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坤寧宮的那個偏房,依舊是被推進了門,依舊是自己站不穩撲在了地上,但是唐媚兒這次的心情卻沉重的多了。
房內依舊是曹皇后和幾個嬤嬤站立着,人人臉上的神色,卻比上次更加的陰冷,看唐媚兒的眼神,更是充滿着一股恨意。
“哼,沒想到吧,你還是落在了本宮手裡,”曹皇后上來一腳踢在唐媚兒身上,“小小的侍女,也想跟本宮鬥!”
原來,沒想到唐媚兒出爾反爾,居然在太后面前倒打一耙,讓皇后誣陷不成,還捱了頓罵,狠狠的吃了憋,曹皇后在太后的斥責下回了坤寧宮,真是氣的心似貓爪,對那個可惡的小侍女真是恨之入骨。
女人條例第十七條,如果當她有了新的憎恨目標了的時候,她會覺得原先的憎恨目標倒沒那麼可惡了,甚至可能還會與她恢復和平,專心對付新敵人。
曹皇后便是這樣,當她把滿腔的怒火轉移到小侍女的身上的時候,倒沒覺得昭和公主有那麼可惡了,她當晚氣的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心裡發誓自己一定要那個小侍女死無葬身之地,於是第二天,她打扮的煥然一新,帶着一些珍玩和補品,就到望雲殿跟昭和公主示好來了。昭和公主雖然已經肯起牀肯進食了,但依舊是無精打采的,雖然對前來探望的皇后沒什麼好感,對話之間有點愛答不理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嘛,還是勉強應付着。
曹皇后客套了幾句之後,很隨意的提了一句說,“公主宮裡有個侍女叫寶珠的,倒是靈巧可人,本宮看她甚是喜歡,想跟公主要去坤寧宮伺候,不知公主肯不肯割愛?”
昭和公主這纔想起,自己似乎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寶珠的人了,想想自己曾經那樣的信任她,再想想宗寶少爺居然拉着寶珠的手那樣深情的告白,昭和公主心裡就覺得一陣疲倦,對寶珠也沒有那種喜愛和依賴的感覺了,於是隨口應道,“既然皇嫂喜歡,帶走就是,我望雲殿裡也不缺這麼一個侍女。”
“哼,你不是對你的主子很忠心嗎!看你主子也沒怎麼寶貝你嘛!隨隨便便的就把你讓給本宮了”曹皇后拉起唐媚兒,上來唰唰就是兩耳光打過去,“太后特許你可以不聽本宮召見是吧?很受寵啊?現在你是本宮的人了,看本宮怎麼折磨死你!”
“皇后娘娘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唐媚兒求饒。
“知錯?!晚了!春嬤嬤,鄭嬤嬤,你們給我教訓她!”曹皇后一聲令下,幾個嬤嬤就冷笑着湊過來,抓住唐媚兒是連掐帶擰,疼的唐媚兒是一陣尖叫,卻掙脫不了。
“皇后,皇后,奴婢,奴婢,奴婢可以幫皇后生得太子!!”唐媚兒疼痛之中一聲尖叫,聲音不大,卻很有效,幾個嬤嬤一愣,施虐的手也停了。
“皇后娘娘,奴婢能讓娘娘誕下皇子!皇上無子,生下兒子來必定封爲太子啊!”趁着屋裡人一愣,唐媚兒趕緊大聲重複一遍。
唐媚兒情急之下,也沒有多想,要想穩住局面,只能拿重量級事情出來抗着,什麼對皇后最重要呢?什麼對皇后最重要的呢?這件事情很明顯,不用思索,所以唐媚兒脫口而出,上來就提到皇位和太子的事情。
“你說什麼?”皇后果然眉毛一皺,很疑惑的看着她。
“奴婢,奴婢乃是名醫之後,最擅長調理女子的身子,有祖傳秘方的百花釀,可保女子在三個月之內懷孕,而且生下的孩子必是男孩!”人都是逼出來的,現在的唐媚兒在這危機之下,是思路如泉涌,躲過一時是一時吧,先哄住眼前這個兇巴巴的女人再說!
“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皇后聽了心下一喜,但轉眼又想到在慈安宮小侍女面不改色的誹謗她一事,馬上又充滿怒氣,“好哇,你個滿口謊言的小賤人,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本宮?!”
