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田陽縣的路的確塌壞了。
沈流螢在日落前終於趕到了店家所說的道路開始難行的地方,天色還亮,根本就不用親自走上那山道,細看便能瞧見遠處那似劈開在山壁上的最多隻能容一輛馬車同行的狹窄山路被從山頂上滾下的巨大山石壓壞的痕跡,如今那被山石壓塌的地方正用鹿砦攔着,尚未修好,這些蜿蜒的山路左邊是陡峭山石,右邊便是不知幾多丈的陡崖,崖下荊棘叢生,讓人望而生畏。
由此去往田陽縣的路駕馬車要行上六七日,道長且曲折危險,加上近些日子這兒雨水多,只怕這條路塌壞的地方不止她所看到的這一處而已。
店家說的,都是事實。
沈流螢將馬匹拴在一旁的樹木樹幹上,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那危險的山崖邊,垂眸往下望。
深不見底,一個閨閣姑娘家獨自一人由田陽縣出來,即便是乘馬車,但這條路上死去的人不知幾多,一個姑娘家走這條路當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準確來說,是她根本就沒有走過這條路。
看着深不可測的崖底方向,沈流螢目光漸沉,接近命不久矣的三哥,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沈流螢微微握緊雙拳,該回去了,她已經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就在沈流螢要離開崖邊時,她忽然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在她的身後。
沈流螢眼神一凜,當即朝後轉身。
當此之時,一支鋒利的弩箭擦着的肩膀射向了她身後的懸崖方向!
鋒利的箭簇劃破了她臂上的衣袖,劃破了她的手臂,劃出了一道腥紅的傷口。
沈流螢當即擡起左手捂上右臂上的傷口,將掌心上的流紋用力覆在從傷口裡流出的血上,與此同時迅速從崖邊退開,目光陰沉,雖有震驚,卻很冷靜。
方纔若是她沒有轉過身的話,只怕那支弩箭不是劃破她的手臂,而是穿透她的心臟了!
什麼人想要加害她!?
然,沈流螢將將從崖邊退開,現下又不得不慢慢退回去。
因爲她不僅感受到了殺意,還清楚地看見了殺意。
劍鋒上的殺意。
五柄劍,出鞘的劍,劍鋒鋒利,隨時都能奪人性命。
五個人,身着黑色錦衣,連面都不需要蒙擋的五個男人,想來是定要將她殺死在這兒,所以連面目都不需要遮擋。
“什麼人讓你們來殺我?”沈流螢不慌不亂,冷聲着問。
“你不需要知道。”爲首的黑衣人不僅劍上殺意滿滿,便是話裡都充滿了殺意,“你只需要你的命活不過今日就足夠了。”
“是麼?”沈流螢非但不害怕,反是冷冷笑了,“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
她話音才落,只見她將沾血的右手掌心與左手掌心相貼!
青光在她交貼的掌心乍現。
她沈流螢雖然不才,卻絕不是乖乖等死之人!
爲首的黑衣人大驚,手中的利劍朝她心口直刺而來,速度快極!
卻見沈流螢非但沒有躲避,反是朝那奪命利劍擡起了自己的左手!
黑衣人雖有震驚,速度卻未減。
沈流螢目光冷厲,竟作勢就要徒手抓住那柄鋒利的劍!
她的舉動在五名黑衣人眼裡無異於自舍性命。
眼見那柄劍就要刺進沈流螢的心房——
眼見她的手就要抓住那柄利劍——
“錚——”電光火石之間,只聽一聲銳利的聲音響徹整個山間,迴盪之聲震耳欲聾,同時讓那欲取沈流螢性命的黑衣人右手猛地一震。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劍驟然停下,在與沈流螢的心口只有半寸距離的地方驟然停下。
沈流螢的手也在距那鋒利的劍鋒只有半寸距離的半空中的驟然停住。
她前一瞬還是冷靜自若的神情,此一瞬盡數化爲了震驚。
只因,她清楚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打上她的手背,讓她手上動作迫不得已停了下來!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股力量從何處而來!並非墨衣與墨裳的力量!
但,沒有殺意。
也就在他們二人手上的動作驟然停止的一瞬間,只見那柄就要刺進沈流螢心口的利劍在震耳的錚錚聲中竟突然地——斷成了四段!
如被什麼比之還要鋒利上千倍百倍的力氣削做了四段!
不僅如此,只見這被削斷的四段劍竟自主地朝這爲首黑衣人身後飛去,在沈流螢根本就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分別飛進了其餘四名黑衣人的心口!
就像是被人握着劍刺進去似的,竟盡數沒入了他們的身體裡!
