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肖宋很心酸,肖宋很無奈。

這還真是一頭豬引發的血案……她人生中第一次拿刀砍人,竟然是因爲一頭豬而產生的悲壯的誤會。她對不起那個被她無辜砍死的人,阿門,請安息吧。保佑你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遇到像她這麼不分青紅皁白蠻不講理還有暴力傾向的姑娘了。

與於瀾豆芽他們敘過舊之後,肖宋在下人的帶領下去見了蕭秋。

下人將她領到一處庭院門口便離開了,肖宋深吸一口氣,進了圓形的拱門,院中的佈置很別緻,假山,花樹,遊廊……但她還是一眼便瞧見了蕭秋。他一身鬆鬆垮垮的月白色襦衣,似剛沐浴過,髮梢還帶着微微的溼意。他慵懶地倚在欄杆前,目光遊離在那角落裡的一叢綠意蔥蔥的芭蕉之上。

“師傅……”他看到了她。

肖宋擡起腳步,向他走去,走在他面前五步左右的距離腳步一頓,踟躕不前。“你放了他們吧,他們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

“我並未限制他們的自由。”他懶懶地收回目光,卻也沒有去看肖宋,只道:“他們想留想走,皆是隨意。”

“……”肖宋一晌無語。他是沒有囚禁他們,也沒有限制他們的自由。可是不管他們走到哪裡,逃得再遠,終究還是在他的手掌心裡,只要他想讓他們死,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這其中的區別不過是一個是小鳥籠,一個是大鳥籠罷了。

“師傅可是做好決定了?”他突然這麼問。

“……”她人都在這裡了,還能反悔不成?而且,少年,別以爲她不知道你的德性!今日個她若是不答應,不但於瀾他們會有危險,連她自己都是自身難保吧!

“師傅不說,我便當師傅是答應了的。”他伸手拉過她的手,將她輕而易舉地拉入自己的懷中,緊緊箍住,扶正她的面孔,撥弄了她垂在側臉上的青絲,慢慢垂下了頭。

肖宋心底一慌,下意識地別開臉。

他驀地笑了起來:“師傅莫不是,以爲我要吻你吧?”

肖宋抿脣不語。

“我只是想看清師傅的樣子而已……”他喟嘆,“不過,師傅如今這害羞的樣子,卻是極爲勾人的……”他俯身,倏忽*她的嘴脣。

只是淺嘗輒止,短暫得肖宋都來不及發作。一吻過後,肖宋的兩頰略有些酡紅,眸子裡還有隱忍的怒氣。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可以嫁給你,但你得答應我,這一生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傷害他們。”

蕭秋想都不想,不甚在意道:“我答應。”

肖宋忍了忍,沒忍住:“你爲何非要娶我?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完美。”

他輕笑:“在我心中,師傅從來不是完美的。”神情中帶了淡淡的懷念,“師傅,是個很虛僞的人呢……慣會說謊,滿口皆是糊弄之言。說着讓人心動的話,實際上卻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從不肯付出一絲一毫的真心……着實可恨。”

可感情這種東西,並非理智能夠控制的。若是能夠控制,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番局面。即便知道她的不好又如何?他也無能爲力,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淪陷。

……

虛僞?

可恨?!

我凸!她這麼差勁你就別糾纏她啊!

肖宋眼神很是詭異:“你就這麼喜歡我?喜歡到可以爲了得到我而罔顧兄弟的情誼,不擇手段作踐自己的良心?”

“師傅說錯了呢。”蕭秋輕嘆一聲,按住她的腦袋,埋進自己的胸前,手指玩弄着她柔軟的髮絲,“這不算是作踐,我本就是這樣的人……還有,我同於瀾,從不曾有過兄弟情誼。”

肖宋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已經說教無力,再也不指望能夠突然罵醒他,或者板正他的三觀……罵也罵過了,打也打過了,她只用了血淋淋的事實證明了一件事,就是這廝是註定了要一條路上走到黑,絕壁板不回來了。她只將手抵在他的胸前,任他把玩自己的頭髮——這絕對不是孽緣,這是悲催的劇情君!

