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廚房就我和你兩個人,不是你偷吃的又是誰啊,難道是我啊?”王春梅手指頭往自己身上指了指,表示自己並沒有動過那條醃魚幹。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沈如玉懂這個道理。
以前楊天生在的時候,打獵養活一大家子,而現在,他音訊全無,這老太婆便想將手不能搬肩不能擡的沈如玉母女兩個趕出來,省下幾口糧食。
真真是好算計啊,利用一條醃魚幹就想達成目的了。
可她沈如玉偏偏就不認命,她好歹也是酷愛美食的中醫師穿越而來,怎麼可能再那麼窩囊了。
“奶,我不准你欺負我娘,”忽然,房門打開,楊元寶扶牆走了出來,護在了沈如玉的身前。
小小的身體因爲發熱而顫抖着,沈如玉見了,心裡一陣酸楚,更覺疼惜楊元寶了。
“小兔崽子,敢這麼和我說話,是不是皮癢了呀?”王春梅二話不說,脫下鞋子就朝楊元寶拍打過來。
好在沈如玉警惕,抱着楊元寶躲開了。
王春梅撲了個空,差點栽在地上,站穩後,瞅着沈如玉橫眉瞪眼,“我今天非休了你不可。”
休她?沈如玉腦子裡閃現‘離婚’兩個字,可是就算是休離的話,也要楊天生在啊,這人都不在,怎麼休離?
“奶,我不准你趕我娘走,”楊元寶小小年紀已經聽懂了王春梅的話,嚇得頓時大哭起來,“奶是壞蛋,奶是個大壞蛋……嗚嗚嗚……”
王春梅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折身從地上撿起笤帚就朝楊元寶跑過來,“老孃今天就不相信,治不了你一個臭丫頭了。”
那笤帚可是竹子做的手柄,這要是打在身上,鐵定疼煞人。
沈如玉渾身打了個激靈,拉着楊元寶後退了兩步,撞落了晾衣服用的手臂粗的竹子,她靈光一現,伸腳將那圓滾滾的竹子踢了出去。
王春梅看到了朝自己滾來的竹子,可是她來不及停下來,一腳踩下去,身體便往前撲了出來,頓時像條狗一樣趴在了地上,揚起的灰塵隨着她的喘息吸進了嘴裡,頓時嗆得她喘不過氣來。
“哎呦,老孃的腰耶……”此時,王春梅已是一副標準的狗吃屎的模樣,她費了好大一股子勁兒才從地上爬起來,伸手一抹下巴,一張高原紅的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了。
沈如玉注意到,王春梅的下巴磕出了一個血窟窿,鮮血正順着脖子流下來呢。
“哎呀,這個天殺的,我到底做了什麼孽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呀,”王春梅褲子一拉,大屁股往地上一墩,又揚起一層灰來,可她顧不了那麼多,仰脖,張口,閉眼,出聲了……
“哎喲,俺的親孃耶,俺上輩子造得是什麼孽啊……噗……俺的親爹呀,俺真是不想活了呀……噗……”
看着王春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叫着要死要活,沈如玉便想奪門而出,可是走了不就趁了她的意了,再說,拖着個生病的楊元寶,哪裡也去不了,還不如左偏房好好待着。
“梅大姐,怎麼回事啊?”一個關心的聲音穿過破敗的籬笆門,清晰地灌入了沈如玉的耳朵,她微微側眸,發現一個滿臉雀斑的中年婦女推門進來了。
這個女人……沈如玉有些印象,前幾天屋裡瞄過兩眼,好像叫王大春,是王春梅的遠方堂妹,也是嫁到楊家村的,平時就和王春梅要好,這不聽到嚎叫聲,急巴巴地趕來了。
王春梅聽到有人關心她了,那哭聲更大了,彷彿捅破天一樣,“大春啊,俺不想活了,回頭你幫這俺給孃家的兄弟姐妹,讓他們來奔喪啊……啊……”
那哭聲抑揚頓挫的,像是在唱戲,就差在臉上畫上油彩了。
沈如玉冷眼看着王春梅,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想出什麼幺蛾子。
人越聚越多,礙於有一道籬笆門擋着都沒進來,就是竄頭竄腦地不想錯過這一場熱鬧。
“玉娘,到底咋地回事?你把你婆婆氣成這個樣子啦?”王大春二話不說,只把矛頭對準了沈如玉,然後又認定了似地,訓斥道,“這是你婆婆,你要好好孝敬纔是,怎麼能夠把人氣成這個樣子呢?”
聽到王大春幫着自己,王春梅的哭聲小了好多,拿眼睛瞟沈如玉,被她瞧了個正着。
以爲有人幫襯就行了麼,她沈如玉可不買這個賬。
沈如玉抱起楊元寶想回屋,可是王大春居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使得她沒留意,楊元寶從另外一隻手臂上滑了下去。
“咚”地一聲,楊元寶後腦勺着地,一下子沒了聲息,翻白眼了。
沈如玉嚇壞了,剛要抱楊元寶時,被一雙手給推開了,身子沒站穩,跌在了地上。
“哎呀,俺的乖囡囡啊,你怎麼那麼命苦啊,都說十個後孃九個壞啊,你怎麼就碰不上那個好的呀……”王春梅摟着楊元寶又是仰天干嚎,這聲音都要將十里八鄉的人都給喚來了。
“娘……咳咳咳……娘……”楊元寶不知道是被摟得太緊無法呼吸還是被王春梅的嚎叫聲嚇到了,拼命的要擺脫王春梅的手。
王春梅不僅不讓,然而箍得更緊了,將楊元寶的聲音都給矇住了。
沈如玉聽到了門口不少對她的指責聲,尤其是王大春,走到籬笆門邊編排沈如玉的不孝,如果唾沫能淹死人的話,她這會兒估計已經被淹死了。
“娘……”沈如玉聽到楊元寶的呼喚,頓時晃神,看到那小胳膊小腿兒沒辦法動彈的樣子,一股火氣噴薄而出,怒喝道,“放開寶兒。”
從未見過沈如玉對自己如此大聲說話的王春梅一聽這話,仰起脖子便想再來一場哭爹喊娘。
可是還沒出聲,就被一個手帕給堵住了嘴,而手帕裡面就是楊天餘給的野菜白麪糰子。
沈如玉趁機把楊元寶抱了回來,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看得她心酸,瞪了王春梅一眼後,要進屋了。
“站住!”王春梅這個時候已經拿掉了嘴裡的野菜白麪糰子,喝住沈如玉之後,問道,“這是什麼?”
沈如玉瞅了眼野菜白麪糰子,什麼話都沒說,擡眸時,看到了王春梅嘴角有一絲陰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