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應允了,白晨霖這纔鬆下力道,心道若不是蟲師被寧雲筱撞見並識破,他哪會和皇帝多費脣舌,直接下了蠱操控他就是了。
而且這皇帝沒有皇帝的樣子,談不上金口玉言,上一刻說的話,下一刻估計就會反悔,不用蠱蟲他還真不放心。
現在蠱蟲沒有,那就用旁的替代。
皇帝見白晨霖鬆了力道才鬆口氣,下巴又被捏住,一顆藥丸順着喉嚨滑入腹中。
他大驚,手一揮,打開白晨霖,連連往後退,並且彎下腰摳喉。
白晨霖背過手。
“若兩個時辰內,你沒殺了寧雲筱,換本殿給你解藥,就會毒發身亡。”他說道,轉身邁步欲走。
皇帝也顧不得摳喉了,連忙問,“寧雲筱人在哪兒?”
話音落,殿外就有侍衛稟報,“太子殿下,寧皇后已經入宮了。”
“放心,你的時間還很充足。”白晨霖一瞥皇帝諷刺道,隨手一把匕首扔到了地上,邁步離開大殿。
皇帝平復着氣息,心中心思不定。
……
這邊寧雲筱被從宮門一路帶到勤政殿殿外,車簾被掀開,有人上來給她解了穴道,帶她下了馬車。
儘管身體很是疲憊,只想在牀榻上偎着休息,可在馬車裡悶了數個時辰,能透透氣也是好的。
但一看見白晨霖在不遠處笑意吟吟的站着,就不太好了。
因爲這也證實了,她之前的猜測完全正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累感不愛啊!寧雲筱心中嘆着。
身邊有人跟着橫制,寧雲筱一手撐着腰,一手拎着裙襬,向白晨霖走去,近了就見他頷首施了一禮,口中說道,“皇后娘娘一路車馬勞頓,本殿心中惦念,就派人去請,準備匆忙,依仗簡陋,還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寧雲筱嗤笑道,“太子殿下這話嚴重了,太子殿下率兵一路攻破藍月國的皇宮,自然也能攻破我天元國,英明神武,本宮現在不受制於人,怎敢怪罪太子殿下。”
“現在受制於人是不錯,可在此之前,皇后娘娘不是也風光了一回,殺的本殿措手不及。”白晨霖說道,“只可憐了蟲師,做了刀下亡魂。”
“白晨霖,你有話就直說,抓本宮過來,只是想寒暄嗎?本宮可不如你的演技好,寒暄不來,也裝不來,這麼深,這麼浩大的計劃暗中策劃,人前一點都不曾泄露,還叫本宮以爲你是個多光明正大,多豁達的人。”寧雲筱說道,眼神凌厲。
白晨霖混然不在意。
“皇后娘娘果然知道了本殿的計劃。”他說道。
“當然。”寧雲筱道,“一統五國,不是嗎?不過你這志向也太遠大了些,連吞併藍月國都沒做到,恐怕你有生之年,統一五國只是鏡花水月。”
“這些就不勞皇后娘娘費心,皇后娘娘還是先解決了自己的困境再說吧。”白晨霖蹉步一讓,“藍月國的皇帝還在殿中等着皇后娘娘呢。”
寧雲筱眼神一冷。
“太子殿下放心,本宮向來都是逢險必化。”她說道,昂着頭向勤政殿殿門走去,守在殿門的宮女們曲腿行禮,在她沒身殿中後,關上了殿門。
本殿就不信面對想殺你的皇帝,你會留手!到時候爲了自保殺了皇帝,看你寧雲筱還有什麼臉面再和藍月國結盟!
白晨霖眯了下眼睛,淡淡的問,“套出什麼話了?”
“回殿下。”一旁的男人說道,“並無有用信息,只說傳信與黎翊炎,讓他小心戒備。”
白晨霖道,“看樣子是被識破了,應是天元國的細作和她見面時有暗語。”
“屬下無能,未能從那細作口中探知暗語一說。”男人立刻說。
“無妨,本殿自有計策。”白晨霖說道。
話音落,身後臺階上亂哄哄的對話聲響起。
“這白晨霖叫我等到這勤政殿做什麼?”
“肯定是要加以金銀,收買我等,各位大人切記不可聽信了他的讒言。”
“張大人放心,在場的諸位斷不是賣國求榮之輩。”
聽得此言,白晨霖冷哼一聲。
“老頑固。”他說道。
話罷,就聽臺階處更重的一聲冷哼聲響起,被稱作張大人的官員罵道,“陰險小人!”
論這份氣魄,他倒比皇帝強出太多。
白晨霖還是不見怒色,“張大人與其說本殿是陰險小人,不如說是你藍月國的皇帝昏庸無能,纔會將本殿放進京城,大軍長驅直入,將這皇宮收爲己物。”
“你——”張大人氣結。
白晨霖拂袖道,“叫各位大人過來,可不是來逞口舌之利的,你們不是說想見皇帝?他現在就在殿中。”
衆大臣聽了立刻互相對視起來。
張大人也顧不得和白晨霖辯駁了,擡腳就往勤政殿衝去。
而勤政殿裡,皇帝也對寧雲筱殺心已起,二人見過禮,就摸着袖中的匕首,等近了,一刀殺了寧雲筱。
然而機警如寧雲筱,曾經殺人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十九歲就能辨別一個人是否對她有謀害之意,眼中是否有殺意,自打進了這勤政殿,皇帝的那點兒心思在她的眼裡蕩然無存。
她和皇帝保持着一丈遠,出言問候,“被俘多日,皇上可有受刑?”