……

隔日肖宋叫來於瀾,直截了當地讓他帶着紫清派這一干人等離開,回紫清派也好,去哪裡都好,哪怕以後找個山旮旯頭隱居到死也沒問題,總之不要待在這裡了。

“師傅不同我們一起離開?”

“你們先走。”

於瀾沉默了一瞬:“是不是秋師弟他……”

“跟他無關。”肖宋深深地看了一眼於瀾,知道他並不是一個遲鈍的人,只是善良慣了,不願意以不好的心思去揣測自己身邊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無知無覺。“總之,小豆芽他們就交給你了。”

默了許久,於瀾突然低聲說道:“師傅,我會帶着他們回紫清派。我……們等你回來。”

不管她能不能順利捱到三年期滿,她都沒可能回紫清派了。肖宋難得地沒有隨口敷衍,只選擇了沉默。

於瀾自然知道肖宋的沉默代表了什麼,只當作不知,強笑道:“師傅,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就在紫清派裡,一起等你回來。”

“……走吧。”肖宋拍了拍他的肩膀,“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

馬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了一騎紅塵之間,小豆芽的哭聲還在耳邊迴盪,肖宋木然站在一樹紅楓之下,突然覺得有些傷感。

“師傅,是在捨不得麼?”修長的身影走過來,肖宋只覺得肩上一暖,他已爲她加了一件披風,溫柔細緻地將那絲絛繫好之後,他長臂一夠,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

“沒什麼捨不得的。”肖宋忽略那些不適感,“秋心成愁,有點不舒服罷了。”

他低低嗯了一聲,“我們也走吧。”

肖宋渾身一僵:“去哪?”

“師傅既已答應嫁給我,自然是回裴家,去見見我的……父母,商討一下你我的婚事。”

肖宋乾笑:“不必這麼急吧?我瞧着這綠柳山莊挺別緻的,不若再休息幾天……再說吧。”

蕭秋挑眉:“師傅若喜歡這裡,你我大婚之後,可以隨時來這裡小住。”

“我說……”肖宋垂死掙扎:“這個不急吧。”

“師傅,你知道,我等不及的。”

肖宋自己都覺得自己此時的笑臉應當是乾巴巴的,極難看的那種:“既然那麼多年都等了,怎麼還會在乎這區區幾天呢?”

他看着她,眼裡認真,一點戲謔的意思都沒有:“就是因爲等得太久,所以不想再等了。”

“師傅一日不成爲我的人,我便一日不能安心。終歸得等我得到了師傅,纔不會這般患得患失……師傅若不願意現在離開,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笑着在她耳邊低喃,“我卻不能保證,能不能剋制得住自己的慾望,不等成親便要了師傅的身子?”

肖宋渾身一抖,氣得眼斜口歪:“我去!”

……

瀕臨崩潰的肖宋姑娘表示——少年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麼?

→_→少年表示——其實是可以的。

……

裴家堡離綠柳山莊更近,不過半天的車程。甫一下車,老管家便殷勤地親自迎了上來,將他們帶去大堂——看得出蕭秋在這個家裡過得還算不錯。

好吧,是很不錯的樣子。

肖宋原本以爲前盟主這個富得流油的老窩必然是個富麗堂皇的地方,結果卻有些意外——裴家堡雖然很大,也很風雅,但是離華麗富貴還有很大的距離。肖宋一路看去,越發覺得這樣的地方不像是土豪會做的選擇,倒是有底蘊的世家們纔會住的——它有錢得很隱晦,一般人乍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普通;待再仔細看下去,便不會有這種普通的感覺了——這是富得低調,富得有節操,富得肥而不膩。

這園子的設計,樹木的栽種,假山的佈置,乃至於湖邊的太湖石的排列……簡直是處處可見文章,絕不是隨意擺設,而是真的花了能工巧匠一番不小的心思。

肖宋暗自放心不少,這樣的家族對面子和聲譽更爲看重,絕無可能會同意這樣不靠譜的婚事。她的年齡,感情史,以及和蕭秋的師徒關係,絕對是硬傷中的硬傷,完全沒有可迴旋的餘地。就算是蕭秋再怎樣堅持,他們肯定也不會讓步。

當然她也不指望蕭秋會因世人的態度而改變主意——要改早就改了,何必等到現在!

