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初絲毫未有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仍如瘋婆子般的在魔家島上亂吼亂叫,因爲感覺到自己的幸福會被毫不留情的奪走,所以她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她只一心想把威脅到她幸福的那個女人給找出來,然後在帝閻鳶來到之前把她從這個世界上抹掉,這樣一來,這樣一來...
“唔...”儀初突然蹙緊了眉,臉上的血色迅速消褪。
她顫抖着把頭緩緩低下,看着從她的胸口穿出來的血手,眼裡寫滿了不相信三個字。
“如此難看,真是給神界丟臉。”
熟悉又讓人憎恨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即使劇痛萬分,儀初也想憋起最後的一股勁回頭給予這個聲音的主人一記痛擊...
“聖容之名,星月...咳咳...”
可是,她已經連招式的名稱都無法念全了。
一大灘鮮血從她的嘴裡咳出,還有些許的血跡殘留在她已不帶血色的脣瓣上,配上她蒼白如紙卻仍舊精緻到無可挑剔的面容,竟顯得是另外一種風格的極美。
她艱難的回過頭,卻因膝蓋無力再支撐身體而跪倒在地上,可即使如此,她仍舊倔強的把頭擡起,想要把這個她恨的人給再剜幾眼,雖然這樣做也沒有任何實際的成效。
魔雯見她看得困難,乾脆把身子蹲到與她在同一水平線上,與她對視着。
“你...你敢殺我...閻鳶...不會、不會放過...你...”
儀初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氣息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連話都無法完整的說出來了。
魔雯看着她因被血染的妖異美豔的臉,看着她充滿怨恨的雙眸,看着她的脣瓣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語,沒有回話,而是用憐憫的眼神似乎在表達什麼。
“...賤人,可惡...”儀初的意識開始逐漸的模糊起來,眼皮也越發的沉重,她從未覺得,睜開雙眼竟是如此困難的事情...
“儀初——!!!”
遠方傳來了帝閻鳶的呼聲,魔雯往後側了側腦袋,視線裡的男人剛剛要踏上魔家島。
“唰——!!!”
就在這時,隨着魔雯的隨手一揮,島嶼的四周瞬間環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牆壁。
帝閻鳶不知情況,因爲擔心儀初而跑得飛快的他竟又一次撞在了這牆壁上。
“阿西!”他被牆壁反彈到地上跌坐着,額頭上的疼痛瞬間傳遍了全身,他連忙用氣息舒緩這股疼痛,並迅速起身貼在牆壁上想要查看島嶼內的情況,同時還在嘴裡大喊着,“雯!雯吶!把靈隔界撤了讓我進去啊!儀初在裡面嗎?!她要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你多擔待下啊!別對她做什麼啊!”
魔雯聽着外面焦急擔憂的聲音,看着眼前已經全身都倒在地上隨時可能斃命的儀初,臉上竟浮現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玩味。
“別嚷了。”
帝閻鳶剛要喊出口的話一下就被眼前的人給強按了回去。
“雯?!真的是你啊?!”他看着面前秀髮飄逸的窈窕女子,驚喜的喊出聲。
魔雯看着他傻帽一樣的神情,秀眉微蹙,“少說廢話,我來是有件事要告誡你。”她說着,走到帝閻鳶的身邊,還把後者的腦袋拍了一下。
“你先告訴我儀初在裡面嗎?”帝閻鳶雖然很高興魔雯的出現,可他對儀初的擔憂也沒有少,況且儀初還是獨自一人來找的魔雯。
她們以前就互相交惡,儀初雖然平時高貴優雅女神範,可一面對魔雯就會失去理智,什麼話都說得出口,而魔雯又偏偏是睚眥必報女王型,不僅身份高出儀初一個檔次,實力遠也在其之上...所以以往帝閻鳶絕不會讓她倆單獨會面,因爲他是真怕儀初失去理智後的口無遮攔會觸怒魔雯,然後魔雯就剝了她的皮...
