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沈流螢坐在沈望舒身旁,又嚷着他給她編花兒,沈流螢歪頭看着,不時伸出手給沈望舒搗亂,使得沈望舒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小螢你再這麼給三哥搗亂,這花兒可就要編得不好看了。”
“纔不會,我相信三哥的手藝!”沈流螢笑眯眯的。
沈望舒又是笑了笑,不說話。
“三哥,三哥三哥啊!”沈流螢突然高興地連喚了沈望舒幾聲,在沈望舒擡眸來看她時笑嘻嘻地問他道,“明兒三哥就要和三嫂成婚了,三哥有沒有很高興很激動?然後……激動到徹夜難眠!?”
雖是親密得幾乎無話不談的兄妹,但沈望舒這會兒聽到沈流螢這般問,他還是不由微微紅了臉,不過卻沒有逃避沈流螢的問題,而是微紅着臉溫柔道:“自是很高興,但更多的是緊張,總還是覺得方姑娘嫁與我,會讓她受委屈。”
“不會的!”沈流螢輕輕握了握沈望舒的手,肯定道,“三嫂是喜歡三哥所以才嫁給三哥,而且三哥和三嫂是兩情相悅,三哥又這麼好,三嫂怎麼會受委屈。”
沈望舒默了默,而後輕輕柔柔地笑了,微微點了點頭,“小螢說的對。”
就在這時,沈望舒也編好了手中的繩花,將它遞給了沈流螢,柔聲道:“給,小螢,你要的花兒。”
沈流螢開心地接過,還玩鬧地將繩花兒別到了自己髮辮上,然後湊給沈望舒看,“三哥,好不好看?”
“好看。”沈望舒笑得溫柔極了,“三哥的小螢就算不戴花兒,也一樣好看。”
沈流螢非但沒有嬌羞,反是笑得更開心,像是得了蜜糖的小女孩兒,笑得一雙大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兒,然後一把抱住沈望舒枯瘦的胳膊,將腦袋輕輕靠在他單薄的肩膀上,笑得滿足道:“最喜歡三哥了!”
沈望舒只笑不語,過了會兒才問沈流螢道:“聽清幽說,小螢這些日子與莫家少主相處得挺好。”
“他個阿呆整天來黏着我,甩不掉他,就只能帶着他咯。”沈流螢輕甩着自己那彆着繩花兒的髮辮,哼哼聲道。
沈望舒注意到,沈流螢雖說着的是嫌棄的話,但語氣裡卻都是愉悅,面上的笑容也很是開心。
“如此便好。”看來他並未看錯人,莫家少主是值得把小螢託付給的人。
“三哥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我可沒有在誇那個阿呆。”沈流螢撅噘嘴,一副撒嬌的模樣。
也只有在溫柔的沈望舒面前,她纔會像個愛撒嬌的小姑娘,只聽她猶豫地問沈望舒道:“三哥啊,大哥對那個阿呆這麼有意見,要是他不答應我嫁給那個阿呆,那怎麼辦?”
“小螢這是着急着想要嫁給莫家少主了?不是還嫌他黏你來着?”
“我,我纔沒有!”沈流螢趕忙道,“我纔不急着嫁給他!我還要陪着三哥呢!”
“傻姑娘。”沈望舒輕握起沈流螢的手,輕輕柔柔地撫着她的手背,“大哥也只是嘴上硬一點而已,不會真的不同意你與莫家少主的事的,你放心便好,至於二哥,便更是不用擔心,只要他見過莫家少主的人,便不會反對的。”
“真的?”沈流螢眨眨眼。
“三哥何曾騙過小螢?”
“當然沒有了!”沈流螢在沈望舒的肩上蹭了蹭腦袋,“那個阿呆說,他有派人去找二哥了,也不知找不找得到。”
“若是這般,想來二哥很快便會歸家了。”
“不知道明天三哥大婚,二哥會不會突然回來給咱們驚喜?”沈流螢說着,兩眼盈盈亮。
若是如此,就最好了。
沈望舒淺笑:“這世上的事情又能有多少是完滿的,二哥縱是明日回不來,他也一樣會爲我高興的。”
“三哥,你的話聽起來像個老夫子。”沈流螢嫌棄沈望舒道。
“有麼?”沈望舒笑得更溫柔。
“非常有!”
沈流螢就這麼輕靠着沈望舒的肩與他說了好一會兒話,在準備離開好讓他歇下了的時候對他道:“三哥,明兒我來幫三哥穿衣梳頭,好不好?”
“好。”沈望舒輕輕點頭。
“那就這麼定咯!”沈流螢說完,站起了身,“那我先回屋了,三哥你早些睡,不然明日怕是你會累着,我讓清幽進來伺候你。”
“好,小螢也早些睡。”
沈流螢離開沈望舒小院的腳步輕快極了,因爲心中有高興的事,便是連腳步都變得輕快。
終於等到三哥大婚的日子了,終於能救三哥的命了。
夜更深。
沈望舒牀榻前的油燈仍舊亮着,昏昏黃黃的火光照在他的面上,讓他蒼白的面色此時看起來有些溫暖。
他還未睡下,他仍是坐在牀榻上,不時看向窗戶方向,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彩蝶從窗戶的縫隙中飛了進來,飛到了他身邊來。
見着彩蝶,沈望舒面上即刻露出了溫和的淺笑,同時擡起手,讓彩蝶停到他的手背上來,只聽他溫和淺笑道:“小蝴蝶,我明日便要成婚了,你可與我一樣高興?”