但是隻要將這婚期拖長,拖到十二日以後,到時候她就可以離開了……

想得真心美好,事實證明,肖宋姑娘再次高估了這言情*的邏輯水平。

這裴氏一家的家主是蕭秋的父親裴晟龍,那是一個眉目犀利的老人,鬚髮皆白,但是從輪廓中還能看出當年的風姿,尤其是一雙眼睛神采奕奕,絲毫不見老人該有的渾濁。蕭秋的母親裴氏看起來年紀並不算太大,約莫就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跟蕭夏姑娘的這具身體應當是差不多大,當然,看起來比蕭夏姑娘着實是老了不少——她就是四十多歲的人該有的那種狀態,但也能看出她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

蕭秋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單名一個榮字。

相比起來,裴榮簡直就不像是這家子裡的人,他長相很是平庸,跟這外貌相當出色的一家非常不相配,尤其是跟蕭秋這妖孽化的人一比,根本就沒有一點兄弟的樣子。不過他人看起來很憨厚朴素,相比於那一看就不好相與的一家子人,他給人的感覺更好。

這夫婦兩人都是遊離在黑白地帶的人,幼子蕭秋是個完全黑色地帶的人,只有他看起來很正,讓人相當之有安全感——怎麼一想又覺得他們就該是一家子,只不過是兩個灰色的人生了兩個極端,一個黑,一個白,融合起來還是灰色。

這樣的人,本來不該同意這樣的婚事的——肖宋是這麼認爲的。除了裴榮對她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之外,裴氏看她的眼神明顯是極不滿意的,若不是礙着蕭秋在場,肖宋一點都不懷疑她會指着她的鼻子罵道:“就你這樣的女人還敢妄想攀附我裴家,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肖宋面無表情,攏在袖中的手暗暗捏緊,要是這裴氏真的說出這樣的話,她就扔下一句:“不敢,告辭!”然後瀟灑地甩袖走人。蕭秋若是責怪於她,她大有推脫的理由——是你娘不喜歡我,不想讓我嫁給你的,我不想因爲我讓你和你孃親不合!

於是,劇情結束!

至於裴老爺,肖宋不得不說,果然是當過武林盟主的人呢,她愣是看不透一點他的想法,被他那雙跟蕭秋有些類似的眸子一掃,她整個人都有些發寒,在氣場上就輸掉了——果然是老當益壯的老頭啊!這麼強,拉出來還能繼續溜溜。

而直到這場見面到最後,蕭秋說起兩人的婚事,他們都沒有一個是反對的——這讓肖宋大惑不解,只拿一雙眼睛拼命掃射裴氏,看得裴氏眉頭直皺,越發地不喜她。

肖宋自然不會猜到裴氏的打算——人家裴氏確實不喜歡她,可是擋不住她溺愛自家幼子啊!蕭秋小時,她便極疼愛這個長相肖似老爺的小兒子,卻不想在他三歲那年因爲她的一時失誤而流離失所,受了那麼多年的顛沛流離之苦,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來了,牧兒卻不認她了。如今因爲這個女人的事情他才願意認她,心裡雖然不喜,但還是得忍着——她怎麼可能會因爲這些個小事而跟兒子離心呢?

總歸她裴家堡權大勢大,還不需要犧牲牧兒同他人聯姻來維持家業。她同意讓這個女人進門,也當是她還他的——遑論那女人如今已是這般大的年紀,斷然是生不出長子來的,也沒可能活太久,到時候等她死了,再爲牧兒找一個合意的就行了。以牧兒這般出色的條件,要找一個家世好,相貌好的女子還不容易?

……

肖宋不知道自己已經在裴氏的臆想中死了不知多少次,要是知道的話,估計也只能點頭贊同。大嬸,你實在是想得太周到了。

不過雖然她年紀大了,大嬸你的年紀也不小,你真能熬到她死了再給自家兒子找一門合意的親事麼?←_←!

