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翊炎跟着看過去。
此處*是來時走的第一個,貧民窟地勢本就有些低窪,站此處看下去可觀貧民窟全貌。
整整一大片,有半個鎮子那樣大,還能看見小路上來回奔走的百姓,互相打鬧的孩童,以及煙囪裡冒出來的白色煙霧。
順着貧民窟往西看去,遠遠的能看見高聳的城牆和其上樹立擺放的大鼓,官兵們持槍站立在上面,幾個小隊的官兵不住的走動。
二人對視一眼,下了*直奔城門方向走去。
後面的男人立刻跟上,大概走了能有半刻鐘,已經能看見貧民窟最外圍的一些房子。
距離很近,還能聽見隱約的孩子的哭聲。
沒想到昔日風光無限的懿王爺也有被官兵抓捕,不得不躲在貧民窟的時候!
他心想,不由慢下了腳步,怕跟的太緊被發現,倏的見前面二人拐上了另一條小路。
男人一愣。
難道不是住在貧民窟?
他不知道寧雲筱和黎翊炎想去哪兒,才放慢的步子立馬恢復了原速,連忙跟了上去,這回怕跟丟。
走的路很快就從小路變成大路,而且向主路延伸,走到這塊兒兩邊已經有行人來回走過。
男人感覺心裡突突直跳,這懿王爺莫不是要出城?人要真出城、跑了,他的賞金不就也沒了?
他緊張起來,也不想想城門都快被官兵糊上了,黎翊炎連僞裝都沒做,只換了件粗布衣裳,戴了個帷帽,官兵一看見就要攔下來檢查的主怎麼會城門。
但事實上黎翊炎和寧雲筱確實在向城門靠近,因爲太陽西下,正是攤販收攤回家的時候,越往主路走,路上人越是多,其中不乏和二人穿着近似,顏色一樣,而且連身形都有幾分相像的百姓。
以至於怕看走了眼,男人又跟近了些,和黎翊炎二人間的距離僅有七八米。
“好了,跟近了,這個距離差不多了。”寧雲筱說,看着街邊店鋪有家成衣店,“你在這兒站着,我到成衣店前拿起布料試色的時候你就拐進左邊巷子裡。”
成衣店前會擺放架子,上面搭着布匹樣料,路人走過就能看見,就和當鋪門旁掛“當”字牌一樣。
黎翊炎點頭。
“在貧民窟東邊巷口碰面。”他說道,停住腳拿過寧雲筱手中拎着的魚簍。
怎麼停下來了?
後面跟着的男人也跟着一頓,又見寧雲筱邁步走,奔着路邊的成衣店走去。
他不知道這個蒙着幕籬的女子是誰,可一想能和懿王爺在一起的定然不是碌碌無爲之輩,說不定就是寧丞相的女兒,跟小倌跑了的那個!
要是真是,那他就能領兩份賞金了!
市井之人往往只聽他們感興趣的,比如寧蓉蓉在和黎翊炎大婚當日和小倌跑了,卻對她已經被抓進牢裡,並且和寧家女眷因爲拷打死掉一事瞭解不夠,還以爲寧蓉蓉沒抓回來了呢!
他見成衣店都在二十幾米開外了,而且西側就是輔路,不由盯着寧雲筱看,就怕她跑上輔路,他找都找不着。
寧雲筱在成衣店前站定,裡面看店的人見她的衣着打扮不似富人,就沒出來,任她看,不過眼睛卻是瞥着她,一刻也沒離開,大概是怕她偷了布料跑了。
她對比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顏色,拿了塊兒茄花紫色的布料。
她一直用餘光注意着黎翊炎,這會兒見他已經退到巷子裡,而那個跟蹤的男人還沒發現,一直盯着她看,雙手分別抓着布料一角回過身,然後假裝找不見人,左右張望的樣子。
男人見此立刻往黎翊炎剛纔站着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挑着擔子的小販正走到那兒,旁邊都是拿着銅板等着買小吃食的小孩兒,黎翊炎連個影子都沒有。
別說影子,就連和他穿一個顏色的衣服的人都沒有。
壞了!
男人頓時急了,再往成衣店前看,寧雲筱人也不見了。
他開始抓瞎,連往成衣店前跑,連來回轉頭看,可在這片找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
煮熟的鴨子給飛了,他臉上浮現出懊惱的表情,而且急的滿頭是汗。
現在再告訴官兵自己見到在逃的懿王爺還能得賞錢了嗎?
男人咔吧眼,剛纔要是大喊,雖然賞錢不是自己獨得一份,可好歹喊完衆人都上來抓,懿王爺和那個罪臣之女也不會跑了!
“讓開讓開!”這時身後傳來官兵們的喝聲,“你轉過來,躲什麼躲!”
伴隨着男子的驚恐聲音,“我不是我不是!官爺看錯了!”
男人立刻回過頭,見一個官兵抓着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子,另一個官兵拿着畫像比對容貌。
能不能給賞錢,試試再說!
