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刻,賴府正廳前,竹明正與家人用着膳,堂上有祖母,母親,父親,還有他的小妹妹和二弟弟。
他將三妹妹眼饞的小模樣盡收眼底,將她盯了許久的雞腿夾到她碗裡,笑道:“靜音最愛雞腿了,大哥哥給靜音夾雞腿吃”
小姑娘還沒桌面高,一見有雞腿,立馬高興起來,奶聲奶氣的:“謝謝哥哥”
賴父夾起一撮青菜,突然煞有其事道:“今日我聽聞了一件怪事,覺得好笑,想說與你們聽聽”
賴祖母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絲毫不配合:“正經飯不吃,說什麼怪事!有什麼好笑的?”
賴父將青菜夾到賴祖母碟子裡,笑:“今日在朝廷上,陛下問道,‘衆卿家愛吃青菜嗎?’”
賴母與賴祖母都不解的停下碗筷,賴祖母問:“陛下這是何意?試探還是?”
賴父搖搖頭:“陛下道‘他最愛青菜的甘甜之味,若讓青菜裹上肉香,那要肉做甚,難道還要將肉做青菜不成’,話裡有話的樣子,也是讓大臣們十分不解”
賴竹明猛的想起,無意間插嘴:“這...怕是在暗示戴丞相吧!”
賴竹明一向對朝廷之事漠不關心,他突然發話,倒是將賴父嚇了一跳,不過他倒是猜對了!
他笑着看向兒子:“確實,陛下退朝後單獨召見了丞相,罰了丞相的俸祿並許了丞相長假,並告誡丞相莫要奢侈,不過其中原因尚不得知,明兒又是如何猜到的?”
賴竹明面無表情道:“我曾到戴府用過一次晚膳,宴席上有一道青菜,極具鮮美,做法也十分奢靡,怕是有人向陛下告發了此事吧!”
賴父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又十分高興的看向他:“怕真是如此,但陛下的處罰似乎又過於輕了,像是丞相歸還了什麼東西一樣,出來時一臉黑,額頭還磕破了”
賴祖母呼出一口氣,鬆下來:“管他那麼多做什麼!反正你要記住做官要清廉,不要再像從前一般,要給竹明,竹望做個好榜樣,日後他們入朝爲官纔會平安!”
賴祖母放下了筷子,父親母親也跟着,他也緩緩放下,有些木楞的坐着。
直到得到父親的眼神許可,他才起身離開,而一旁不曾說話的賴母則是一臉的擔憂。
賴母又轉頭看向賴父,皺起眉頭:“他今日還是吃的那麼少,像個小雞仔似的,就琢那幾粒米下肚,現在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賴父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他現在肯出來吃飯已是極好的了,日子還長着呢!急什麼,慢慢來,你強迫不得,你也要好好改改你的性子,不要再讓他擔憂了!”
賴母憋回一點點眼淚,聽話的點頭。
只有小孩子不覺什麼,小小個的竹望嘴饞的望着桌面的雞腿,小妹妹靜音還高興的坐着啃着手裡的雞腿。
另一邊,不是在吃飯,而是在祠堂,戴實初正跪在祠堂接受戴父的家法伺候。
戴溫淑和戴夫人被僕人攔着,但她們還是拼命的衝進去,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戴夫人簡直都快氣瘋了!
她一直在喊:“老爺,您別再打了,你再打我們的兒子就沒了,老爺,相公,相公,別再打了,實初他真的知道錯了,他也是無心的啊!老爺,相公...”
戴溫淑已在一旁梨花帶暴雨的哭着,一邊攙扶着母親不讓她摔倒,一邊用力去掙開僕人,嘴裡也在爲實初求饒,可都沒有用,戴庭申依舊在揮着手中的藤條。
他一邊打一邊回想皇帝質問他。
皇帝黑着臉:“戴丞相一碟子青菜都要用幾十種肉來當配菜,真是吃得比皇帝都好啊!”
他嚇得當場跪下磕頭認錯:“陛下誤會啊!臣一生清廉,絕不如此奢靡浪費”
皇帝冷笑將一道密摺甩到他臉上:“你自己看”
戴庭申顫顫巍巍的打開,上面赫然寫着:街頭巷尾在傳,丞相府一道青菜價值連城,不僅用料奢侈無度,還浪費良多,今查明,乃丞相府此菜大廚在青樓親口道出,還稱給各個大官員甚至皇家公主做過此菜,得了皇家稱讚,更是得了戴家公子黃金賞賜,人證物證具在,請陛下發落!
他瞬間憶起八公主曾到府上用膳,而宴上有那道:清湯菜心。
戴庭申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都磕破了皮:“陛下明鑑啊!那日公主前來用膳,犬子唯恐怠慢了公主,才讓廚子將其看山本領拿出貢獻給公主,平日裡都是粗茶淡飯,絕不會揮霍無度,還望陛下明鑑啊!”
見皇帝沒說話,他又趕緊磕頭:“而且那大廚保不齊是醉酒胡言亂語罷了,陛下可千萬不要當真啊!臣之心忠心耿耿,日月可鑑,這密摺絕對是有小人在污衊臣,請陛下嚴查此事,還臣一個公道”
皇帝依舊怒氣衝衝沒說話,而戴庭申也一直磕頭申冤,場面一時僵住,許久才聽見他一聲:“罷了,丞相不要再磕了!”
他驚恐的擡起頭,可還是不敢直視皇帝的眼睛,就跪在那裡候着。
皇帝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拿起筆來,邊寫邊宣判:“戴丞相奢靡浪費,但念其爲公主慶生,罰其俸祿一年,休假三月,你手頭上的事情都交由慕容大人吧!”
戴庭申現在想起心裡都在滴血,他手頭上那個官鹽買賣可是個大油水,這下子沒了,便宜了慕容家,他內心十分氣憤。
好不容易,他停下了揮霍的藤條,五官亂鬥,怒目圓睜:“你可知道爲父損失了多少錢財?你愛帶豬朋狗友回來吃飯,我不管你,你帶公主來我也不管你,可你爲何還賞賜那廚子黃金,你的錢就是我的錢,出手如此闊綽,惹人懷疑”
戴實初眼淚鼻涕全流了出來,聲音也沙啞得可怕:“對不起,父親,對不起,實初知錯了,還請父親不要再打了!”
戴父生氣的丟了藤條:“我罰你一年不許出去!”說完甩袖便憤然離開。
戴母和溫淑上前時,實初的後背滿滿的血,他更是疼得沒什麼意識了,溫淑上前時還聽見他迷迷糊糊的一句:不要告訴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