔差着輩分和年齡,不也一起長大的嗎?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你若是不好開口,我去說。”我拍了拍胸脯,打着保票。

世子妃在猶豫,她知道我所言不虛,世子曾經也對他提起過濮王府的世子大哥和他還有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而且,感情也不錯。自己也不妨一試只要能讓兒子的孤僻性子改改。不過一切都還是得和世子商量商量纔是。

“小嬸嬸,你提醒的對,等世子回來,我跟他商量一下,到時還要勞煩小嬸嬸幫你。”世子妃其實也還是有期待的。

“別客氣,一切不都是爲了孩子嘛,這是咱們王府的第一個孫子,王爺他們還是很重視的。”我看着孩子說道。

“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隨時跟我說。”我跟世子妃打了招呼要離去。誰知本來躲在那裡玩兒的孩子邁着小腿兒跑到我面前叫道“小祖母,蹲下。”我一愣,孩子主動開口跟我說話,可是叫我小祖母,我還是有些不習慣。我一時忘了動作。

“小祖母,蹲下。”這下我終於反應過,轉過身來看着他蹲了下來,看着他的小臉,他突然撲進我的懷裡,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塗了我一臉的口水,我和世子妃都愣住了,真真是呆若木雞了,誰說這孩子孤僻了,誰說他不喜旁人抱他,這一上來就直接又抱又親的。

“小嬸嬸,你沒事吧?”反應過來的世子妃緊張的問。

“嗯,沒事兒,沒事兒小孩子嘛,調皮。”我強裝淡定看了眼還在原地玩玩具的小傢伙,然後邁步走了,剛出門就聽身後世子妃教育兒子“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兒,你不是不讓人碰你嗎?還有那是你十一祖母,不是小祖母。”

“娘,你叫她小嬸嬸,爲什麼我就不能叫小祖母,我喜歡小祖母。”孩子天真的說道。

我搖搖頭離開了。回去的時候,趙士程已經回來了,我跟他說了今天的事情,和我給世子妃的建議,趙士程聽了後說也好,展兒那孩子畢竟是王府長孫,不能老黏着他母親呆在後院,你的辦法可以一試。就如同我跟清兒和廉兒之間的關係不像是叔侄,倒像是朋友。

我聽了也是一陣感慨,“其實展兒那孩子也不是太難搞,只要找到他喜歡的,他就很聽話,而且你不知道,今天我走的時候他還撲進我懷裡親了我一口,那孩子太逗了。”我完全沒注意到趙士程眼神的變化。

趙士程心裡暗想,好你個臭小子,你敢親我媳婦,以後逮到機會好好收拾你一番。

突然我轉頭對上趙士程幽暗的雙眼,問道怎麼了,突然變臉啊。

“你以後不能讓別人親你,只能我親。”趙士程狠狠說道。

原來是吃醋了,還真是個愛吃醋的男人。 “展兒不過還是個孩子,還是隔了兩輩的,你在介意什麼。”我捧着他的臉問。

“不管,就是不允許,你只能是我的,你是我的妻子。”好吧吃醋的男人得哄,我好言好語,再三保證,終於他開心了。

世子那邊,世子妃提了想法以後,世子欣然答應了,自己和小叔不是也隔着輩分,不也一起長大了嘛,只要兒子能好好的,一切都好說,不過聽到自己兒子親了小嬸嬸一口,世子妃嘴角還是抽了抽,這孩子這麼小就知道好美色了,以後得好好管教,別以後長大一個接一個美人往府裡領,雖然王府養的起,可還是影響不好。

孩子白天玩的太開心,以至於睡覺還帶着笑,看來是真的喜歡今天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