“...你別不說話啊...看得我心裡毛毛的..”問出這個問題後,魔雯就一直平靜的看着帝閻鳶,她也不說話,搞得帝閻鳶竟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她在裡面。”過了一會,魔雯淡淡的回答。
帝閻鳶像是鬆了口氣,不過卻又沒完全鬆完,“那...她沒事吧...”還得再問一個才行。
“她沒事,你煩不煩啊?”魔雯擰起雙眉,面帶不耐的瞪着他。
“好好好,不問了,不問了..”帝閻鳶見她似是要生氣了,不由連忙賠着笑臉。
深深的看了他幾眼,魔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然後說:“把裝着那隻女鬼的瓶子給我吧。”
帝閻鳶聞言吃了一驚,不過還是掏出了裝有洛荀殘魂的陶瓷瓶遞給她。
“你怎麼知道這事的?”他沒有問魔雯爲什麼要這瓶子,他對魔雯保持着絕對的信任。
魔雯接過瓶子,把它放入了自己的死神空間裡,沒有替帝閻鳶解疑,又說道:“還有,救逐魂的事,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吧。”
“...”帝閻鳶不住的眨着疑惑的眼睛,向她發出更加吃驚的訊息,他想問一下魔雯是如何知道他要去幽冥殿堂救逐魂的,可後來想了想以魔雯的性子,肯定會忽略他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逐魂剛進幽冥殿堂不久,進到那地方的靈魂在剛開始都會有一段磨蝕期,如果你想在這期間去強行帶走他,那隻會導致他靈魂的直接死亡,明白了嗎?”魔雯把不能營救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帝閻鳶,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情也有些冷然,似乎對這件事也是十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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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找閻王?”帝閻鳶沉思了一會,想到這個辦法。
魔雯搖搖頭,面露遺憾的說:“並不是所有的鬼界所有物,都會給閻王顏面的。而且,閻王向來厭惡逐魂,從來都是希望他早日被關進幽冥殿堂,就算閻王可以救出逐魂,也不會幫你的。”
一句話打破了帝閻鳶最後的希望,他不禁“嘖”了一聲,內心煩躁無比。
看着他緊皺在一起的眉頭,魔雯不禁想要伸手將其撫平,可卻在手剛擡起一點時,想到了島嶼上那個倒在地上的人的臉,就又收了回去。
“再等一段時間吧,等這段磨蝕期過了,我會去把他帶出來的。”隱在袖子裡的手攢成拳頭,又緩緩的舒開,魔雯把頭偏向一邊,看着環島的湖面,又給了帝閻鳶一個希望。
帝閻鳶聽到這,雙眼猛地放起光亮。
“真棒!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的!”他一把抱住魔雯,開心的把臉貼在後者的肩膀上,如一個得到“星期天爸爸媽媽會帶你去遊樂園玩”這樣的承諾的孩子一般。
魔雯被他突然這麼一抱,不妨有些愣神,可在感受到帝閻鳶身體的溫熱和這久違的戀眷感後,她不禁也把雙手移到了帝閻鳶厚實的背上輕撫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小女人般的甜笑。可這樣幸福的笑容還沒維持一會,她的神色便哀傷了下來,帝閻鳶不知她內心的想法,而她也不會主動說出口。
“你怎麼,對逐魂那麼重視呢?”
她輕輕的開口,卻是在問這個。
“因爲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樣啊,”帝閻鳶毫不猶豫的就說出了理由,不過頓了一會後,他的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還有,因爲他是你重視的人,所以我也就...嘛!不過主要還是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到哪都招人喜歡,嗯,就是這樣。”
魔雯聽着他略顯慌亂的回答,不由淡淡的一笑。
聽見魔雯的笑聲後,帝閻鳶就閉上了嘴巴,突然有幾縷髮絲飄到他的鼻尖,他不由輕嗅了一下,幾絲如花般的香味便鑽進他的鼻內。他緩緩的合上雙眼,在她看不到的這邊,也彎着嘴角綻出平淡的微笑。
時間走到這裡,天色也緩緩的有些明亮了起來。
在學校外面的街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人在走動了,雖然大部分都是在快來網吧包了一晚上的夜的學生,但也爲這個一夜寂寥的世界增添了一絲生的氣息。
“我要走了。”
雖然現在的感覺很幸福,但魔雯知道這種幸福並不能存在太久,於是她從帝閻鳶的懷抱中輕掙出來,看着後者的眼睛說着。
帝閻鳶的懷裡一下變得空蕩蕩的,還聽見了這種離別的話,不禁頓覺有些冷了。
“你的傷勢已經全好了不是嗎?爲什麼還要走呢?”他有些不捨讓魔雯離開,同時他也搞不懂她爲何要離開。
微微的搖了搖頭,魔雯把手輕撫上帝閻鳶經過一夜紛鬧變得有些髒兮兮的臉頰,緩緩的摩挲着,輕言:“有些事情還在等着我去完成,而且,你也有你的事不是嗎?”
