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輕紗,煙移花影,風拂過亭臺,捲起羅幔悠悠,|面的素色人影,卻也只是一閃便不見了。
幔下的流蘇綴着鈴兒,細碎的輕響着,和着錚琮的琴音推開湖面的漣漪。
一片桃花翻滾着飄落,在漣漪上優美的打着旋。
琴聲忽然停了,只有鈴兒叮叮。
一個穿淡青秀褂的身影突的在羅幔間探了下頭,似是對這春夜有着無限眷戀,卻又返了回去。
“小姐,夜深了,咱還是回去吧。”
一個聲音低低的說道。
半晌也聽不到迴音,倒好有一聲嘆息,卻也被風吹散了。
“小姐,再這麼下去要病的,到時老爺夫人該罵珊瑚了。”
那個聲音透着幾分惶恐。
不多時。羅幔一抖。剛剛地淡青身出來了。拉過旁邊地銀簾鉤攬住羅幔。又反身扶出一個人。
那是個十七八歲模樣地子。穿着素色衣裙。膚白勝雪。在月光下更顯晶瑩。雙眸本就似含着水。此刻又望向水面。那水中地月便映在其中閃動。熠熠生輝。 • тTk an• c o
“唉。看來了看過來了……”
岸邊地綠林裡有個小激動地低喊着。
“是在看我吧?”
另一個聲音在竊笑。
“別做夢了,你長得跟個籮卜似的,是在看我呢……”
第三個聲音打斷了他,還往前探了探身子。
“別動別動,一會被發現了……”
“那就是洛府的丁香小姐嗎?早在她還在江南的時候便聽說了,今日得見果真國色天香……”
“也不知洛知府是怎麼想的,把個好好的女兒留到十八歲還不嫁,難道是要她在家當老姑娘?”
“你就別操那個心了也輪不到你,像咱們只能這麼遠遠的看上一眼就知足了,好在洛府沒有在這邊豎道牆,唉……”一個人搖頭嘆息。
“我沒你那麼沒出息,明天我就要我爹上門提親!”
“然後被洛府亂棍打出……”
“你們都別費那個心思了,洛知府能把女兒留到十八還不出閣定有自己的打算……”
“小姐,林子那邊像有人。”珊瑚踮着腳伸長脖子使勁往那邊看:“這羣登徒浪子,老爺怎麼還不把讓人那林子砍了?我看他們往哪藏……”
“珊瑚,回去吧。”
洛丁香收回注視水面的目光身往回走。
“小姐。”珊瑚急忙跟上:“我剛剛過來時,聽見老爺和夫人又吵起來了。”
洛丁香停了腳步,眉心微皺。
“小姐……”珊瑚自知多嘴,趕緊解釋:“許是珊瑚聽錯了。”
“珊瑚,你先回水雲閣吧……”
“小姐,你要……”
“我只是去看看後便回去。”
“珊瑚要跟着小姐。”
小姐半晌不語,珊瑚料是她生氣了,只好屈膝道:“那珊瑚先回去了也要早點回來。”
穿過迴廊,停在雕花門前,隱隱聽到裡面的哭聲,是母親。
“唉怎麼又哭了?這幾天……唉,好好的事都被你哭喪氣了。”這個無奈的嘆息是父親的。
這幾日,就因爲一件事,母親一直哭個不停,而父親也心煩不已。
“好什麼好?好都是你的,你有沒有爲香兒想過?你就想着當什麼皇親國戚可是香兒……”
楚芷容倚着桌子,羅帕已經被淚溼了大半。
“我怎麼就不爲香兒考慮?”洛騫振拍着桌子:“進得宮去衣玉食,得皇帝寵幸是她的福分,只要她能選上準是個才人,將來再封妃封嬪,多少人想都想不來……”
“香兒不稀罕那個,我就想香兒嫁個普通人家。這一進了宮,以後見一面都難。你這當爹的怎麼那麼狠心?”
“我這是爲她好……”
“什麼爲她好?宮裡的事我還不知道?天天的明爭暗鬥,香兒的性子怕是……”
楚芷容又哭開了。
她自然對宮裡的事很清楚。
十四歲時,她被選爲公主陪侍留在宮中,偶然被神宗皇帝看中。此消息頃刻傳出,引得宮內轟動,連貴妃都特來看熱鬧。每個人都在對她笑着,笑得她心慌,結果三日後的一天,她正陪公主在園中走着,突然眼前一黑就暈倒了,等到醒來那團黑竟是撤不去了。
她慌了,尋來的太醫說是急症,怕是治不好,湯藥銀針全用了,也不見效。神宗皇帝也很着急,卻也無法。挺了幾日,宮裡到底無法留一個看不見的陪侍,便打發了。
可是到家幾日竟漸漸好了,只是有些視物不清。家裡有明白人,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被算計了,目的很明顯。不過認爲她還算幸運,沒有把命搭進去。
她的美貌早就人所共知,既然出來了,媒婆也跟着上了門,後選中洛家長子洛振,成了如今的知府夫人。
“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想留在
依咱們家的門第,怎麼能夠收到朝廷的邀請去參加會?香兒是被你害苦了……”
“你也太……”洛振一甩袖子,在屋裡踱了個來回:“婦人之仁,人憂天!你也知道不過是個賞月會,再說那麼多的名門閨秀,怎麼就能單單挑中香兒?”
