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情手中的幽藍色雕花晶玉就像是一盞明燈,給他們指引着他們該去的方向。:::3
白日趕路,入夜歇息,天明再繼續往北方向走。
在長情等人行走於天闕山上時,白華與藏鋒也正朝着長情等人去往的方向走,不過他們所走的路並不一樣,且置身於天闕山中,白華與藏鋒行走自如,竟分毫不受這山中妖氣所侵!
然,從白華踏上天闕山的那一刻起,他不再如來時的路上那般不緊不慢,而是加快了速度,因爲——
“今年天闕山上的妖氣,不同以往,恐有變數,需儘快前往封印之地。”
“是,主人。”藏鋒恭恭敬敬道,一句不多說,一個字不多問。
幽深死寂的山林裡,白華彷彿來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似的,腳步沒有一步停頓,顯然他在這天闕山上要走的路絲毫不需要思量。
漠涼國所發生的情況,許與天闕山上有變的妖氣有關,然妖氣尚未從天闕山溢散而出,漠涼國又怎會有受妖氣侵蝕而沉睡如死人一般的情況發生?
唯有到了封印之地,放能知曉漠涼國一事是否與山上妖氣有關。
*
天闕山的夜暗黑死寂得好似鬼魅隨時都會從地底冒出來似的。
當長情與沈流螢停下來休歇待天明後再繼續尋路的時候,另一處幾乎晝夜不停走着的白華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不過,他們所停的地方並不一樣。
白華所在之處,是在長情他們腳下的天闕山山體之中,而長情與沈流螢,則是在山上黑暗死寂的林子裡。
沒有火光,沈流螢便讓長情將那塊雕花晶玉拿出來,用它幽藍的光來……照明。
小若源窩在沈流螢懷裡已經睡着,沈流螢也依舊窩在長情懷來,喃喃道:“啊……我想吃魚我想吃肉我想吃糕餅我想喝湯我想泡澡我想睡舒舒服服的牀,呆貨,你給我變出來吧變出來吧變出來吧!”
沈流螢喃喃完,還無理取鬧地抓着長情的胳膊直搖晃,甚至還一副可憐巴巴模樣,對他眨巴眨巴眼睛。
沈流螢怨念的小模樣讓長情二話不說先逮了她撅起的櫻脣來親,反正沒有吃的,沈流螢索性反咬住他的脣,啃啊啃,硬是將長情薄薄的脣給啃得厚了一輩,鬆嘴後嫌棄道:“不好吃,別給我吃了。”
“可是我想吃螢兒。”長情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流螢。
沈流螢這回沒有瞪長情,只是撇撇嘴,順着他的話道:“可是你的螢兒髒兮兮的,不好吃的喲。”
“我不嫌棄螢兒。”長情果斷道。
“可是我嫌棄同樣髒兮兮的你啊。”沈流螢白長情一眼,而後笑着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不準想這種事情,我還抱着小藥藥呢。”
這個呆萌傻面癱!成日裡就想着吃她吃她吃她,就不能想點其他的!
“那從天闕山離開了之後我再想。”長情面不改色道。
“不給。”沈流螢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長情卻是將她抱得緊了些,無賴道:“不管。”
他的小娘子,豈有不給吃的道理?
“待離開天闕山了,我陪螢兒去吃螢兒想吃的所有東西。”長情將下巴輕碰在沈流螢的額上,道。
哪怕是溫柔的話,但長情的語氣以及聲音聽起來都是冷漠的,不過,沈流螢知道他說的全都是心裡話。
他的模樣他的語氣並不溫柔,但他對她的心,卻是真真的溫柔。
是以長情的話音才落,沈流螢便昂起頭在他臉頰上用力吧唧了一口,然後將臉窩進了他的胸膛,而後用指尖點點由他託在手心的雕花晶玉,看着晶玉里幽藍漂亮的光,這會兒想到什麼便問什麼道:“呆貨你看啊,這塊雕花晶玉的模樣是芍藥,咱們剛上天闕山來的那天,那分別竄入你我眉心的東西也是芍藥的模樣,你覺得這是巧合還是有什麼聯繫?”