他們連震驚喊叫的時間都沒有,當他們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砰然倒下。
這是何其可怕的力量!
沈流螢震驚得瞳孔大睜。
可,她的震驚卻未止於此。
因爲事情還未結束。
只見那比她震驚更甚的爲首黑衣人的右手,竟同他手中的長劍一般,被那股無形的可怕力量——削成了四段!
那黑衣人似還反應不過來,只見他驚恐不已地低頭看向從掉落在他腳邊的自己的手臂,看着地上那還被他的手握着的已然沒有了劍身的劍柄,看着那汩汩而出的腥紅的血,下一瞬,他痛苦的聲音爆發出,“啊啊啊啊啊——”
沈流螢也在睜大了雙眼看着地上那四段好似切菜一般被切斷在地的手臂,然就在這一瞬間,忽然一片黑影擋到了她眼前來,將她的視線完全遮擋住,也遮擋住了滿地腥紅。
是一隻粗糙的大手,以及他那長長的廣袖,擋住了她的全部視線。
沈流螢呼吸驀地窒住,一時間連應對都忘了。
是誰!?
誰的速度快得如此可怕,她根本什麼人都沒看見,什麼都感覺不到,這個人卻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就在沈流螢回過神張嘴就要問什麼時,她忽然感覺到了一股頗爲熟悉的味道,在這捂住她雙眼的人垂在她面前的廣袖上聞到的,這個味道……
“阿呆!?”沈流螢脫口而出。
那個呆萌傻面癱不是出遠門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雖然不可置信,但這廣袖上的清淡味道,的確是那個呆萌傻面癱身上的味道。
因爲……他的吻就是這個味道!
“是不是你,阿呆!?”沈流螢邊說邊擡手抓上那覆在她眼前的大手,想要將其從自己眼前挪開,誰知那輕覆在她眼前的大手竟穩如磐石似的紋絲不動,讓沈流螢忍不住着急。
好在,這人出了聲。
“螢兒不怕,我保護螢兒。”雖看不見人,但是是沈流螢熟悉的帶着點幼稚呆萌的聲音。
沈流螢此時更是震驚,當真是那個阿呆!
的確是長情。
快馬加鞭來到沈流螢身邊來的長情。
嘴上說着幼稚呆萌的話,但他眸中卻不見絲毫呆傻之氣,唯有寒意與殺意。
還不待沈流螢再問什麼,她只覺頸後一陣劇痛,在她昏在長情懷裡時,她不忘心裡咒罵他道:這個該死的呆萌傻!居然用手刀砍她!
不過……沒想到真的是這個阿呆。
沈流螢在長情懷裡昏過去,站在她身旁的墨衣墨裳看了長情一眼,而後消失,歸於沈流掌心。
長情抱着沈流螢,面無表情地看着捂上自己鮮血直流的右肩面色煞白冷寒直流連連往後倒退的黑衣人,慢慢擡起了右手。
那黑衣人驚恐萬狀地看着面無表情的長情,看着他沒有任何武器卻又讓人感覺得到凜冽殺意的右手,身體不由得顫抖,連那沒有血色的脣也在顫抖,“無……無形劍!你,你是……你是——”
這後面的幾個字,黑衣人那顫抖的脣如何都抖不出來,只見他瞳孔愈睜愈大,身子愈抖愈烈,當他連連倒退的腳絆到身後的一根樹枝時,他忽然轉身,將所有力氣與速度都用到了雙腿上,逃!
能有多快就逃得多快!
長情依舊站着不動,他懷裡抱着沈流螢,看着那像是看見了勾魂厲鬼似的而拼命逃跑的黑衣人,他腳步一步也不曾踏出,唯見他將擡起的右手在眼前輕輕一個橫劃——
那黑衣人在逃,就在長情擡起的右手做完那輕輕一個橫劃的動作時,只見那黑衣人狂奔的腳步驟然停下,他的身子如一個被突然折斷的杆子一般,直直倒下。
但,杆子不會有聲音,人卻不一樣。
就在那黑衣人倒下的一瞬間,只聽他喉間迸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啊啊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只見他將唯一的左手伸向自己膝蓋以下的地方,卻只摸到更多更黏稠的血。
因爲,他膝蓋以下的地方,此刻已經不存在!
此刻的他,就是一個被折斷了的人!被折去的地方,便是他膝蓋以下的地方。
他的人倒在地上,但他膝蓋以下的兩條腿,還立在地上!