……

自這婚事被同意下來之後,肖宋便開始保持矜貴的緘默——雖然一開始她也沒怎麼說過話。這一屋子都是裴家人,獨她一個是外人,在這種場合確實不好開口——她總不能向裴老爺求救,說老孃其實不想嫁給你家兒子,都是你家兒子一廂情願還拿了別人的性命來逼迫我!

裴老爺會不會管這檔子閒事不一定,要是不管……滅口卻是一定的。畢竟這種強取豪奪的事情要是暴露出去,影響太大——就算她不被滅口,紫清派一派之人也都得滅口。至於是被這老頭滅口,還是被蕭秋滅,那就不知道了。總歸這一家除了老大之外都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到最後,裴老爺子大手一揮,讓肖宋下去休息了。肖宋還沒聽到婚期,根本不想離開。張張嘴,卻悲劇地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置喙的餘地,只能鬱悶地被帶了下去,留下蕭秋在那裡同他的父母商討婚期——她大概是史上最事不關己的當事人。

幾個小丫鬟將她帶到了廂房,十分風雅的一處小院,不過肖宋此時無心欣賞。蕭秋一直沒有找來,這讓肖宋覺得人生真不科學。當晚她睡了一個不甚安心的覺,直到翌日起來纔得到消息,婚期訂下來了——尼瑪就在十二日後。

她當時就猶如被一道閃電劈中了腦袋,呆立當場——這意思可不就是說,她成親那日便是離開那日麼?!

還真是什麼事情都趕到一塊兒去了,這可真真是極刺激的。

……

大婚之前需要保持潔淨之身,裴氏特意派了一個婆子四個丫頭來伺候她沐浴更衣。肖宋雖說當了近三年的資產階級,但還從來沒有讓人伺候過洗澡,她很想將他們統統趕走,奈何這些人十分不好說話,張口閉口都只會說一句:“這是規矩!”

規矩你妹啊!

肖宋很火大,又無可奈何。這羣僕從們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練家子,帶頭的那個婆子內力不弱——果然裴氏很惡毒啊!

估量了一下實力,硬拼是不行的。

可憐的肖宋姑娘只好折中,表明只要丫頭伺候,不要婆子伺候!否則就跟她們魚死網破!

混到這種地步,是個人都得爲她抹一把辛酸淚。

好在那個婆子也沒有繼續要爲難她,守在了屏風外頭沒再進來。肖宋扁了扁嘴,心裡雖然老大不願意,但也只能乖乖就範,任這羣守規矩的丫頭將自己扒光了搓洗。值得慶幸的是,丫鬟們雖然古板機械了一點,也沒太過分,至少沒有要虐待她的意思,因此被看被摸這事肖宋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們去了。沐浴完之後她被人從浴桶裡撈出來,丫鬟們涌上來,用一大塊絲絨的毛巾擦乾,給她穿了一個紅色的繡着鴛鴦戲水的肚兜,又爲她罩了薄薄的一層衣衫紗裙。

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章第二十章第二十八章第四十一章第四章第四十一章第十八章第八章第二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四十四章第二十九章第二十七章第一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五十七章第十二章第十五章第三十九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章第四十五章第一章第八章第九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章第六章第五章第八章第二十八章第四十七章第四章第一章第五十七章番外 蕭秋第二十八章第十九章第十六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四章第四十二章第五十六章第五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五章第六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七章第四章第十六章第八章第十一章第七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九章第十四章第八章第六章第四十章第三十六章第二章第四十七章第二十章第十二章第九章第六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六十章第三十七章第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二章第二十二章第十章第五十五章第五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七章第五十四章第五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八章第五十三章
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三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章第二十章第二十八章第四十一章第四章第四十一章第十八章第八章第二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四十四章第二十九章第二十七章第一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五十七章第十二章第十五章第三十九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章第四十五章第一章第八章第九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章第六章第五章第八章第二十八章第四十七章第四章第一章第五十七章番外 蕭秋第二十八章第十九章第十六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四章第四十二章第五十六章第五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五章第六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七章第四章第十六章第八章第十一章第七章第四十五章第三十九章第十四章第八章第六章第四十章第三十六章第二章第四十七章第二十章第十二章第九章第六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六十章第三十七章第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二章第二十二章第十章第五十五章第五十四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一章第十七章第五十四章第五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五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八章第五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