沈流螢自己問完,她自己先微沉下了臉色。
因爲就在這一瞬,她忽然想起了“芍藥”這兩個字,除了她雙眼所見到的,還在她的夢裡出現過,在那個莫名的夢裡。
那兩名男子喝酒的山坡上,開滿的便是芍藥,以及——如有人在她腦海裡說過的話。
你我兄弟,芍藥爲義,半爲幽藍,半爲赤紅。
如此一來——
“這不是巧合!”還不待長情回答,沈流螢才問完自己忽然想到的問題後便又急急道,“芍藥,不是巧合!你手上這塊芍藥模樣的晶玉,一定有着你我尚未知曉的用處!”
這世上,絕不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只是,這與出現在她夢裡的兩名男子有什麼聯繫?
從那日之後,她就沒有再夢到這個奇怪的夢。
“我相信螢兒所言。”長情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雕花晶玉上,“不過究竟爲何如此,你我怕是猜想不到,既是如此,螢兒便不要多想了,總有明白的時候,螢兒倦了,好好睡一覺纔好。”
沈流螢默了默後才點了點頭,“好吧,聽你的不想了,遇着的這些事情,我都要覺得我腦子不夠用了。”
長情順口安慰沈流螢道:“沒事,我腦子夠用就好。”
沈流螢登時不意了,張嘴就在長情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後罵他道:“你腦子纔不夠用!你是豬!哼!睡覺!”
長情被咬得一臉懵,直到沈流螢睡着,他還是沒想明白,他哪裡說得不對了?
沈流螢睡着後,不再需要光亮,長情便將雕花晶玉握在了手心裡。
快了,他已經能感覺到那股與他有感應的妖氣,很近很近了。
*
天闕山幽深陰冷,哪怕草木蔥蘢,卻像終年不見陽光似的陰冷,能見到天光的山上尚且如此,更莫說真真終年不會有日光照耀的山體內部。
白華便身處這陰冷入骨的山體之內,站在一葉竹筏上,順着蜿蜒流入山體內部的小河流往整個天闕山的正中部而去。
小河流兩側即是冷硬的山石,坐在竹筏上的人似乎只要稍一伸手便能觸碰到似的,小河流頂部是同樣冷硬的山石,不過卻高得在黑暗裡觸目不及,山上草木蔥蘢,然在這山體之中,卻是寸草不生。
不過,隨着蜿蜒的小河流一直往北,這幽深陰冷寸草不生的山體內部漸漸變得不一樣,只因愈往北去,這小河流兩側冷硬的山石上不再是寸草不生,而是——開出了花兒來!
沒有泥土,就在山石上綻放成花!
是一種在世上幾乎無人見過無人識得的小花兒,竹筏愈往北,山石上的這些花兒便愈來愈多,不僅是小河流兩側有,便是漆黑的頂部也有,並且散發着幽藍的光,映在河面上,本當是一番美景,卻讓竹筏上的白華面色變得冷沉。
只見他昂頭看着頂部山石上的幽藍小花兒,語氣沉沉道:“這天闕山中的常筧,是愈開愈多了。”
這些散發着幽藍微光的小花兒,正是妖花常筧!
“這天闕山中的寒氣,亦愈來愈重了。”白華將目光從頂部的大片幽藍常筧上收回,對藏鋒道,“藏鋒,萬莫碰到你身側的常筧。”
“屬下明白。”划着竹筏的藏鋒應聲,恭敬的語氣裡是極度的警惕,可見她明白一旦碰上這些常筧會有怎樣的後果。
“還需多久纔到達封印之地?”白華沉聲問道。
“如此行速,還需一個時辰。”藏鋒道。
白華微微點頭,“稍緩些也無妨,你莫碰着兩側的常筧便行。”
“屬下謝過主人關心。”藏鋒面上冷冷聲音冷冷,偏偏說出來的卻是感謝的話。
河流蜿蜒,兩側即頂上的常筧愈來愈多,散發着的幽藍之光也愈來愈亮,陰冷之氣亦愈來愈重,抑或說是陰寒之氣更爲準確。
因爲周邊的山石上不僅開出了幽藍的常筧,山體上竟還覆上了一層薄冰!