血水從那被削折斷的地方汩汩而出,詭異又可怕。
那黑衣人摸到自己斷去了小腿的膝蓋,摸到更多的血,他的身子由顫抖變爲抽搐,面部因恐懼而變得扭曲,可他還是想要逃,他還是想要活下去,是以他用那唯一的手撐着地面,使勁地往前爬行。
可他連挪都還沒有機會挪動身子,他那緊扣着地面的手忽然被一隻染了塵泥的黑色緞面靴子踩住,將他掌心踩進了地面的碎石裡,踩得那黑衣人又是一聲慘叫:“啊——!”
卻又在他慘叫之時,他那因嘶喊而擡起的頭被對方的另一隻腳踩上他的臉,將他的腦袋毫不留言地踩在腳下!
黑衣人慘叫聲更甚,響在山間,淒厲無比。
前一瞬還站在崖邊的長情,此一瞬卻是橫抱着沈流螢站在黑衣人面前,彷彿他都不曾擡腳,就這麼瞬移到了黑衣人面前!
他一腳踩着黑衣人唯一的手,一腳踏着他的臉,連頭都不曾低,只微垂着眼瞼,冷漠道:“何人派你來取螢兒性命?”
長情每說一個字,他的腳就愈朝下用力一分,踩得黑衣人指骨“咔咔”斷裂,也再一次踩出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縱是痛苦得想要自我了結性命,於此刻的他而言,都是奢望。
地面上的碎石子嵌進了黑衣人的掌心和臉頰裡,並着他肩上與雙腿上的疼痛,讓他整個人抽搐不已。
長情依舊面無表情,好似自己腳下踩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似的,只聽他又一次開口道:“你說了,我便即刻了結你,你若執意不說,那我便給機會讓你看着你的爹孃妻兒生不如死。”
黑衣人瞳眸驟然大睜,滿目充血,抽搐的身子想要動,誰知他才一動,他那唯一的左臂也與他的身體分離開來!
腥紅噴濺。
“啊啊啊啊啊啊——”黑衣人慘叫的聲音已變得嘶啞,口中盡是鮮血。
長情的腳依舊踩在他臉上,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什麼都沒有做過似的。
“我,我,我說!”黑衣人那充滿血色的眼睛裡滿是淚水,眸中是極端的恐懼,以及對親人對家庭的不捨,“是太后!”
黑衣人的話音才落,只見他脖子上登時破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一瞬之間讓他再沒了氣息。
血流如瀑。
如此於他來說,卻是最好的下場。
長情收回腳,面無表情地轉了身,抱着沈流螢,離開了。
他衣裳乾淨如斯,一滴血水都未沾上,他身後的血與屍體,彷彿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只見他眼神陰寒。
果如他所猜測,是太后。
不僅想要將他的螢兒嫁與那陳三,如今竟是要取螢兒性命,若非他及時趕到,只怕螢兒凶多吉少,這一波不成,必有下一波,是非除掉螢兒不可。
太后?欲加害螢兒之人,誰人都休想再高枕無憂。
還有那道聖旨,將他的螢兒賜給白華爲妻,也要看他同意與否!
*
沈流螢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脖子疼得要斷了。
她迷迷糊糊地擡手摸向自己疼得不行的脖子,卻摸到……男人結實的手臂?再摸摸,好像是……男人的胸膛,而且還是非常有手感的結實胸膛。
沈流螢邊摸邊蹙起了眉,她這是……在哪兒啊?
不對,她記得是那個呆萌傻面癱用力在她頸後砍了一記手刀,然後她就昏了過去,這就是說,她現在這個情況……
是在那個呆萌傻面癱的……懷裡!?
這般一想,本來迷迷糊糊的沈流螢猛然睜開眼,同時雙手朝那結實的胸膛用力一推,着急地從長情懷裡跳了下來!
天色已黑,夜幕上卻有明月與繁星,足夠看清周身一丈左右的事物。
沈流螢看見了她賃來的馬匹,還有一臉呆呆傻傻模樣的長情。
沈流螢本是要質問長情方纔爲何要將她打暈,可當她看到他明顯毛糙的長髮、微微乾裂的嘴脣與明顯青黑的下眼瞼時,她的心倏地就軟了,只見她朝長情走近一步,擡起手輕撫上他毛糙的長髮,溫柔喚他道:“阿呆?”
長情已經做好準備,準備着沈流螢指着他的鼻尖罵他或是質問他爲何會出現在這南溪郡,又爲何要打暈她,誰知沈流螢明明已經擰巴眉心一臉陰沉,卻既未罵他也未質問他什麼,反是突然溫柔地擡手輕撫他的長髮,這讓長情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愣愣地看着她,同時回她道:“螢兒,我不叫阿呆,我叫長情。”
難道……女人都是這樣?
