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乾親

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終於我的嫁衣繡完了,鋪將開來一室火紅。我滿意的看着這件嫁衣,不知大婚之日趙士程看到這身嫁衣會不會喜歡。

前幾日樑府便下了帖子,邀我與母親一同去樑府敘敘舊,可我的嫁衣還未繡好,於是將過府的時間往後推了幾日。樑伯母也沒有着惱,只說着婚事要緊,莫誤了正事,若是一切準備停當,就過府坐坐。

我同母親坐了馬車去往樑府,坐在馬車裡依稀能聽到街頭巷尾裡的叫賣聲,我記得樑伯母愛吃清和齋的糕點。於是和母親商量帶一些這裡的糕點給樑伯母送去。母親直誇我懂事了,知道爲人處事了。

我下了馬車,清和齋的鋪子裡已經來了好多人,只聽夥計叫到“來,公子你的糕點拿好慢走,大爺,這是你的……”終於輪到我了,我要了些清淡爽口的糕點,夥計伸手遞給我說了句姑娘走好,我應了聲出了清和齋,避開來來往往的行人回到馬車上。

“怎麼去那麼久?”母親問道。

“今天來的不巧,恰逢人多,喏,不過還是買到了。”我對着母親揚了揚手中的糕點。

到了樑府,因爲母親經常來,門子倒也識得母親,恭恭敬敬的迎了我們進去。樑伯母和樑家嫂嫂已經在外廳等候了“怎麼纔來呀,我都等你們多時了!”樑伯母一邊吩咐人上茶,一邊說道。

我拿出剛買的還溫熱的糕點遞給樑伯母“樑伯母這是清和齋的糕點,剛做好的,我特意買給你的。”

“難得你還記得我喜歡吃清和齋的糕點。”樑伯母身邊的樑家嫂嫂接過糕點,一層層打開來,拿出一個遞給樑夫人“娘,你嚐嚐。”

“嗯,清爽可口,就是這個味。”樑伯母邊吃邊誇讚。

“環兒,你也不用站在一旁服侍我了,你也坐吧,你唐伯母和婉兒妹妹也不是外人。”樑夫人轉頭對身邊的兒媳錢氏說道。

“是,娘。”錢氏便在下首挨着我的椅子上坐下。

“婉兒妹妹的嫁衣可是都繡好了?”樑家嫂嫂一臉笑意問我。

“嗯,謝謝樑家嫂嫂的關心,都繡好了,已經放起來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繡嫁衣可是個累活,一點馬虎不得,你這時間又比較緊,一定累壞了。我那嫁衣可是足足繡了一年,都不輕鬆。”樑家嫂嫂似是回想起從前。

“可不是,你看我這手指都扎破了好幾次。”我伸出手指給她看。

“喲,那你可要仔細手,別碰了髒東西,過幾天就好了。”她關切的眼神我能看到。

樑伯母和母親看到我們兩個熱聊“你看她們兩個多投緣,我以前就說讓你多帶婉兒來走動走動,你沒往心裡去。你看現在多好。”

“是啊,以前我若是多帶婉兒來你這裡,跟環兒多學學,也不至於落得和離。”母親有些惆悵。

“這馬上要大喜的日子,提起以前的事情幹什麼,再惹得婉兒傷心就不好了。”樑伯母怕我聽到,特意壓低了聲音對母親叮囑。

“以後婉兒要是不嫌棄,就常過府來玩兒。”錢氏對我一臉笑意。

“一定常來,只要樑伯母和樑家嫂嫂不嫌棄的話。”我恭敬的答道。

“聽說那趙家公子上面有十個哥哥,那這一大家子得有多鬧騰啊,婉兒以後進府可得小心。”樑伯母有些憂心。

“樑伯母,不要緊的,聽說府裡各房都很好相處,我嫁的又是他們中最小的,都對他挺好,各房應該也不會爲難我,只要我不插手王府的事。”對於這一點我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爲趙士程跟我說過他家裡的哥哥嫂嫂們,當然還有那些可愛調皮的侄子侄女們。

“答應這門親事,我也是看重了他是幼子這一點,不用掌家,也沒有繼承香火的壓力,我家婉兒的情況你也知道,這也調理了將近一年,可大夫說不樂觀。”母親說到底一切還是在爲我考量。

母親已經爲了我做了不少事,我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幸福,不讓他們再擔心了,我在心裡偷偷的想。

“陸家新娶的媳婦懷上了,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到處炫耀,生怕別人不知道,那嘴臉直讓人噁心。”樑伯母搖搖頭說道。

“娘,你這好端端的提陸府那些事兒幹什麼,盡惹得婉兒妹妹不痛快。”樑家嫂嫂怕我心裡不舒服,提醒道。

看到樑伯母眼裡掠過的歉意我擺擺手“沒事兒,我對他已經放下了,他娶妻生子也與我無關我不會嫉妒也不會傷心。”