不僅如此,藏鋒握着槳的雙手手背上,竟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然,覆上白霜的,又豈止是她的手背而已,她的臉上身上,也全都覆上了這樣的一層白霜!便是她呼出的鼻息,都凝成了白氣。
彷彿進入了無極的嚴冬!
不過,白華卻與尋常無異,除了他呼出的鼻息如藏鋒一般也凝成了白氣之外,他的面上身上,卻不見絲毫的白霜。
明明是身處同樣的地方,明明身上所穿衣裳與藏鋒無差,藏鋒卻是如在冰窟窿裡呆了幾天幾夜似的,白華則像是剛剛踏足冰窟窿而已。
“砰……”忽然,有沉悶的碰撞聲響起,竹筏上的白華及藏鋒的身子微微往前一傾,緊着只聽藏鋒道,“主人,竹筏再不能往前。”
只因再往前的小河流,已然凝結成冰!
方纔的沉悶碰撞聲,便是竹筏碰撞到前邊河冰不得不停下的聲音。
白華微微點頭,擡腳便從竹筏上走了下來,踩到前邊凝結成冰的河面上,從容自然,並未事先看看這些河冰能否承受得住他的重量便踏了上去,似乎他對這兒再熟悉不過一樣,根本無需事先查看什麼。
待白華走下竹筏後,對藏鋒道:“再往裡寒氣更甚,你怕是無法承受,便在此處等着我。”
“是,主人。”藏鋒微微垂下頭,“主人自己,多加小心。”
白華溫和地微微一笑,轉身繼續往前走。
然,哪怕他在這冰河上走了好一段路,他的模樣仍沒有任何改變,他似乎只是走在一個很尋常的地方而非走入一個森寒之地,身上依舊不見絲毫白霜,便是面色都沒有絲毫變化,彷彿這裡的極寒之氣近不了他的身似的,對他幾乎沒有影響。
白華在冰河上約莫走了一刻鐘,本是狹長的山中暗河道便到了盡頭,而這個盡頭,讓人的視線驀地開闊起來。
這彷彿一個大天坑,不過上不見天,依舊是冷硬的山石而已。
不見天,沒有天光,但這本當是漆黑陰冷的山腹,卻明亮得彷彿點上了數不勝數的燈,幽藍火光的燈!
因爲這山腹洞的四壁乃至頂上,全都開滿了妖花常筧,密密麻麻,遮擋着後邊的山石,讓人根本就瞧不見後邊的山石!
不僅如此,在這些密密麻麻的常筧之中,在山石之上還結出了一簇又一簇幽藍的晶體!山石上,常筧中,便是凝結成冰的河面,全都長出了這樣的的晶體,彷彿最上好的玉石,映着常筧的幽藍,美得耀眼。
只可惜,這樣的美景,世人不會有機會見到,天樞宮也不會讓任何人見到!
此腹洞正中,在滿地的常筧與晶玉正中,開着一朵奇異的碩大花兒。
這花兒卻不是生於妖界的常筧,而是生於人世的芍藥,不過,卻又不是真正的芍藥,而是一朵晶玉芍藥,並且——
半爲幽藍,半爲赤紅!