蝴蝶輕撲着的翅膀在這一瞬間停住,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得它又重新輕撲着翅膀,細聲道:“嗯,小女子與公子一樣,很高興。”
沈望舒笑得溫柔極了,亦高興極了。
*
沈流螢高興激動得一夜都睡不着,天還未亮,她便爬起了身,穿好衣裳梳好頭髮,便要到府中去走上一遭,看看還有哪兒沒有佈置好的。
在她從妝臺前走開時,她看到放在銅鏡旁的昨夜沈望舒給她編的繩花,鮮紅色,看起來喜慶極了,她便將花兒拿上,如昨夜一般,別到了自己頭髮上。
當沈流螢在府中都走過一遭後,天色已完全透亮,她沒有回自己的映園,而是直直往沈望舒那屋去了。
這會兒,清幽也正伺候着沈望舒起牀洗漱,沈流螢耐心地在一旁等,而後笑眯眯道:“三哥三哥,我先幫你梳頭,然後一起吃早飯,我再幫你把喜袍穿好!”
“好。”
“清幽你去三嫂那兒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綠草和秋花在那兒,我怕那倆毛丫頭整不好事,還是有細心的清幽在我比較放心。”沈流螢與沈望舒說完話後對清幽道。
清幽點點頭,“奴婢這便過去,小姐放心便好。”
*
莫府。
秋容已經由蒼莽山回來,此刻他正從長情的相思苑中大步走出來,他的腳步看起來很急,他的手上拎着一隻黑布包裹的包袱,懷裡還抱着一塊黑色的綢布,綢布裡露着些白色,還有些毛茸茸,似是裹着什麼東西。
秋容正往府門方向走,走着走着,他遇到了那個總是一臉可親的家老,家老見着他腳步匆匆,不由攔住了他,關切地問道:“秋容啊,你昨兒夜裡纔回來,今兒天才亮沒多久,你這是急匆匆地要去哪兒啊?”
“我要去雲家找七公子呢。”秋容不僅腳步匆匆,連語氣都是匆匆的,他說完便要走,誰知家老卻是攔在他面前不讓,又問他道,“去找雲七公子啊?那你手上拎着個包袱又抱着個黑布團的,幹什麼去啊?莫不是……你幹了啥子錯事,被少主攆出去啦!?”
“……家老,咱能不能說點好啊?你老不知道就別亂說啊。”秋容很嫌棄着他去路的家老。
“哦,那秋容你是沒有被少主攆出去,但是……你個大男人的,懷裡抱一隻毛茸兔子,這是做什麼啊?”家老這會兒盯着秋容懷裡抱着的黑布團,只見那黑布團中鑽出了一隻白淨淨毛茸茸兔子的腦袋,且一雙小爪子搭在秋容的手臂上,長耳朵往後耷拉着,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使得家老又道,“哎唷,這小兔子好像受了什麼委屈啊?秋容啊,你是不是打它了?你說你個大男人不想養它也成,幹什麼要打它啊?你——”
“家老!”秋容簡直要被囉嗦的家老給逼瘋,只聽他喝了家老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我說家老,你別擋着我的路行不行!?你沒看見我着急啊!?”
“邊去邊去,你老再耽擱我的時間,屆時爺怪罪下來,我就說全怪你!”秋容說完,一把將家老從自己面前推開,繼續大步走開了,卻走了兩步後又突然退了回來,盯着家老問道,“忘了問了,家老,爺讓我問你給沈府的賀禮都準備好了沒?”
“早就準備好了,時辰到了就立刻給擡過去。”家老笑呵呵道,“讓少主放心啊。”
家老的話才說完,便發現秋容已經離得他很遠了,家老看着遠處折了個彎便連背影都瞧不見了的的秋容,一臉無奈地自言自語道:“哎,現在的後生,都這麼風風火火的,說個什麼話做個什麼事都急匆匆的,就不能都像七公子那樣斯斯文文的?尤其這個秋容啊,這性子,日後能不能娶到媳婦兒還是個事呢,哎!”
“啊嘁——!”秋容無緣無故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是不是誰罵他了!?
而就在秋容突然打出這麼個響亮的噴嚏時,他只覺自己手背捱了什麼東西用力拍了一拍,不過這東西很小,所以,力道也很小。
秋容低頭朝自己手背上看。
只見他懷裡白茸兔子那毛茸茸的小爪子正拍在他的手背,同時它的另一隻前爪抓着裹在它身上的黑綢布蓋住它的腦袋,秋容低頭看它的時候它正將蓋住自己腦袋的黑綢布掀開,同時用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秋容。
秋容趕緊道:“稟爺,秋容不是有意要打噴嚏的,況且秋容這噴嚏是朝前打不是朝下打的,秋容保證,一滴口水都沒有噴到爺身上。”
兔大爺這才扭回頭,而後用它那毛茸茸的小爪子又在秋容的手背上用力拍了一掌,好像在說“下不爲例”一樣。
就這麼個毛茸茸的小爪子根本沒什麼力道,卻還是讓秋容又趕緊道:“秋容保證,下不爲例!”
出了莫府,秋容立刻朝雲家狂奔,速度之快以致拂起了風,吹得兔大爺那兩隻軟柔柔的長耳朵一直在晃,秋容心裡在哀嚎:爲什麼爺偏偏在今天在這種時辰就變兔大爺了!
雲府的下人沒有攔着秋容,因爲都知他是莫家少主的貼身護衛,而莫家少主與他們七公子交好,他來,定是找七公子。
秋容見到雲有心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裡自己與自己對弈,雙手各執一棋子,秋容將將來到他附近,連聲音還未出,便聽得雲有心溫和淺笑道:“秋容這般匆忙是爲何事?還有——”
“你們家的兔大爺也來了?”
------題外話------
讓兔嘰大爺來和姑娘們玩一下!然後~劇情繼續走!
謝謝女王們的鑽石鮮花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