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急忙讓毛小方爲她取一套手術用具和麻醉藥,準備開刀用的。
手術進行之前,毛樂言向寧妃親述了手術的危險性,寧妃一臉的蒼白,死魚眼一般盯着毛樂言,眸子裡射出毒蛇一般的怨恨。礙於太妃與慶王在場,她不能說些什麼,可毛樂言還是察覺她急欲出口的咒罵。
慶王複雜地看了寧妃一眼,對毛樂言道:“若是不能兩者都保住,請一定要保住嫣兒的性命。”
毛樂言點點頭,“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太妃倒也不是那麼不通人情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也只能是放手一搏,若真有什麼事,肯定是先保住大人的,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毛樂言,“小言,我老糊塗了,之前竟不相信你的話,要不然也不至於落得今日的田地。我那時,竟還對你用那樣惡劣的態度,可見我的心被矇蔽得多厲害,難怪連玉兒都生我的氣。”
毛樂言莞爾一笑,“我早就忘記了太妃何必記住呢?事情發生到這一步,誰都不想,如今要緊的是把孩子取出來。”
太妃渴求地看着寧妃的肚子,回眸看了慶王一眼,“王府是否有後,就看這一次了,承蒙祖先垂憐,上天庇佑,纔有了這孩兒,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慶王默默地點頭,說真的,他很想要這個孩子,但是又怕出什麼紕漏,到時候害了嫣兒的性命,他會愧疚一生。
毛樂言道:“我會盡力保住大人,只是事情到這一刻,我也不怕直言,未必能保住孩子。”
“盡力而爲吧。”太妃黯然道。
準備好開刀事宜,毛樂言讓慶王與太妃出去,只留下一名御醫在旁幫助。
就在毛樂言準備打麻醉藥之際,寧妃忽然癲狂,死活不願意剖腹,她到底是怕傷了自己的性命,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若自己性命保不住,那就什麼都沒有。
毛樂言勸慰道:“如今不能再拖了,你已經有出血的跡象,而且我聽過胎音,很弱,怕是支持不久了。”
寧妃坐起身子,用枕頭扔毛樂言,哭道:“你存心想害死我,我不信你,你跟我滾,孩子沒有就沒有了,以後我還能懷上的。”
御醫本來對這個事情就不太瞭解,也覺得不大靠譜,便對毛樂言道:“神醫,這法子到底是否真的可行?”他不願意自己的英明搭在毛樂言的手裡,若是寧妃出什麼事,只怕太后和皇上也會怪罪下來的。
毛樂言嘆了口氣,“如今再無別的法子了。”
寧妃捂住肚子,死死地盯着毛樂言,“再等等,興許會沒事的,我這兩日肚子也不太疼了,興許那邪氣早就走了。”
“你眉心依舊泛黑,邪氣已經入侵胎兒,小春是要你的胎兒滑掉,不會讓你順利產下孩子的。”毛樂言本以爲她同意了,想不到最後還是這樣反覆,真不明白她的思想,自己十月懷胎,怎麼能就這麼放棄?而且,還是有很大機會母子平安的。
寧妃死死地護着肚子,愣是不讓毛樂言靠近,嘴裡不斷地咒罵着,埋怨毛樂言,埋怨慶王和太妃不顧她的生死。
毛樂言只得退了出去,院子裡,皇上與皇后也來了,兩人知道毛樂言要做這個剖腹產手術,特意前來打氣的,都是皇家的人,皇家的子息本來就弱,如今難得懷上,誰都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王妃與林妃自然也來了,雖說之前一直不喜歡寧妃,但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王爺的,她們都希望這個孩子能順利降生。
見毛樂言出來,太妃疾步上前,焦急地問:“怎麼出來了?出什麼事了嗎?”
毛樂言無奈地道:“寧妃不願意開刀。”
太妃一怔,“她不是答應了麼?怎麼這會兒又不同意了?”
毛樂言苦笑一聲,“怕是信不過我吧。”
大家陷入了沉默,若是寧妃執意不肯,他們也無法勉強,只是就這樣看着孩子沒了,誰都不甘心,太妃恨恨地道:“她是孩子的母親,莫非爲孩子冒險一次也不行麼?”
毛樂言沉默了一下,道:“若是找到人過胎就好。”
慶王一聽,急忙問道:“怎麼過胎?”
“找一個女子把胎兒引過去,然後再從這個女子身上開刀取出孩子,這個辦法比她親自開刀的風險更大,因爲過胎的時候若是出點什麼差錯,只怕孩子和大人都性命不保。”毛樂言解釋道,這種法子會的人不多,相信只有毛家和龍家的人懂得了,可一般母親都不會假手於人,寧可自己辛苦產下自己的孩子,也不願意假手於人。
林妃聞言,問道:“這個女子要什麼條件?”