此時這晶玉芍藥之中,本是各爲一半的幽藍與赤紅,幽藍竟已大幅侵壓赤紅之色,彷彿要將赤紅之色吞併似的。
只見白華不過輕輕一個拂手,本是開了滿地的幽藍常筧便盡數化成了齏粉,而後他才慢慢朝腹洞正中央的晶玉芍藥走去。
白華駐足於晶玉芍藥旁,垂眸看着其中如水流一般的幽藍與赤紅,目光冷沉。
少頃,只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柄小匕首,用鋒利的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將流出的血滴到晶玉芍藥上。
但!眼見他手腕中流出的血就要濺到晶玉芍藥上的時候,卻浮在這晶玉芍藥上不動了!彷彿是這朵晶玉芍藥在排斥它!
血雖浮在空氣不動,但白華手腕中流出的血卻不止。
白華看着自己手腕流出的浮在晶玉芍藥上邊遲遲融入晶玉芍藥中的血,目光更沉,只見他將手心往下壓,壓在自己的浮於空氣中的血水上,方纔握着匕首的手並起兩指,輕壓在脣上,他眼瞼輕闔,雙脣飛快地動着,陣陣有詞地念着什麼。
隨着他口中的唸唸有詞,他掌心下的血水漸漸往外擴大,竟化成了一道圓形的符印,與此同時,他輕壓在脣上的兩指之間竟倏地憑空出現一道金色符!
“吾乃上古熠帝輪迴,吾今以吾之血,保人世安平。”白華道完這一句,驀地睜開眼,同時將兩指間的金色符貼向已成符印的血水上方,沉聲喝道,“鎮!”
金色的符與血色的符印融合在一起,忽地擴大無數倍,擴大到觸碰上腹洞四壁,只見那些開得密密麻麻的常筧在被符印碰上的一瞬間盡數枯萎,便是長在其中的晶玉也都紛紛潰落。
腹洞正中央晶玉芍藥中的幽藍色在這一瞬間如洶涌的波濤般震盪得異常厲害,彷彿要衝破晶玉的束縛從中掙脫出來似的,但——
擴大了無數倍的赤金符印驟時往下傾壓!壓在晶玉芍藥之上!
“嚓——”本是凝結成冰的河面,在此時盡數碎裂!
赤金符印壓在晶玉芍藥之上,將其生生壓至水面之下,隨着晶玉芍藥一齊往暗黑不見底的河底下沉,就像是一道枷鎖,將那晶玉芍藥捆綁束縛,沉於世人永遠不會知道的地方。
就在晶玉芍藥被赤金符印鎮壓着沉入河底的一瞬間,這整個腹洞及小河周圍的所有常筧同時枯萎,紛紛落下,與晶玉芍藥一起湮於漆黑的河水之中。
白華立於一塊碎裂的河冰上,看着漸漸沉入河底的晶玉芍藥,直到連最後的一星點微光再瞧不見,他才擡起頭,踩着碎裂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的河冰往來時的路折返而出。
沒有了常筧的幽藍之光,整個暗河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然白華在這黑暗之中行走於碎裂的河冰之上,卻像是白日裡行走於平地上一般,沒有絲毫的遲疑,更沒有絲毫的停頓,可見其功力之高深。
在竹筏上等待着白華的藏鋒此時點燃了從上山開始便一直隨身攜帶的小筒燈,即便光線很弱,但對於他們這些習慣了在黑暗中行動的習武之人來說已經足夠,她將小筒燈放在竹筏上,順着冰釋的小河往白華方纔所去的方向划動竹筏。
少頃,只見小竹筏極輕極輕地晃了一晃,藏鋒當即道:“屬下不放心主人,遂進來看看。”
本才只有藏鋒一人的竹筏上,此時立着一身白袍的白華,來無影亦無聲,只聽他淡淡道:“回吧。”
“是,主人。”藏鋒只是領命掠到了白華身後,搖動手中的槳,順着來時的暗河道移動竹筏,而後才問,“主人可要往原路返回?”
“換道。”白華道,“我需看看這暗河腹洞中可還有其他異常之處。”
“是,主人。”藏鋒在前邊一條岔道前將竹筏划向與他們來時不同的另一條暗河。
河道依舊漆黑,卻不再有方纔來時那般的極度陰寒,只聽一直沉默寡言的藏鋒道:“主人的任務可還順利?”