他想到,立刻快步走上前去,訕訕的問,“幾位官爺,不知道提供懿王爺的線索,能不能得賞錢。”
他此話一出,周圍立馬靜了,百姓們的目光全都停在了他的身上,官兵們立刻將他圍了起來。
“你知道線索?”帶隊的官兵立刻問,聲音很大。
“這個…”男人吞吞.吐吐。
官兵哼了一聲,拿了告示在手上抖了抖,沒好氣的說:“不識字嗎?這上面明明寫提供線索、後由官兵抓捕到罪臣賞黃金百兩!”
“問!問!問!問什麼問!你到底知不知道線索,還不快說!”他喝道,一推男人的肩膀。
“小的真不認識字…”男人頓時被推的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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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家中是賣魚蝦螃蟹的,方纔一男一女來買魚,雖然戴着帷帽和幕籬遮着臉,可小的看的清清楚楚。”他說道,又湊了上來,“小的跟了上來,本想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可沒想到叫人給跑了…”
這話話音沒落,男人又感覺後頸一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傾。
官兵抓着他的衣襟問,“此話當真?人就在這片沒的?你可是看準了,確實是這畫上的人?”
其餘的官兵們也都走上前,一臉的急切。
男人連連點頭,“小的絕對沒看錯,就是懿王爺和寧家那個和小倌跑了的女兒!”
官兵一愣,“寧家和小倌跑了的女兒?…寧蓉蓉?”
“媽的!你他媽忽悠老子呢!”他一巴掌扇在了男人的臉上,接着鬆手,一腳踹了上去,“寧蓉蓉早就被抓進牢裡處死了!寧家三族內現在一個活人都沒有!告示都張貼出來了!就是不認識字,寧家一家處斬的時候菜市口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你他媽眼睛也瞎了,沒看見?”
不止他生氣,其餘的官兵也很生氣,找人找了一天了,忽然聽男人說有線索,一個個頓時精神抖擻起來,可沒想到是個不着溜的,紛紛上去踹了幾腳。
周圍的百姓哄哄,外圍寧雲筱正站着,掀了幕籬一角看了會兒,見官兵們大概是打累了,一個一個退開,放下幕籬,轉身快步而走。
喧鬧聲還在背後持續…
走了大概有兩刻鐘,就到了貧民窟。
巷口前黎翊炎已經到了,見她走過來停住了不住的踱步的腳步。
“這麼快就甩掉了?”他問道,以爲自己走後寧雲筱還得再引着那個男人走一會兒,少說要三刻鐘才行。
寧雲筱走到近前,點了點頭。
“運用了色差原理,加上成衣店西側就是巷口,趁他找你的時候鑽進去,很容易就甩掉了。”她說道,又把人眼長時間盯着一個顏色,突然看了重色就會產生視覺差異的原因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這些不過是上大學時學的課外知識,和做殺手培養出來的跟蹤反跟蹤技巧一筆,根本不值一提。”
二人並肩而走,寧雲筱接着說道,“換了你,肯定也是幾下就把他甩掉了。”
黎翊炎聽了她的話,一邊思考閒下來要讓寧雲筱列出一份看哪個顏色時間長會感覺周圍的顏色變了色的差異圖,一邊回話,閒着挑寧雲筱的病詞,“甩掉人要繞幾個彎,不是幾下。”
寧雲筱斜睨他。
黎翊炎微微笑着,想到什麼問,“不過他沒去告訴官兵嗎?”
提到這個寧雲筱也笑,“當然說了!不過他偏提我和你在一起,還把我當成了寧蓉蓉,官兵聽了不信不說,還對他略施小戒了一下。”
話音落,她頓了一下,不是很確定的說:“不過當他說知道你的蹤跡時,周圍的百姓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少數幾個還是一臉的仇視,你說會不會是這些百姓不相信你是用活人祭祀的幕後黑手,也不希望你被抓?”
黎翊炎的目光跟着一凝,低頭問,“還有此事?”
寧雲筱嗯了聲,點頭,“如果真是這樣就好辦多了,這些百姓的心理可以加以利用,推動情勢。”
說完,她蹙了下眉。
利用?
這個措詞太讓她不舒服了。
百姓信任黎翊炎是好事,很難得。
儘管以前這類詞彙經常從她口中脫出。
這是在古代待的久了,殺手的工作太長時間沒做了,內心深處的“人人都是平等的,沒利用,沒算計”的心理鬧革命了啊!
一旁黎翊炎不知曉她所想,而是在思考她說的話,略一沉吟後搖了搖頭,“不行!百姓的情緒不好掌握,反被其累就不好了,還是按照先前計劃的,等着兵馬進京。”
寧雲筱聞言纔想說話,旁邊屋子裡一個婦人推門走了出來,見二人走過,拉家常一般的問道,“你們是新搬過來的?以前沒看過呢!”
黎翊炎蹙眉,他不善交際,不,是根本不願意和陌生人說話。
寧雲筱拉住他。
“大娘,我們就住旁邊那家。”說着伸手一指百米外的房子,因爲臨着路口,幾個孩子正在那兒玩兒。
婦人順着看過去,“原來是那兒啊,原來沒人住的啊,好幾年了,只能看見一個老漢偶爾過來打掃。”
寧雲筱走過去,打了魚簍蓋子,“嬸子,你拿幾個吃,我們才搬過來,以後多多照應。”
話音落掀了幕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