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風施施然走進來,“小師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是負責保護師妹的,怎麼沒事兒老盯着師兄我看。”
贏風作爲一名探子和刺客,隱藏氣息是他最拿手的。可最近不知是不是與邀雨他們相處的日子久了,他們兩個對自己的氣息格外敏感,讓他想藏都藏不住。
子墨懶得同贏風說話,索性不吱聲。
邀雨道,“好了師兄。你既然來了,就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
自從贏風幫着邀雨練習轉龍鞭,又耗費內力爲她調息後,邀雨就對嬴風的態度改觀了一些。她現在覺得贏風就是人輕浮了些,其他倒也還好。
邀雨發了話,贏風果然不再囉嗦,從懷裡掏出塊石頭,遞給邀雨,“喏,就是這個。”
邀雨接過石頭仔細看了又看,過手有些沉,顏色暗紅,紋路似乎層次之分。可除此之外,實在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她不解地望向嬴風。
嬴風卻沒有因自己的發現而洋洋得意,而是一臉認真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邀雨一聽還有條件,便柳眉一揚道,“先說說你的條件。”
嬴風直視邀雨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要答應我,日後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都不能嫁給拓跋燾。”
“什麼?”邀雨懷疑自己聽錯了,這算是什麼條件?就算嬴風是她師兄,嫁人這種事兒,也不是他該置喙的吧?
“你不能嫁給拓跋燾。”嬴風重複。“如果你嫁給了拓跋燾,對劉宋將十分不利,我身爲宜都王的荊衛,必須防患於未然。”
“原來如此。”邀雨點頭,“這沒問題,我本來也沒打算嫁他。”
子墨在一旁沉默不語。嬴風把話說得冠冕堂皇,可是子墨清楚這裡面有幾分是爲劉宋,又有幾分是爲嬴風他自己。三人角力時,嬴風那點兒小心思基本算是都暴露了。
見邀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自己的條件,嬴風才高興地壓低了聲音道,“這是鐵礦石。”
邀雨拿着石頭的手一沉。她好歹也算是一國之主,鐵礦這種東西,對混戰時期的國家有多重要,簡直是不言而喻。
“那你們今天下去的地洞,不會是個礦洞吧!”邀雨驚愕。
“是。”嬴風點頭,“不過那是個天然的銅礦洞。”
“銅?你不說是鐵嗎?”
嬴風又往邀雨身邊湊了湊,“我方纔趁紮營仔細看了看這周圍的土質。這裡怕是個舉世罕見的寶山。不止有銅礦和鐵礦……”
“可有金礦?”邀雨不等嬴風說完,就雙眼放光地問。
嬴風心道這丫頭的確是個貪財的。
“有沒有金礦我可不確定。”嬴風搖頭,“我也是跟着郡王殿下時,聽了一耳朵,只懂一些皮毛。”
“劉義隆?”邀雨訝異,那病秧子還懂這些?
嬴風點頭,“他其實是個學識淵博,頗具才幹之人。”
“難得聽師兄夸人。你倒是對他忠心耿耿。”邀雨忍不住刺了嬴風一句。
她餘光掃到手裡的鐵礦,邀雨犯愁,“這裡已經接近北魏和柔然的邊界了。我就是想挖礦,也鞭長莫及。看來只能買個消息給拓跋燾,換點好處……”
邀雨說到這兒,突然意識到什麼,“難不成,有人已經知道這裡有礦,而且一直在這兒偷偷挖掘?那些失蹤的人,是被抓去挖礦了?可誰有這麼大膽子?”
偷挖礦洞,不論在哪個朝代,都是死罪。
“柔然人。”子墨忽然開口道,“這裡怕是不安全。咱們立刻去找拓跋燾,拔營回城。”
“若真是柔然人,他們怕是圖謀甚大……”嬴風也道。
“等等,等等。”邀雨覺得一時間腦子裡有點亂,“在渤海郡的時候,偷襲拓跋燾的是柔然人。他們想殺了拓跋燾,然後再趁北魏羣龍無首之際,攻打大魏?可是柔然人並不是魏軍的對手啊……除非……”邀雨看着手裡的鐵礦,“他們一直在挖礦,鍛造武器。”
邊境怕是要亂了。
嬴風也意識到此時危機四伏,“子墨說得沒錯。這裡不安全。柔然人很可能有眼線在附近盯着這處礦山。等他們帶軍隊殺過來,就咱們這點兒人手,怕是還不夠塞牙縫的。咱們快去找拓跋燾,速速離開纔是上策。”
邀雨卻不甘心,“這麼重要的消息,難不成就便宜了拓跋燾?”
邀雨悔啊,當初陪拓跋燾來陰山,她可只要了三年的官商碟文。眼下這消息,便是十年的官商碟文也比不上啊!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忘了佔便宜!敵人就快打上門了!”嬴風此前沒意識到附近會有柔然人的眼線,此時也是急得不行。
“那、那至少……我也讓他答應我,不能強迫我嫁入大魏!”邀雨總覺得這麼白白把好處送給魏皇太虧了!
“他不會同意的。”子墨斷言道,“他怕是寧願不知道消息,也不會答應這個條件。”
子墨走到邀雨身邊,攬住她道,“走吧。這些都不重要,眼下帶你安全回軍營纔是最重要的。”
邀雨泄氣。她雖然自恃武功蓋世,便真有柔然人來襲,她也能走脫。可總不能因爲自己沒拿到好處,就拿這一隊魏軍和拓跋燾的性命冒險,她還真沒冷血到那個地步。
掂了掂手裡的鐵礦石, 邀雨點頭,“走吧。”
當邀雨在子墨和嬴風的陪同下面見拓跋燾,將三人的推測合盤托出時,拓跋燾也是吃了一驚。
一旁的宗愛聽說柔然軍隊隨時可能來襲,當即嚇得魂不附體,“陛下。咱們快走吧!”
拓跋燾卻毫不畏懼,“怕什麼,這裡還是大魏的地界!難不成朕要在自己國土上,被一羣柔然人嚇得逃走!”
“陛下。”邀雨正色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的士卒,也不該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戰鬥上。”
拓跋燾被邀雨直視的眼神燒得臉頰發燙,她是在擔心我嗎?
子墨可不在乎魏軍和拓跋燾如何,只要邀雨離開這是非之地,其他人是死是活與他何干?子墨乾脆道,“如果陛下執意留下,請恕我等先行回營。”
拓跋燾瞥了子墨一眼,最終下令,“即刻拔營。”
“不。”邀雨攔住正要去傳令的宗愛,“不要拔營。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留下。我們只騎馬走。”
“食物和水都不帶?”宗愛愕然。
“隨身的帶上。快馬不過一日行程,本來也耗費不了那麼多。”嬴風也出言道。
宗愛回頭去看拓跋燾,見他也點頭,便不再猶豫,出營去傳令。
“咱們走。”幾人不再耽擱,出門便去拉馬。
此時天已經黑了。夜路下山本就不安全,況且這地方指不定哪兒又會冒出個深不見底的地洞。衆人不知原由,心裡有些不滿夜間冒險下山,卻也不敢拖沓。皇命在上,就是讓他們現在從山上跳下,他們也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