“嗯。”白華微微點頭,“尚可。”
藏鋒不再說話。
“我知你心中有困惑,但問便是。”白華溫和道。
“屬下不敢。”藏鋒只是專注着搖漿,好像她眼中就只有搖漿這個事情一樣。
白華卻是微微笑了,即便藏鋒不問,他也自言自語般道:“上古三帝的帝王血,已有百餘年沒有覺醒,沒有覺醒的帝王血,有等於無,這便是說封印於各地妖帝軀體已有百餘年未能得帝王血印加固,妖氣溢散,屬常理之中,不過今番天闕山的妖氣卻明顯過於濃重,我雖加固封印,當還是四下探查一番較爲穩妥。”
“屬下明白了。”
“不過,只我這將將覺醒的帝王血之力,怕是不太穩妥。”白華又道。
“主人的意思是還需昕帝轉世一道對各地封印進行加固?”藏鋒道出了白華的言外之意。
“嗯。”說到這個問題,白華卻有些無奈地笑了,“不過衛風那人,只怕不會與我好好合作。”
“天下蒼生安平之前,個人恩怨理應後。”藏鋒冷冷道。
“可不是每一人都心繫蒼生的。”
“他既爲昕帝轉世,就自當要揹負起他的使命。”藏鋒又道。
白華笑嘆一口氣,“是啊,既身爲三帝轉世,就自當要揹負起相應的使命,就比如我。”
藏鋒趕緊道:“屬下所言,並非所指主人。”
“無需緊張,你說的並無錯,哪怕我體內的帝王血沒有覺醒,身爲天樞宮弟子的我,也同樣要揹負起守護封印的使命。”白華淡淡一笑,在竹筏上的小凳上坐下了身,“天樞宮,本就是爲守護上古封印而存在,雲夢山存在的職責是確保妖不亂世,天樞宮的存在的意義則是保封印不毀,雲夢山與天樞宮共保人世安平,身爲弟子,必要有所揹負。”
藏鋒無話。
白華又無奈地笑道:“我現在可只希望師父莫要叫我去應對衛風,我與他之間,怕是有話也都說不通。”
“屬下覺得,此事應當雲夢望雲觀的人前去爲妥。”
白華淺淺笑了起來,“心中想的事情太多,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待回去後可向師父提一提。”
“藏鋒,前邊似有一山洞,前去看看。”
“是,主人。”
竹筏划進山洞,只見這小山洞四壁長滿了大大小小的晶玉,不過卻非幽藍色,而是白淨透明的,但,竟都是芍藥花的模樣,未成形的則是大大小小的圓珠狀。
“主人這是——?”藏鋒從未見過這般東西,是以不解。
“妖氣結晶。”白華回答藏鋒的問題時從山石上摘下一朵晶玉芍藥,眼神微沉,“只有妖力足夠強大的妖類,妖氣才能結晶。”
“妖帝的妖氣,竟能影響到這兒來。”藏鋒詫異。
“他的妖氣,已經覆蓋了整個天闕山,在這兒結晶,也不足爲奇,不過,即刻就會消失了。”白華話音才落,便見這些妖氣結晶如凋謝的花兒一般,從山石上掉落下來,繼而消失,連帶着白華摘在手裡的那朵晶玉芍藥一起消失了,“走吧。”
“是,主人。”
暗河之中的白華並未發現天闕山上的長情及沈流螢,山上的長情亦未發現這天闕山中除了他們幾人還有其他人。
而此時的長情與沈流螢還有小若源,被困在了天闕山上!