帝閻鳶知道她這話的意思,臉上頓時寫滿了無奈,“雯,我...”他想解釋,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即使一起生活了千年,他還是無法調和魔雯與儀初之間的關係,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千年以後,魔雯竟會選擇退讓,選擇不再摻合到他們之中...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從未怨過你,所以你不要慚愧,也不用慚愧。”魔雯彷彿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如此說道。
帝閻鳶低下了頭,此刻的感想不知如何形容。
“對了,你還是要留在這裡繼續幫曼拉尼恩親王找純容晶石嗎?”即將離別之際,魔雯想起來這件事,問道。
“...嗯,是的。”帝閻鳶點了點頭,他這一次回來的原因之一,正是因爲有這件事還沒有了卻。當時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滿臉愧疚的對着西方懺悔過...
魔雯莞爾一笑,“看來我的準備沒錯,”她說着,便從死神空間裡拿出了一份如信函樣的東西,遞到了帝閻鳶的手上,“這是學生會長讓位的證明。”她看着帝閻鳶不解的神情,替他解疑着。
“這是爲什麼?”帝閻鳶抽了口氣,驚問。
“這個學校百分之四十五的人都參加了學生會,你當上了學生會長,對你宣傳受理處,以及受理委託事件都會有幫助的。”魔雯轉過身子,身上散發出帝閻鳶熟悉的壓抑氣息。
帝閻鳶沉默不語,內心卻已然翻江倒海。
“只不過,學生會裡十分複雜,形形**的人都有,也許會有你應付不來的時候,到那個時候...”魔雯話到一半,停頓了下來。
“到那個時候怎麼樣?!”帝閻鳶心急的很,迫切的想要知道後話。
“給你。”魔雯又遞了一個東西給他。
帝閻鳶看着手掌上散發出黑色微光的六角晶體...
“把你的妖力灌輸進去,我就會知道你需要幫忙,到那時,我會過來。”魔雯終究還是不捨完全離開帝閻鳶的身邊,她在心裡罵着自己,卻阻止不了情感的選擇。
“...謝謝你。”帝閻鳶把六角晶體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對魔雯誠摯的道着謝。
“...好了,我走了。”魔雯振作了一下心神,開啓了通往鬼界的大門。
“...”帝閻鳶低垂着頭,神情落寞的看着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那道黑暗的門裡,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沒有感人肺腑的離別之言,沒有深情款款的挽留之言,沒有刻骨銘心的訣別誓言;魔雯就這麼離去了,在這樣安靜的情況下離去了。而在她背影消失的那一剎那,帝閻鳶雖然嘴上沒有任何話語,可他的心情卻幾乎可以說是瀕臨決堤...
魔雯與儀初,他最終選擇了儀初,雖然明面上看是魔雯自己選擇的退出,但是...其實是他的所作所爲逼迫了魔雯,他想到之前的那個黑衣人,竟與魔雯的背影一模一樣...
帝閻鳶掏出魔雯給他的六角晶體,把它狠狠的握緊,似乎是想用盡一生的力氣。
“對不起,對不起...”
他帶着無限痛苦的神情仰起頭,看着廣闊無邊的天空,終於說出了話...
在魔雯離去後的一會,環繞着整個島嶼的巨大靈隔界也接着消失不見。那些包夜回來的學生也在此時回到了學校裡,在這座校園裡真實的走動着,他們拎着幾碗面,滿臉興奮的討論着和昨晚有關的話題,儘管臉上充滿了疲乏。
清潔工大媽也起牀了,在洗漱完畢後,她拿起了掃帚,開始了她的工作。在看到那些包夜回來的學生們經過後,她有時還會用武漢話小罵兩句,大多是什麼這羣孩子將來可怎麼辦啊之類的。可罵過之後,迎來的終究也只是一句無奈的嘆息。
而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職責的人在他們賴以生存的大地上行走着,這些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目的地,都有他們自己的未來。
東方緩緩的露出了魚肚白,太陽也漸漸露出了他剛睡醒的臉。
隨着溫暖心身的晨光逐漸傾灑大地,街上穿着運動服的老人也歡笑着聚在了一起開始今天的晨跑;馬路上的車輛逐漸多了起來,偶爾還是會遇到有些行人闖紅燈的事;寢室的宿管大爺把鐵門給解鎖了,和清潔工大媽聊起了最近的股票;寢室裡起得早的學生被室友趕出來幫忙帶過早,罵了幾句後,他還是帶着無奈的臉去往麪館;麪館的生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好,面對無數只付錢的手,攤主卻早就應付自如。
學校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中央廣場上響起的鐘聲,宣佈新的一天,正式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