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震驚了片刻,隨後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撫摸上武青顏那滿是污漬和血漬的面頰,笑容再次恢復了以往的慈愛。
“這就對了,你早就應該識時務者爲俊傑的。”
武青顏厭惡的感受着她的撫摸,笑着露出了滿口的白牙:“不過在那之前,皇后麻煩先給太子整個容。”
“整,整容?”皇后擰眉。
“就是讓太子變的好看點,我未來的夫君可以人見人愛,但絕對不能車見車爆胎。”她說着,嘆了口氣,很是語重心長,“其實若是皇后嫌麻煩,直接把太子閹了,我也是不介意的。”
皇后的臉色再次陰沉了起來,緊擰的眉毛上面,電閃雷鳴了起來,再次拉緊了幾分武青顏的長髮,陰狠的咬牙:“你在玩本宮麼?”
武青顏倒是回答的痛快:“沒錯,就是在玩你。”她說着笑了,“不玩你的話,誰會同意嫁給太子那個癩蛤蟆?”
“你——”皇后美麗的臉上,扭曲出了嗜血的弧度,“好大的膽子!”
“我膽子向來不小。”武青顏說着,索性揚起聲音喊了起來,“在我心裡,長孫明月打斷了腿就是我的美人魚,打斷了胳膊就是我的上古神像,就算世界爆炸,海水蒸發,他永遠是我的……”
沒等她把話說完,再也聽不下去的皇后,直接拎起面前的鐵棍,朝着她的太陽穴敲了下去。
“砰!”的一聲,鐵棍落在了武青顏的面頰上。
“砰!”又是一聲,緊閉的牢房門再次被人踹開了。
韓碩是第一個衝進來的,撲鼻的血腥味使得他濃眉一皺,銳利的目光掃過驚訝轉身的皇后,最終落在了那刑架上,那滿臉是血的武青顏身上。
韓碩下意識的朝着刑架的方向走了去。
皇后大吼:“連個奴才都敢擅闖天牢了?給本宮攔下他!”
站在原地的侍衛蜂擁而上,不過他們卻根本不是韓碩的對手,三拳兩腳過後,便統統倒在了地上。
韓碩躍過那些狼狽的身影,落在了武青顏的面前,伸手下意識的想要解開她捆綁在四肢上的鐵銬,卻發現她的雙臂已經脫臼。
忍着眼中的滔天憤怒,轉手抽出腰間上的長劍,想要直接砍斷鐵銬將她抱下來,卻發現凡是肉眼能看見的地方,早已被皮鞭抽打的潰爛。
這樣的武青顏,就連身經百戰的韓碩也很不住髮指的楞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擡眼,朝着她那慘白的面頰看了去,想着她平時狡黠聰慧的模樣,便一陣陣的心酸。
“禍害……”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纔不過一日的光景,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武青顏現在渾身都痛,喘了好半天,才強忍着疼痛扯出了一個笑臉:“別擺着那個表情,我還沒死……”
皇后掃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侍衛,氣得身體說說發抖,正要氣得怒吼,餘光忽見一抹欣長的身影走了過來。
看着那後到而來的人,皇后盛着怒氣的面頰輕輕一愣,眉眼一轉鋒利,迅速冷靜了下來。
韓碩瞧着走進來的人,聲音有幾分顫抖:“主子。”
一身淡藍色長袍的長孫明月逆光而來,面沉如水,當他的視線隨着韓碩的聲音,落在刑架上的武青顏身上時,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凝聚在了周身。
皇后和藹一笑,眼中的冰冷早已消失不見,迎風而上的揚起面頰:“這不是明月麼,今兒怎麼這麼閒?”
長孫明月勾了勾脣,看着武青顏那白到沒有血色的面頰,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皇后娘娘今兒個不是也很閒麼?閒到來親自審問本王的側妃。”
皇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再次恢復了笑臉,上前一步:“明月可千萬不要誤會,本宮也不希望看見這樣的場景,是皇上非要本宮嚴加審問。”
她心裡瞧不起長孫明月,但在面上還是不能硬碰硬,長孫明月的喜怒無常她還是清楚的,況且她在後宮的賢良的名聲,也不想就這麼毀了。
長孫明月蹭過皇后的肩膀,像是一股清風一般登上了高臺。
皇后沒想到長孫明月竟然如此的不給自己面子,臉上的笑容有些顫抖,溫和的笑臉即將崩塌。
什麼東西,自己這麼的好說好勸,他倒是擺上譜了,不過就是一個野種,有什麼好高傲的!