準確來說,是他們在同樣一個地方轉了不下五次!不管他們如何走,始終都會繞回到他們昨夜停下休歇的那個地方,哪怕他們走的是直路不曾拐彎,也還是會回到這個地方來。
“小壞壞相公,你手上的藍花兒不是能給咱們指路的嗎?怎麼咱們走了好久了,都回到這個地方來?”小若源小臉擰巴,看着已經走過了五次卻又第五次回到原地來的林子,他緊抓着沈流螢的衣袖,緊張地問長情道。
沈流螢亦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呆貨,我們顯然是被困在這兒了。”
就像是被看不見的陣法困住的一樣。
“螢兒莫急,很快便能有答案。”長情並不像沈流螢與小若源那般緊張,相反,他很冷靜。
只見他將幽藍的晶玉芍藥託在手心,發現其中匯聚成一束的光仍舊指向北邊方向,不過,光線卻愈來愈淡,眼見就要淡得再看不見,並且他發現這塊晶玉芍藥在……慢慢變小。
誠如螢兒所言,這朵晶玉芍藥必然與這天闕山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而從這朵晶玉芍藥開始變化開始,他們便開始被困在這山上的同個地方,晶玉仍在給他們指引方向,證明他們並未走錯,只不過是他們走不出這兒而已。
而走不出這兒,可又會是在給他們什麼提示?
長情擡頭看一眼頂上如傘蓋一般的蒼翠,腦子正在飛快地思考。
頂上是透過繁枝茂葉依舊能隱約看到的蒼穹,如此這般——
長情定定看着頂頭的繁枝茂葉好一會兒後將手中的幽藍晶玉芍藥朝空中方向拋起,同時躍身而起,躍過被他拋起的晶玉,就在這一瞬,他發現已經由晶玉射出的淡得就快要消失的細藍光束竟不再指向正北方向,而是指向——地下!
長情眼神一凜,將晶玉重新握進手裡,落回了沈流螢身側,沈流螢當即急切地問他道:“呆貨,可有什麼發現?”
長情並未回答沈流螢的問題,而是問她道:“螢兒可還記得那個修竹說他是在何處發現這些晶玉的?”
“一個山洞裡啊。”沈流螢想也不想便道,“這個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那他又是如何發現那個山洞的?”長情又問。
“人太賤了,被扔進河裡,順着河走狗屎運到的那個山洞。”一提到修竹,沈流螢便是滿臉鄙夷,對於懦弱又還自覺享受的修竹的鄙夷。
不過,她才說完這些話,她本滿是鄙夷的眼眸裡突然有一道光亮閃過,只聽她趕緊接着道:“河以及山洞,可我們這一路上來天闕山,根本就沒有見過河,哪怕是見過山洞,周遭也沒有溪水河流,那個噁心男子就算運氣再怎麼好而沒有死掉,也不可能順着河流漂到山上來,這便是說——我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
小若源一臉不解,“走錯了?爲什麼啊?”
“水往低處流,這天闕山可是高高在上的,你想想,就算咱們遇到溪水河流,也當是水從這山上往下邊漠涼國方向流,而不是由漠涼國那兒往這山上流,懂?”沈流螢頗爲耐心地給小若源解釋。
可小若源眨巴眨巴眼後一臉懵道:“不懂。”
“不懂你就邊去,你只需要跟着我們走就對了。”沈流螢一巴掌罩在小若源臉上,將他從自己前面推開,緊着問長情道,“呆貨,你是不是想說,我們要找的地方,就在咱們腳下?”
“正是。”長情微點頭,“我們之所以遲遲無法從這兒走出去,應當便是晶玉給我們的提示,無論我們如何繞,終將回到此處來,因爲此處纔是我們終將到達的地方,我們的確一開始便走錯了。”
不該上山來,而是沿着山腳慢慢尋路,只要尋到溪水河流,便不難尋到修竹所說的那個長滿晶玉的山洞。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走?”沈流螢看看左右,“先不說這天闕山這麼這麼大我們從何處走到山腳,單就這個將我們困住的好像陣法一樣的地方,我們又該怎麼走出去?”
沈流螢話才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麼,驚喜道:“我想到了!”
只見她伸手去扒開長情的衣襟,對着他結實的左胸膛用力親了一口,然後擡起頭對他笑道:“有困難,找墨衣,墨衣的戟可是很厲害的!”