不知不覺已過了晌午,樑伯母再三挽留我和母親用午飯,最終無法拒絕,留了下來。樑家哥哥和樑伯父也前後腳進了府。

樑家哥哥看到我眼裡有着驚喜,疾步上來打招呼,我怕他太過熱情的態度讓身邊的樑家嫂嫂心裡不舒服。我故意有些疏離的叫了聲樑哥哥,就站在一旁。

樑家哥哥看到我的疏離,不知在想什麼,最終還是安靜的入了座,整場飯吃的是相當安靜,正應了那句食不言寢不語。

午飯過後,我們本該離開,樑伯母卻不捨得,說起我和樑家哥哥小時候的事,樑伯父坐在上位說道“是呀,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也都老了。”

樑伯父的一句話讓我感慨萬千,父母是真的老了。以後需要我爲他們遮風擋雨了,只恨我是個女兒身,馬上就要嫁人了,又要留下他們二人孤孤單單。

樑伯母看着我轉頭對樑伯父說“我們膝下只有宗兒這一個兒子,我看婉兒越看越喜歡,本來想讓婉兒給咱做兒媳的,結果沒能成,有些遺憾啊。”

我看了身旁的樑家嫂嫂一眼,生怕樑伯母的話讓她不開心,可我看到了她的淡然。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笑到“放心,我不會介意的,這些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嗎?老人常說一家有女百家求,當年去我家提親的也不少呢。”聽到她這麼說,我放心多了,果然大度。

樑伯母突然對母親說道“要不,你把婉兒認給我當閨女得了,做不了媳婦就當親閨女。我是真喜歡這孩子,你們家只這一個女兒,上下沒有兄弟護着,我怕她日後在婆家吃虧。宗兒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與親生兄妹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這兩年有些生疏了。”樑伯母看了我一眼,她知道我是刻意避嫌。

母親聽了思索片刻還是徵求了我的意見“婉兒,你可同意?”

“能得樑伯母和樑伯父的喜歡,是我的榮幸,我出嫁後家父家母還請多多照料。”我這是隱晦的答應了。

“好,從今天起我就又多了一個女兒。”樑伯母很高興。

母親示意我上前叩拜,我端了茶水跪在樑伯父和樑伯母面前“婉兒請義父義母喝茶。”他們二人接過茶盞抿了一口。

我又端了兩盞遞給樑家哥哥和嫂嫂“請哥哥嫂嫂喝茶。”他們也順利接過茶盞,絲毫沒有停頓。

“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要是趙家欺負了你,回來跟哥哥說,不管他是不是王府,哥哥一定保護你。”樑家哥哥站起來,手握着拳。

我眼裡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我自小身體弱,每次都會被欺負,而站在我身前保護我的永遠是他,就算他打不過人家,可還是護着我,我走不動的時候,是他用小小的肩膀把我揹回到唐府。只是如今我們已經不再年少,男女有別,慢慢的我就開始避開他,直到他娶妻生子。

現在他終於又可以正大光明的保護我,因爲他成了我的哥哥,這樣多好,彷彿又回到小時候有人爲我撐腰。

“哥哥以後要多照顧嫂嫂,她也挺累的。”我看着他說道。

“那是肯定的,我自己的媳婦當然自己寵。”他一臉傲嬌的看着我。這句話引起了鬨堂大笑,嫂嫂的臉瞬間漲紅了“爹孃還在,你瞎說什麼呢?”

“沒關係,沒關係,小兩口就是要和和美美的,你就當我們都不在這裡。”義母打趣道。

“娘,你們就會欺負我臉皮薄。”嫂嫂嗔怪道。

辭別了樑府,我和母親一道回去,母親同父親提起了今天的事。父親顯然是沒想到。但也還是讓人送了禮去樑府,畢竟算是一門乾親。除卻兩家多年來的故交,以後也算是自己女兒的另一個仰仗。

“嗯,你還別說,樑家的小子從小對婉兒就不錯,既然做不了親家,做個乾親也不錯,省得像婉兒嫁陸家一樣沒人背婉兒出嫁被欺負了也每個兄弟上門說理去,樑家這是真的爲婉兒着想,希望婉兒過的好,以後得讓婉兒多去走動走動。”唐閎對着唐母正色說道。

“那是,你是沒見樑家那媳婦也是頂好的,對咱們婉兒像是親姐妹,婆媳關係也和睦,看着都讓我眼紅,只是咱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兒。”說着說着唐母心裡有些不舒服。

“夫人,你現在怎麼越發愛瞎想了,有沒有兒子我不在乎,有婉兒一個就夠了,咱們與樑家結了乾親,你不就有半個兒子了嗎?”唐閎安慰道。

是啊,自己越來越多愁善感了,女兒馬上要出嫁了得打起精神來,這次一定要讓女兒風風光光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