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芷藉口手臂不適,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一個好友、一個下屬,給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分別拐了曉風和聽雲從後門出去了。
蕭子裴差點沒被氣死,這好不容易忙裡偷閒,可以和言芷在一起花前月下,結果卻被這羣西涼人給攪合了。他磨着牙齒走到大門前,剛想沉下臉來教訓這西涼公主一番,卻見門口遠遠地圍着一大堆人,都是些無所事事的老百姓,看將軍府前有熱鬧都湊了過來,竊竊私語不斷地傳入蕭子裴的耳朵。
“西涼公主好漂亮啊。”
“我們大衍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蕭將軍娶了他們的公主,還怕他們不成?”
“看那個公主很溫柔嫺淑的樣子,將軍真是有福氣。”
蕭子裴頓時有些暈眩,撫了撫額,大聲說:“你們都圍在這裡幹什麼,散了吧散了吧!”
人羣鬨笑起來,有個人大聲喊道:“將軍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打退了西涼兵,現在應該享享豔福了!”
大家都起鬨着叫好,蕭子裴頓時腦袋上青筋暴跳,忍住氣對那個始作俑者說:“公主,麻煩你回去吧,剛纔我都和你說清楚了,你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蒙達麗剛纔盛氣傲然的樣子早已飛到九霄雲外,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滿了懇求,她走上前一步,把手中的籃子往蕭子裴身前一遞,低聲說:“將軍,我真的很喜歡你,我願意做小,服侍你和夫人,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蕭子裴哭笑不得,推開了那隻籃子:“承蒙公主厚愛,子裴早已經心有所屬,請公主不要再庸人自擾了。”
“庸人自擾?”蒙達麗茫然地看着他,一旁有個侍女走了上來,朝她解釋了幾句,她這纔回過神來,哀慼地看着蕭子裴,“將軍,我做小都不行嗎?我自己和夫人說,她一定會同意的。你們大衍不是三妻四妾都很平常嗎?”
蕭子裴語塞,看着眼前這個泫然欲泣的女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走,他覺得自己頭痛起來,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她打發走再說,明日和談條件必須要加上一條:立刻把這個公主弄回西涼去。
“公主,我和你們西涼正事未完,切切不可再提什麼做不做小,一切等和談結束了再說。”蕭子裴沉下來臉。
蒙達麗想了想,點點頭,將籃子往他身前一放,快活地說:“好的,等過幾日再說。這些東西送給將軍和夫人。”說着,一拎裙襬,帶着侍女們高高興興地走了。
蕭子裴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回到院子裡叫來蕭淺,下了死命令:“以後,但凡是女的,都不許進我家的院子,不許到我家十丈之內!要是有一個落網的,你就不用在這裡伺候了,回京城去享福吧。”
翌日,蕭子裴依然領着幾個善辯的文臣和西涼使臣和談,西涼負責和談的使臣的倨傲之氣昨日被蕭子裴挫得沒剩下幾分,幾個人你來我往,各自退了幾步,終於談妥了幾條。
蕭子裴雖然恨不得立刻將和談結束,然後整裝回京,卻也不得不裝着樣子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到了第三日,所有的條件終於談妥,西涼賠償白銀五萬兩,簽下和約,永世不得向大衍興兵,成爲大衍的附屬國,同時大衍也需在西涼受到別國侵犯的時候派兵援助。
末了使臣遺憾地問:“將軍,你真的不考慮成爲我們的駙馬嗎?小公主真的很喜歡你,甚至說,願意跟你回大衍京城,做真正的大衍人。”
蕭子裴冷冷地說:“我答應你們不要你們扦武郡以東的土地,條件之一就是你們那個公主立刻離開漠北迴你們西涼去,如果你們再拿公主說事,先把土地給我。”
使臣頓時沒了聲音,賠笑說:“明白,明白,我們明日就啓程,一定把公主帶走。”
終於解決了一大心事,蕭子裴喜滋滋地回到了將軍府,迫不及待地去找言芷,卻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他在府裡繞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找來蕭淺問:“小芷呢?”