長情很贊同。
還不待墨衣完全現出身形,沈流螢便先高興道:“墨衣墨衣,我們需要你幫忙,給我們幫幫忙唄!”
墨衣卻是不假思索道:“不幫。”
沈流螢還是笑着,顯然不將墨衣的話當真,只是繼續說着她的話道:“我們被困在這個地方,怎麼都走不出去,走了好幾遍了都繞回到這兒來,墨衣你用你的戟,替我們把這個混亂的地方給劈開劈開,讓我們走出去唄?”
墨衣冷冷道:“汝是將吾的長戟當小兒玩耍做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當然不是!這可是大事!墨衣你想啊,我和呆貨要是一直被困在這裡走不出去,怎麼完成我的使命?要是完成不了使命,你們跟着我這麼個沒用的主人有什麼用對不對?所以,這是真真正正的大事,哪裡能是小事!”沈流螢笑得沒臉沒皮道。
“汝也知道汝沒用了,尚算有自知之明。”
“……墨衣,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沈流螢牙癢癢。
墨衣不說話,只是將左手往旁一伸,一把長戟便出現在他手中。
沈流螢笑得很是開心,因爲墨衣在她眼裡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他雖然很嫌棄她,但只要是她所請所求,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會答應。
只見墨衣手中長戟往旁一揮,空氣便如鏡面一般破裂開。
沈流螢得寸進尺道:“對了對了,墨衣,我們想要到我們腳下的天闕山內部去,你順便幫我們往這山上劈個大窟窿,我們直接下去就行,不然我們還得找路下去,不知道要走多久!”
“……”對於沈流螢的得寸進尺,墨衣只覺自己無言以對,少頃的沉默後才聽得他冷冷道,“吾乃元魂,並無肉身實形,吾之長戟,只能作用於虛空之物,汝莫多想。”
沈流螢聽完墨衣的話瞬間蔫吧了,還很誇張地往長情身上軟倒,一邊哀嚎道:“這就是說我們要走到腿瘸了才能走得下山去了,咱們這可是好不容易走上山的啊……!啊……!”
“汝若要吾之力劈開汝腳下這龐大山體也並非無可能,只是——”
“什麼辦法!?”還不待墨衣把話說完,沈流螢便活泛了過來,立即從長情懷裡蹦直身,站穩,一臉期待地看着墨衣。
“……”墨衣對沈流螢很是嫌棄,以致他竟沒法忍住,對長情道,“小子,汝之小妻,禮數太過欠缺,汝應當好好管教。”
“……墨衣你嫌棄我。”沈流螢用力哼哼聲,壓根就沒將墨衣的話往心裡去,因爲墨衣嫌棄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汝有自知之明便好。”墨衣絲毫不給沈流螢面子,沈流螢不在意,而是催他道,“墨衣你快告訴我什麼辦法能劈開這山的唄!”
“汝之雙手,便是力量。”墨衣並未拐彎抹角,而他之所以告訴沈流螢方法,不僅是因爲幫她,也因爲他想。
他也想到這山體之中看上一看,看看他想要見到的,是否便在其中。
“我的雙手?”沈流螢攤開自己的雙手,看着自己怎麼看怎麼都是沒什麼大力氣的雙手,一臉不可置信道,“我的雙手能劈開這麼大的天闕山?墨衣,劈開之後我這手還能要不能啊?萬一我殘廢了怎麼辦?”
“放心,汝若殘廢了,墨裳自會醫治好汝。”墨衣一本正經。
“阿呆!墨衣他要把我當工具使!”沈流螢當即一個轉身撲進長情懷裡,“他想要我變殘廢!”