幾個嬤嬤見皇后表了態,又面露兇相,馬上又要開始掐到小侍女身上。
“我有證人!我有證人啊!!”唐媚兒趕緊一聲高呼,讓幾個正要施虐的嬤嬤又停住了手。
“什麼證人?”曹皇后不信任的看着小侍女,問道。
“宮裡有許多太監和宮女可以爲證,奴婢還在浣衣坊做浣女的時候,就經常替人開一些護膚美顏的方子,祖傳的一些健身操,更是有瘦身健美之宮效,在這後宮裡是無人不知啊,皇后娘娘,不信您去喚浣衣坊的蘭嬤嬤,製衣坊的錦嬤嬤等人,一問便知。”唐媚兒用生平最誠懇的聲音說道,用生平最真摯的眼神看着曹皇后。
“皇后娘娘,”這春嬤嬤想起了什麼,過來湊近皇后耳語說,“這浣衣坊有位美顏大師,奴婢也聽說過,從她手裡流傳過來的什麼面膜膏的調製方子,奴婢也抄錄過呢!就是不知,是不是眼前這個”
“這,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她嘴裡那個百花釀,當真能讓本宮生下皇子?”曹皇后不免有幾分心動了,皇子啊,她嫁給皇上這麼多年,朝思夢想的是什麼?還不是給皇帝生個兒子!繼而皇子再封爲太子,自己這一生也就無憂了。打蛇打七寸,唐媚兒情急之下的應策,卻正巧打到了曹皇后的軟肋!
“奴婢看這丫頭精明的很,倒不可全信,究竟是不是,喚她說的那些嬤嬤來問一問,不就馬上知曉了麼?”春嬤嬤獻策說。
“好!鄭嬤嬤,你去各偏院召見蘭嬤嬤和錦嬤嬤她們,讓她們馬上來坤寧宮見我!”曹皇后略一沉思,就下了旨意,然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唐媚兒,吩咐了一句,“架起她來,我們去宮殿內等。”
一行人出了偏房,回了坤寧宮內。
終於不用繼續捱打了,唐媚兒心裡大呼了一口氣,不斷的安慰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坤寧宮內。皇后沉着臉坐在高高的錦塌上,幾個兇巴巴的嬤嬤奉在左右,唐媚兒可憐兮兮的乖乖跪在一邊,不一會兒,蘭嬤嬤、錦嬤嬤,還有幾個宮女們就奉懿旨到了這坤寧宮。
“叩見皇后娘娘。”一干宮女向皇后跪拜。
“平身。都站起來回話,”曹皇后掃視了一圈這些宮女,“哪個是浣衣坊的嬤嬤,出來回話。”
“回皇后,奴婢是浣衣坊的副總管,蘭香。”蘭嬤嬤站了出來。
“蘭嬤嬤,你可認得她?”曹皇后以下巴示意了一下跪着的唐媚兒。
蘭嬤嬤看了看唐媚兒,看她一副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顯是剛捱過打的樣子,嚇一跳,但是還是乖乖的回答,“是,奴婢認識,她是寶珠,以前是浣衣坊的浣女,後來被望雲殿的公主要去做侍女了。”
“哦?這麼說,她以前是在蘭嬤嬤手下做事了?”曹皇后問道,“那,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回娘娘,寶珠確有過人之處,她特別擅長美容護膚,還有女子的妝容和髮式,奴婢也曾經向她討要一些去除皺紋的單子,很是有效。”蘭嬤嬤也不敢偏袒,據實稟報。
“錦嬤嬤,你知道些什麼?”製衣坊的錦嬤嬤倒是常常在各宮殿間走動,是以皇后直接喚出了她的名字。
“回稟娘娘,蘭嬤嬤所言不假,奴婢也得過那美容方子的好處。”錦嬤嬤上前一步,答道,“據說這寶珠還很擅長打紙牌,才被公主收爲侍女的。”
一連問了十幾個嬤嬤還有宮女,都是如此作答。曹皇后這才真的動了心思,看來這個寶珠所言不假,她當真是有些妙術的,難道她口中那什麼百花釀,真的那麼神奇?