“需要未曾生育過,而且,身子底子要好,心思要正,不能存半點歪心,否則過胎的時候就會有危險。”毛樂言道。
皇帝聞言怔了良久,喃喃地道:“過胎?真是前所未聞,太玄了吧?可行嗎?”
毛樂言看了皇帝一眼,道:“我從未試過,在茅山術上是可行的,利用兩人相同的磁場,把胎兒用靈力移過另一個母體,因爲另一方是未曾孕育過的,加上沒有胎盤包圍,所以不具備胎兒長時間的生存條件,需要立刻施行手術取出來。不過,我會用靈力暫時保住孩子,儘快地施行手術,理論上是沒問題,但是,我也不敢說百分百的肯定行。”
林妃沉默了一下,勇敢地擡頭看着毛樂言,“十八,你看我行嗎?”
“你?”大家吃了一驚,平日林妃一向膽小怕事,懦弱不已,怎麼今日竟如此勇敢地站出來?
毛樂言蹙眉道:“你要知道,弄不好是要丟掉性命的。”
林妃凜然點頭道:“我知道,但是,我捨不得讓孩子就這麼沒了,王府這些年就只有這一滴血脈。”
皇帝問毛樂言,“你方纔說的靈力是什麼?你會通靈?”頓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道:“你說的這些,似乎沒有醫學的根據,胎兒在另一個人的母體,怎麼能引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裡呢?若是能引過去,直接引出來不就行了嗎?”
毛樂言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茅山術,她道:“世界上許多事情原是沒有原因沒有解釋的,總之,有這樣的法子,也有前例成功過,當然,失敗的也有,這種叫轉移術,就像你們有些人的武功,可以把力量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同樣的道理。”
林妃拉着毛樂言的衣袖,“十八,我不怕,你把孩子引過來,我相信你。”
王妃擔憂地問道:“若失敗了,林妃會不會有危險?”
毛樂言正色地道:“會,若失敗了,林妃娘娘也性命不保。其實剖腹產是很簡單的手術,雖然存在一定的風險性,但是到底比引胎要安全許多倍,若是可以說服寧妃,我還是希望由寧妃自己來。”
太妃道:“我進去跟她說,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麼能讓旁人爲她承擔風險?”
毛樂言攔阻道:“太妃就算說服了她,一會她不合作也不好辦,慶王,不如你進去哄幾句吧,興許她聽你的。”
慶王點頭進去了。
皇帝用奇異的眸光看着毛樂言,道:“其實朕相信你,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當日母后的病所有御醫都治不好,你不過是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便把母后治癒,朕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
日光靜靜地灑在他金黃色的衣衫上,他面容有一抹堅毅的溫柔,眸光閃亮,注視着毛樂言。毛樂言怦然心動,他頎長的影子覆蓋着她的影子,在日光下拖得很長很長,彷彿對視了良久,毛樂言被蟬鳴驚醒回過神來,謙虛地道:“皇上過獎了。我在學醫術的時候,曾經修煉過一段時間的靈異,所以對這些事情略有所聞,當日寧妃的胎兒被邪靈入侵,我若態度強硬一些,倒是可以遏制的,但是我選擇了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纔有了今日的結果,若是可以,我也很希望能彌補回來。”
皇后與毛樂言也不太瞭解毛樂言,但是打心底喜歡她的爲人,見她說得如此謙虛,便道:“本宮見過許多醫術高明的大夫,你卻是唯一一個讓本宮心悅誠服的大夫,今日的事情你盡力而爲,她實在不同意,那大家都無能爲力了,和你無關,你不必介意這點。”
過了一會,慶王一臉頹然地出來,他愧疚地看了太妃一眼,道:“她不同意,孩兒跟她說了過胎一事,她卻同意了。”
太妃好生失望,臉色瀰漫了一層慍氣,“她自己的命要緊,旁人的命就不要緊了麼?好一個自私的女子,真讓我失望透頂了。”
林妃跪在太妃面前,仰首看着太妃,道:“妾身無能,嫁進來多年都未曾有生育,如今眼看着王府的一滴血脈有危險,妾身不能置身事外,若是沒法子倒也罷了,偏十八是有法子可行的,而且她說也有成功的例子,以其絕望,不如放手一搏吧!”
太妃老淚縱橫,親手扶着林妃起身,連連讚歎,“好樣的,我昔日倒真是忽視了你,想不到你如此宅心仁厚而且勇敢果斷,只是方纔十八也說了,是有生命的危險,你可想清楚了?”
林妃又跪下磕了一個頭,眸光有堅定的神色,“若果妾身不幸,這個頭便算是妾身給太妃的孝心了。只是妾身相信十八,她一定會讓妾身母子平安的。”
太妃拍着林妃的手,仰頭深呼吸一下,遏制住眼淚不讓它滑下,許久才道:“好,好!”
大家都十分感動地看着林妃,皇帝眸子裡有一絲激賞,在關鍵時候,女子的勇敢要比男子強上許多。王妃握住毛樂言的手,嘴脣微顫,“一定要保住林妃的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