長孫明月微微皺眉,看了看那捆綁在武青顏四肢上的鐵銬,穩健跳動的心臟越來越冷。
熟悉的香味撲了滿臉,武青顏乾澀的眼眶有些發酸,努力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他。
他瞧着她那想要看清自己的急切模樣,心臟嗖地收緊,伸手想要安慰的撫摸一下她的面頰,卻發現她滿臉是血,渾身是傷,根本無從下手。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凝結,似卷着滔天的殺氣“韓碩,切開這鐵鏈。”
若是這個時候強行扭斷這鐵銬,想必會傷了她的筋骨,所以眼下,只能先斬斷鐵鏈。
“是。”
隨着韓碩手起刀落,“咔咔咔!”幾聲的脆響,那粗如手脖的鐵鏈便一分爲二。
早已沒了力氣的武青顏如樹葉一般從刑架上飄落了下來,長孫明月輕輕高擡手臂,快而小心的將她抱在了懷裡。
他熟悉的體香,讓滿身疼痛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但她身上那撲鼻的血腥味,卻刺激着他所有的神經。
從那日陪她點燈時,聽聞到小太監來傳喚她,他便已經提前想到了一切,也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該做的一切,爲的不過就是保她個周全。
可他算得到開始,卻算不到結局,怎麼都沒想到,皇后竟然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
如今,那張曾經狡黠的臉慘白如紙,靈動的五官失了靈氣,此刻的她就像一個沒了靈魂的破碎娃娃,癱軟在他的懷裡了無生氣。
心,莫名的窒息了一下,緊的他想要殺人,疼的他想要怒吼,他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但他卻清楚的知道,他現在很不開心。
轉身,抱着她走下高臺,朝着牢房大門的方向走了去,從始至終沒有看皇后一眼。
皇后哪裡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麼把人帶走?壓着心裡滔天的怒氣和厭惡的嫌棄,再次笑着迎了上來,擋在了長孫明月的面前。
“明月,你這是想要做什麼?就算你再疼這個罪女也不能帶走啊!”她說着,故作慌亂的握住了長孫明月的手臂,“明月,若是這事讓皇上知道了,你定難逃其追啊!本宮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妃,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因爲個罪女而斷送了自己啊!”
她一邊說着話,一手控制着長孫明月,另一隻手背在自己的腰身後,悄悄對着那些已經站起身子的侍衛擺了擺手。
那些侍衛見此,知道皇后這是讓他們卻找皇上,眼神會意,無聲的朝着門口走了去。
長孫明月垂眸看着那隻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抹寒光閃過他垂着地長長睫毛。
皇后笑着的臉慢慢繃緊了起來,指尖像是被燙了一般,迅速從他的手腕上收了回來。
忽而,他脣角輕勾,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明明看着皇后,話卻是對着韓碩說的:“韓碩,殺!”
皇后一愣,轉眼看着韓碩已經朝着那些侍衛走了過去,嚇得後退一步:“明月,你這是什麼意思?”
“明月向來心眼小到瑕疵必報。”長孫明月笑的好看,卻讓人愈發的寒冷,“這些該死的奴才傷我女人,損我的面子,不討回個公道,我於心不安。”
那些本還打算悄悄去給皇上通風報信的侍衛們,登時僵硬在了原地,眼睜睜的看着韓碩提刀而來,當即跪下了地上。
韓碩根本不給這些侍衛開口說話的機會,甩起手臂刀起刀落,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些侍衛的人頭便像是皮球一樣的滾落在了地上。
皇后眼看着自己身邊的侍衛倒在了血泊中,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額頭上覆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明明知道長孫明月這是在殺雞給猴看,卻連驚帶嚇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窩在長孫明月懷裡的武青顏,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當她看見皇后那一雙花容失色,面如死灰的臉時,解氣的想要大笑!
長孫明月垂眼看着滿臉血色,卻遮蓋不住雙眸明亮的她,輕輕的笑了,柔聲道:“解氣了?”
武青顏忍着頭痛點頭:“長孫明月,你越來越合我胃口了。”說着,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偶爾有人願意幫你分擔仇恨的感覺,真是舒爽……
長孫明月笑的有些無奈,但見她真的睡着了,心卻有些虛得慌,畢竟她傷得不輕。
跪坐在地上的皇后,強忍着攻心的驚恐,咬牙冷哼:“今日的事情,本宮一定會如實稟告皇上!”
長孫明月並沒有回身,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都不怕被人說是蛇蠍心腸,那麼明月又有什麼好怕的?”
眼看着長孫明月就這麼飄飄然的走了出去,滿臉寫滿不甘心的皇后,最終無力的癱軟在了地上。
她的容顏日漸衰老,如今能讓皇上對她存留好感的唯一辦法,就是她一直表現出來的宅心仁厚,母儀天下。
如今的她,明知道長孫明月是在要挾她,她卻沒有一丁點的辦法,因爲她嚴審武青顏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不然她這麼多年,在皇上面前累積起來的和善就全都消失殆盡了!
狠狠抓着地上的泥土,皇后簡直要咬碎了滿口的銀牙,這個啞巴虧吃的還真是讓她窩火!
牢房外面,有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待車伕打開車門時,長孫明月忽然輕輕的開了口:“韓碩,今晚讓司馬丞相過來一趟。讓司馬大人幫我準備一份聯名奏摺。”
正彎腰拿墊腳凳的韓碩聽了這話,腰身一僵,沉默了半晌,才點了點頭:“是,屬下明白了。”
長孫明月不再說話,直接抱着武青顏上了馬車,靠在柔軟的軟榻上。
垂眸,望着昏迷在自己懷抱中的人兒,她雖然身上沒一處好的地方,臉無一塊乾淨的皮膚,但睡相卻是異常的恬靜,似乎她只是舒服的睡着了,而並非是疼的昏了過去。
這樣的她,難免讓他想到那日,她躺在他的牀榻上,安然入睡的場景。
伸手,小心的撫摸上她乾裂的脣,來回的輕蹭,最終輕輕的嘆了口氣:“武青顏,本王到底是該贊你愚勇敢當好呢?還是該說你心大無邊還呢……在這樣的一個亂世,竟然會有你這麼一個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擁有讓人羨慕睡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