這讓人壓根應對不來。
前一瞬還很是溫柔的沈流螢這一瞬立刻瞪長情一眼,“我知道你叫長情!”
“哦。”長情應了一聲,還是沒理解沈流螢這突然的溫柔是爲哪般,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而已。
誰知沈流螢這會兒突然用力扯了一把他的臉頰,問他道:“疼不疼?”
長情點點頭。
沈流螢趕緊鬆手,轉爲輕揉上他的臉頰,邊揉邊將眉心擰得更緊。
這便是說,她不是在做夢,真的是這個阿呆來找她了,方纔也是這個阿呆保護了她,以及他那快得可怕亦高深得可怕的身手,都是真的。
但是……
“你不是出遠門去了?”沈流螢輕揉着長情的臉頰,又溫柔地問道。
長情又點點頭,但他還是懵,怎麼螢兒的問題都不在他預想的範圍內?
他是出了遠門,原本十天半月之內是不會回京的,但收到三哥帶給他的話,他便非趕回來不可。
螢兒是他的,誰人都休想從他手中搶!
“好幾天沒睡了?”沈流螢看着呆呆愣愣的長情,絲毫不覺她這般親暱地揉着他的臉有何不妥,只見她將拇指指腹移到了長情的下眼瞼上,輕輕撫着,關心地問。
長情怔住。
沈流螢見長情不答,便踢踢他的腳尖,擰着眉心有些抱怨道:“阿呆,我問你話呢!傻愣什麼?”
“哦。”長情回過神,忙道,“我想螢兒了。”
“……”沈流螢眼角直跳,“我不是問你這個!”
“哦。”長情又道,“螢兒是我的,我要保護螢兒。”
“我說了我不是問你這個!”沈流螢被長情呆愣的話氣得忍不住又用力扯住了他的臉頰。
“那螢兒問我什麼?”長情輕輕眨了一眨眼,覺得沈流螢跳腳的模樣可人極了。
只聽沈流螢有些氣鼓鼓道:“我什麼都沒問!”
“哦。”長情又點點頭,“五天沒有睡了。”
“……”聽着長情的回答,沈流螢將長情的臉頰扯得更用力,“你不是沒聽清楚我問什麼嗎!?”
“我又督然想幾來了。”因爲被沈流螢扯着臉頰,以致長情有些口齒不清,說出來的話讓本是狠狠瞪着他的沈流螢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破了功。
只見她鬆了長情的臉頰,又轉爲輕輕揉着,同時又擰起了眉心,道:“五天沒睡了?”
“嗯。”
虧這貨居然還能站着,還能這麼精神。
“累不累?”沈流螢又問。
“累。”長情喜歡沈流螢掌心的溫度,使得他忍不住將臉頰朝沈流螢的掌心上輕輕蹭了蹭,像個小孩兒似的。
沈流螢沒覺得他這舉動有何不妥或是奇怪之處,因爲她知道這個呆萌傻面癱本就傻傻的像個孩子,她也知道這個呆萌貨喜歡她。
因爲喜歡她,所以願意放下手頭的事情,晝夜兼程也要趕到她身邊來麼?
只是——
“誰帶你來找我的?”沈流螢收回輕揉着長情雙頰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嚴肅地問道,“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要保護螢兒的。”長情想也不想便道。
沈流螢立刻瞪他,“說人話!趕緊地回答我的問題!”
問完了好走人,這荒郊野外的,根本就不是久留的地方好不好!她還有好多問題要問這貨呢!
尤其是他的身手,這貨怎麼會那麼可怕的殺人手法?誰居然教傻傻的他這種功夫!?
“哦。”看着沈流螢慍惱的小模樣,長情眸子深處有笑意,說出話卻還像是背書似的不緊不慢道,“我自己來找螢兒的,沒有人帶我來。”
“沒人帶你來?”沈流螢明顯不相信,“沒人帶你來,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你又怎麼找到我的?”
“螢兒是我的,我在螢兒身上留了我的味道,我循着味道找來的。”長情如實相告,只不過,他知道沈流螢絕不會相信。
果然。
“……”沈流螢覺得她和這貨沒法往下說了。
就在這時,長情忽然伸出手來,拉住了沈流螢的衣袖,有些可憐兮兮道:“螢兒,我好累。”
沈流螢決定先撇開她的疑問,先理理這個面癱貨再說,誰讓這貨是真心待她好,其餘的,再慢慢問吧。
“累,那你想怎麼樣?”
------題外話------
雖然英雄救美的梗很老套,但是!你們都喜歡!我懂!哈哈哈~
裸奔的感覺真是太滄桑了,嚶嚶嚶,蛋疼【臉蛋的蛋,你們莫要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