蕭淺撓了撓腦袋說:“晌午後,有個人來找姑娘,姑娘就出去了。”
“怎麼樣的人?不會是那個西涼公主吧?”蕭子裴問。那個蒙達麗不死心,到將軍府裡來了好幾趟,說是要求見夫人收了她,被蕭淺堅決地擋在了門外。
“不是,是個挺奇怪的老婆婆,讓我帶了個布袋子給姑娘,姑娘見了就出去了。”
蕭子裴在腦中想了一圈,也沒想出來這會是誰,只好悶悶不樂地獨自用了晚膳,在附近逛了一圈,想着最好能偶遇言芷,看看到底她是和誰出去了。只可惜一直逛到月上柳梢,也沒碰到言芷,反倒在一個轉角碰上了蒙達麗,嚇得他掉頭就走。
蒙達麗在他身後叫道:“將軍!等等我!”
蕭子裴這兩天可被這流言害慘了,連身在扦武郡的魏因都送信來問他是不是真的要和西涼結親,言辭之中頗有勸阻的意味,弄得他哭笑不得。他深怕又有人圍過來看熱鬧,只好停住了腳步說:“公主有何要事。”
蒙達麗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說:“將軍,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蕭子裴舒了一口氣,笑着說:“不必了,我祝公主早日在西涼找到如意郎君。”
蒙達麗想了想說:“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女的?”
蕭子裴認真地點點頭說:“公主,以後你也會碰到一個人,會很喜歡很喜歡你,只希望娶你一個。”
蒙達麗有些悵然地看着他,緩緩地說:“可惜,那個人不是你。”
蕭子裴終於有些動容,這個熱情奔放的異族女子,的確有她的動人之處,只可惜,他終究不是她的良人。他誠懇地勸慰她說:“終有一日,你會感謝我今日的拒絕。”
蒙達麗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忽然說:“將軍,能送件你的東西給我嗎?我回去後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你。”
“這,我沒什麼東西。”蕭子裴不想再添事端,婉拒說。
蒙達麗忽然笑了,湊到他身邊踮起腳尖要去親蕭子裴的臉,蕭子裴大駭,後退了幾步,只覺得腰上一鬆,一塊玉佩被蒙達麗拽了下來。
“你們大衍人就是害羞,親個臉又沒什麼。玉佩給我啦,再見!”說着,蒙達麗一邊咯咯地笑着,一邊跑遠了。
蕭子裴悻悻地整了整衣衫,擦了擦還沒被親到的臉頰,嘟噥了一句:“世風日下!”他剛剛回轉身想回將軍府去,卻見不遠處言芷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蕭子裴頓時着了慌,幾步走到她身旁,着急地拽着她的衣袖解釋說:“小芷,不關我的事情,她硬要湊過來親我,還搶走了我的玉佩!真的!”
言芷淡淡地說:“溫香軟玉,美人在懷,將軍你真是好豔福。”
“小芷你別冤枉我,她根本就沒親到!”蕭子裴氣急敗壞地說。
言芷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莞爾一笑:“瞧你急的,我信你還不行嘛。”
“好啊,你竟敢捉弄我!”蕭子裴這纔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說,“好,你趕快在我臉上親一下,我就原諒你。”
“你剛纔不是還在說世風日下嗎?怎麼還說出這種話來,害不害臊!”言芷取笑他。
“哼,誰敢說我?”蕭子裴往四處瞧了瞧,“再說,這麼晚了,這裡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我纔不親呢。”言芷白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蕭子裴嘿嘿一笑,走在她旁邊,乘她不注意,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着說:“你不親我,那就換我來。”
言芷淡然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層粉色,嗔怪道:“你再這麼膽大妄爲,小心我不理你了。”
蕭子裴告饒說:“好好好,以後不敢了。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嘛,漠北的事情了結了,魏因馬上就可以回來,我們可以回京城了。”
“可以回去了?”言芷愣了一下,垂下眼瞼,欲言又止。
“你不高興嗎?一回到京城,我就去求陛下賜婚,然後我們就可以成親,永遠在一起了。”蕭子裴滿臉的憧憬。
“子裴,如果說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你會怎麼樣?”良久,言芷小心翼翼地問。
“你胡說八道什麼?”蕭子裴頓時懵了,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要是你不走,除非把我殺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隨口說說。”言芷慌忙安慰說。
“小芷,”蕭子裴停住了腳步,死死地盯着言芷,眼神駭人,“你答應過我,不能再騙我,不能一個人再去涉險,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不能一個人悶在心裡。”
言芷目光閃爍,心裡掙扎良久,終於嘆了一口氣說:“子裴,我師傅來了,她原本就對你有些看法,如今又聽到滿城的流言她讓我立刻跟她回泠谷,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