“好了,你們退下吧!”曹皇后和春嬤嬤互相看了一眼,她在春嬤嬤眼裡看到了欣喜,明白春嬤嬤已經完全相信百花釀的事情了。曹皇后揮揮手,讓衆宮女退下。
坤寧宮裡,又只剩下唐媚兒一個人在下面跪着了。
曹皇后閉目思索一會兒,纔開口道,“你所言那百花釀?當真不假?”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唐媚兒回道。
“不敢欺瞞!你敢欺瞞!還欺瞞苦本宮了!”曹皇后拍桌子怒罵。
“奴婢知罪,還請皇后娘娘聽奴婢慢慢解釋。”唐媚兒已經理清了思路,此時倒是有幾分鎮定了。
“哼,當衆向太后誹謗本宮,說什麼本宮許諾你百兩銀,置本宮與不仁不義之地,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曹皇后喝罵道,想起來就一肚子氣。
“皇后娘娘,奴婢在太后面前那樣說話,也是迫不得已,”唐媚兒有條不紊的解釋起來,“想那昭和公主刁蠻任性,對奴婢一向是非打即罵,奴婢怎麼會對她忠心呢?前日給太后看的傷疤,正是昭和公主所打啊!”
“哼,你不是說,是本宮私刑所致麼?”曹皇后想起那晚,更是生氣了,剛剛因爲百花釀而對唐媚兒升起的信任感,馬上又給衝散了,現在對她是一點也不要相信。
“娘娘,太后明顯的偏袒昭和公主,這誰都看得出來,奴婢又怎麼有膽子,對着太后說出昭和公主的醜事?那不是自找死路麼?可能太后非但不信,反而大怒,定奴婢個造謠之罪,奴婢那是必死無疑啊!”唐媚兒此時一副坦蕩的樣子,“人都怕死,人都有私心,奴婢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很自私的人,爲了保全自己,只好對公主的醜事閉口不談!”
“哼,你倒很坦蕩的樣子!”一句人都自私,讓曹皇后倒是信了她幾分,此時一拂袖罵道,“所以你爲了保全自己,不惜把矛頭指向本宮!”
“是!奴婢是刻意要針對皇后娘娘!”唐媚兒高聲接嘴,氣的皇后又是胸口一陣煩悶,春嬤嬤杏目一瞪,“大膽!”
“奴婢當時只是爲自己着想而已,告發公主的醜事,太后大怒,奴婢死,不告發,皇后娘娘肯定不會繞過奴婢,還是死,於是奴婢下狠心賭了一把,在太后面前說了皇后的不是,心想把皇后娘娘拖下水,奴婢興許能逃過一劫!”唐媚兒坦率的說道。
“你好狠毒!”曹皇后罵道,也不想想,自己有什麼資格罵別人。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娘娘!自己都無法保全自身,哪還顧得上什麼忠孝?!”唐媚兒理所當然的說,“奴婢絕無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當時真的是被逼無奈啊!”
“哼,你好說歹說,反正是害本宮受到太后斥責了,現在你落到本宮手裡,就是你說的天花亂墜,你也難逃一死!”曹皇后冷哼一聲,說道。
“所以,奴婢懇請娘娘給奴婢這個機會,讓奴婢將功贖罪!”唐媚兒繼續說道,“想那太后爲什麼那麼寵着昭和公主,卻對皇后娘娘不屑一顧?還不是因爲皇后娘娘沒有爲聖上生下龍子!還有那宗寶少爺,爲什麼能在宮裡呼風喚雨,飛揚跋扈?還不是因爲皇上無子,讓他這個宗子才那麼得意!!”
“如今只要有奴婢的百花釀,不出三月,皇后必懷龍子,不出一年,皇后誕下太子,皇上龍顏大悅,太后心事了結,以後這後宮之中,誰還敢與皇后娘娘爭寵!!”唐媚兒一句話說的是擲地有聲,讓坤寧宮的皇后和幾個嬤嬤都是心頭一震。
“那,百花釀,當真這麼神奇……?”曹皇后心裡被說的很是動搖,但是依然有些半信半疑。
“有效無效,試一試便知,三個月之後,皇后還不懷上龍胎的話,砍奴婢的腦袋就是!一年之後,皇后生下龍子,如果不是男兒身,一樣砍奴婢的腦袋就是!”唐媚兒滿臉真誠的看着皇后,堅定眼神那是熠熠生輝。
太子,皇位,十幾年的願望,十幾年的朝思暮想,哪個女人能抵擋自己最最渴望的東西?曹皇后,註定要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