長情看着沈流螢那說變就變的小模樣,心中只覺歡欣,也只有如螢兒這般性子跳脫的姑娘,纔會在任何時候都能如此笑鬧。
長情知道沈流螢不過是習慣與一本正經的墨衣玩鬧而已,是以他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擡手摸摸她的秀髮而已,而後只見沈流螢重新站直身,正了臉色,認真且誠摯地墨衣道:“墨衣,教我方法吧。”
“吾會賦予汝力量,以汝而今力量雖不能將如此龐大山體完全劈開,但要打通一條足夠爾等通往山體之中的道路卻是綽綽有餘。”墨衣說完,朝沈流螢豎起自己的雙手手心,道,“將汝雙手貼上吾雙手手心上來。”
沈流螢照做,只當她的雙手貼上一縷元魂的墨衣的雙手掌心時,她笑了起來,道:“墨衣,這可是你第一次讓我碰你的手呢。”
雖然不是真真切切地碰到,沈流螢卻已覺滿足。
墨衣只是淡漠地道了兩個字,“囉嗦。”
沈流螢笑得更開心。
少頃,只見墨衣的身形幻化成兩縷青煙,繞於沈流螢雙手,小若源雖看不見墨衣,但他知道沈流螢正在與一個他看不見的“人”說話,但這會兒,他卻看得見繚繞在沈流螢雙手上的兩縷青煙,是以他震驚道:“小壞壞,你手上突然多出的煙霧是什麼啊!?”
“是好東西!”沈流螢對小若源歪頭一笑,然後對他與長情道,“你倆往我身後站。”
長情與小若源當即走到她身後。
而後沈流螢將雙腿打開,以便站得更穩,隨後躬下身,將雙手掌心貼在地面上,只見她眼神凜然的同時,她的雙手用力往地面方向壓。
小若源目瞪口呆,“小壞壞相公,小壞壞這是做什麼啊!?”
長情看着躬着身將雙手用力壓在地上的沈流螢,也頗爲詫異,墨衣前輩教螢兒劈開道路的方法……竟是如此簡單粗暴?
就在小若源的話音才落時,他只覺自己腳下的山體突然震顫起來,同時聽着沈流螢咬牙道:“天闕山,你給本小姐乖、乖、地——”
“讓出一條路來吧——!”這一句,沈流螢是暴吼出聲的,聲音震盪在山林裡,竟有一種震魂攝魄的感覺。
天闕山在這一瞬間震顫得厲害,彷彿天都要塌了下來。
小若源抱緊長情的大腿,睜大了雙眼死死盯着沈流螢看。
只見沈流螢白淨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彷彿要撐破她的皮膚爆破出來,額上亦如此,可見她使出的力氣有多大。
也就在她這可怕的力量之下,被她雙手壓着的山地竟然——往下凹陷!
“轟——”似有什麼巨大的響聲在山體之中響起。
小若源只覺地動山搖,令他緊緊閉起了雙眼。
好在這可怕的搖動只是一小會兒,待小若源睜開眼時,只見沈流螢還是維持着方纔那個動作,雙腿叉開站在地上,雙手緊貼在地面上,模樣十分不雅。
不過,卻又和方纔不一樣。
因爲這會兒,她的雙腳雖還穩穩立在地上,但她的掌心下,卻不再是貼着山地。
她的掌心下,此時是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
沈流螢看着自己手心下這個半丈多大小的大窟窿,她眼角直抽抽,整個人僵愣在了那兒。
不是吧?這就是所謂的劈山的力量?就劈了一個洞出來而已!?鑽洞下去!?
沈流螢正要抱怨墨衣,可就在這時,雙手失去支持本就站不穩的她腳下的山地突然一鬆,她根本就未來得及反應,她整個人便朝她自己劈開的黑窟窿中下墜!
“螢兒——!”長情當即扔開小若源,縱身躍入黑窟窿裡,卻只來得及將沈流螢抱入懷裡,已來不及躍回地面,只能抱着她順勢往下墜!
------題外話------
如此苦逼卡的我居然還萬更了,忍不住給自己點贊!
然後,有月票的姑娘把月票賞給小饃饃和小螢螢或者賞給勤奮碼字的本人吧,哦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