“香兒她……”
“香兒的確長得不錯,可是那些個名門閨秀哪個比她差?還有另五十個已過了六級嬪妃……再說,香兒都十八了,就算皇上要選妃子也不會挑……況且最重要的,若是皇上知道了香兒的……唉,你就別操那份心了。”
“我纔不信那個瘋道士說的鬼話,香兒會好好的。我告訴你,若是香兒真被選中了,我也不活了。你倒是還有兒子女兒可就一個香兒……”
“好了好了,你都騰一天了,歇會行嗎?我的頭也被你弄暈了……”
房內的說話聲漸漸靜了去,間或能聽到一聲抽泣。
洛丁香在外了好久,此刻方覺出夜寒。京城畢竟比不得江南,春夜還是涼的。
進宮?
她既沒有母親那般恐懼,也沒有親那般期待,好像是與自己無關似的。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自從無意間得知自己會“莫名而亡”便這樣了。父親的欲言又止親口中的“瘋道士”都和此事有關。
自她記事起便得知自己:降生共發生了兩件奇事。一是出生那日,滿院剛剛打出骨朵的丁香忽的齊齊綻放,香氣繚繞,人人稱奇,於是父親就此爲她取名丁香。其實也不足爲奇,畢竟是春日了。另一件便是八年前母親去山上進香,卻在廟外偶然遇得一個穿着破爛的道士。那道士突然攔住車馬,笑嘻嘻的:“施主給點銀子吧。”
楚芷見他形容邋遢中不悅,便讓丫鬟打發了銀子,卻不料他接了銀子又不走,只是探頭向車內看去珠滴溜溜在洛丁香身上打轉:“小姐好個樣貌,可惜美則美矣,運勢多劫,丁香苦情,緣聚又散,一生飄零名而亡……不如隨貧道一同雲遊如何?”
說着便伸進手來抓。
車內驚叫,車伕急忙過解救奈那道士像粘在了車上,無論如何也拉不動到驚動了廟內的和尚出來解圍,他方收了手一路呼喊着“莫名而亡”走遠了。
一行人驚魂未定,匆匆進了香。楚芷容放心不下,特找人掐算了女兒的命數,結果神人接了八字,合目捻指,又突然睜開,急急掐算,最後只一句“此命無可算”。連找數人皆是如此。
此事在府中引起極大轟動,洛震不得不動用武力才使得已經得知的下人不再擴散消息。
楚芷容哭了三日,日後仍時不時的垂淚。
洛丁香當時年紀還小,對這幾句不甚明瞭。及至大了,倒也不覺有甚不妥,只是“莫名而亡”,又不是說立刻就要死了,有什麼好傷心的?至於什麼“緣聚又散,一生孤苦”,只要不嫁人便是了。可是母親的傷心又總落在眼裡,便也跟着難過。而父親安排的什麼“進宮”,如果她的命真是“一生孤苦”的話根本不用此事犯愁,她早已打算出家爲尼,只是不敢和母親提起,怕她流淚。
月已西斜,珊瑚又尋來了……
夜裡便已決定去廟裡進香,一大早便坐着馬車出發了。
因爲剛剛從江南來到京城,一切都很倉促,車伕一時尋不到方向,竟拐到了林子裡。幸好向路人又問了路,不過是繞遠些。於是在顛簸中,洛丁香和丫鬟珊瑚不覺泛起睏意。
突然,馬一聲輕嘶,車子猛的震了下。
“焦三,什麼事?”
珊瑚從小窗探出頭來。
“一隻兔子忽然跑過去了,好像有人在此處打獵。”焦三老實回答。
“專心着點,別驚到小姐。”珊瑚囑咐一句,又沒好氣的訓起來:“你真是笨,挑了這麼一條難走的路,如果到了時辰小姐還沒回府,看老爺怎麼收拾你。”
焦三不再吭聲,使勁抽了下馬屁股:“駕!”
又行了不多會,突然傳來一連串犬吠,緊接着馬一聲長嘶,車子又震了起來。
珊瑚正待去訓斥,頭卻一下子磕在車門,緊接着身不由己的跌落廂底。
整個車廂像地震般瘋狂震動,外面傳來車伕的驚叫:“馬驚了!馬驚了……”
兩人在車廂內抱作一團,卻仍舊像簸箕裡的豆子一樣被顛來顛去,珊瑚顫抖着慘叫:“小姐,我們會不會死?”
死?這就是“莫名而亡”嗎?
洛丁香的心裡頭回浮上說不出的恐懼。
衣衣:敬請關注第1章初見。說實話,現在很想TJ,即便有存稿也不想發了,我已蓄謀許久,但是今天比較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