“這倒不曾有,倒是皇后娘娘一路奔波而來,就爲了調合我藍月與藍日國的戰事,朕心中感慰,皇后娘娘對我藍月國有大恩。”皇帝說道,往前走去。
寧雲筱冷笑一聲,“既然皇帝感慰,這殺心是不是起的太不應該了?”
皇帝沒想到自己的意圖被一語道破,拔出匕首便向寧雲筱撲去。
“爲了保命,少不得要犧牲寧皇后你了!”他大聲說道。
寧雲筱即便是懷孕了,身手不便,又經長途跋涉,體力不堪,精神不備,也不是連武功都不會的皇帝能殺的了的,皇帝這話一說出來,她立刻就明白了白晨霖的算計,恐怕現在就有藍月國的大臣在往這勤政殿走過來,打開殿門的一瞬間,如果自己沒有殺了皇帝,那隱匿在這殿中的殺手就會殺了皇帝,怎麼都能把這污水潑到她的身上。
她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候,偏偏是這種低劣的手段最有效果。
側身躲過匕首,擡腳踹在皇帝的膝蓋上,寧雲筱咬脣思索着。
該怎麼辦?
怎麼才能解決?
在殺手動手的時候鉗制殺手?
不,她現在的狀態沒這個本事,必然失敗。
那替皇帝擋下殺手的殺招?以自己的身手,應該可以勉強躲過,不至於受了致命傷。
不,不行,她懷着孕,大出血會引起敗血症,稍有不慎,一屍兩命。
身前皇帝半跪下,手中的匕首還是不撓的刺了過來,寧雲筱再擡腳,直接將他的手一起踩在了腳下。
這時,外面隱隱傳進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以及大臣的聲音,一聲皆一聲的喊着“皇上”,就像是激動的要哭了一樣。
沒時間了,該怎麼辦?
她蹙眉,額頭見汗,忽的一下,刀光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的光影打在了皇帝的背上,如此一來就能確定殺手的位置了。
寧雲筱續了力氣,決定等殺手的暗器射過來,一腳就將皇帝踹開,怎麼也得先保住了皇帝的命再說,一招失敗,殺手應該不會再來第二招了,那樣就暴露了他的存在,被大臣撞見,從而猜到白晨霖的身上,得不償失。
這麼一想心思定了,寧雲筱也就有譜了,不是那麼緊張,充其量是被暗器在腿上劃一道口子而已。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殿門被推開時,身後刺客雖然射.了暗器出來,可目標根本就不是皇帝,而是虛晃一槍,她這邊腳搭在皇帝肩膀上,一個用力將他人踹開,暗器也擦着她的臉,直奔窗子而去,嗖的一下射.到了外面。
從大臣們的角度來看,就是自己正在踹他們的皇帝,而這個皇帝最後竟然沒起來,一口血吐了出來,暴斃了。
寧雲筱以前一刀封過人的喉嚨,擰過人的脖子,開車撞過,最常見的還是子彈打出去,各種殺人的法子她幾乎都用過,唯獨這一腳踹的人氣血上涌,心臟驟停,她不認爲自己有這個本事。
否定了自己沒這個本事,寧雲筱哪兒還能不明白。
皇帝剛剛說爲了保命,定然是白晨霖給他吃了毒藥,殺了自己,換解藥。
白晨霖也料到了她會洞悉這一切,所以在給皇帝吃的毒藥裡動了手腳,應當是激烈運動會爆體而亡的藥,總之怕驗屍看出端倪,不會有毒就是了,不管怎麼看,皇帝都是死自己手裡的,自己會武功,有內力。
在古代,運用內力打死個人,那還不是一喘氣,一眨眼的功夫。
千防萬防,還是着了白晨霖的道兒,自打穿越過來,這還是第一回,以前都是有計劃的被冤枉,這次卻是被動的。
一干大臣見得知能看見皇帝心中欣喜萬分,自然是掛念朝政,以爲總算能和皇帝商討了,卻不料進入這殿中,看見的卻是皇帝躺在地上,身旁一片血,一動不動。
“這……這是怎麼回事?”張大人話都說不利索了。
“皇上啊——”其餘幾個大臣直接就喊了起來,伸着胳膊,踉蹌的往這邊跑,這個時候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寧雲筱根本沒人注意。
“太醫!傳太醫!”他們亂哄哄的喊。
寧雲筱不動聲色的撿起了地上的匕首,以作防身,這些大臣都要瘋了,保不齊會衝上來,讓她償命。
不動聲色的又瞥了身後暗處一眼,方纔隱匿在那兒的殺手已經沒了影子。
這邊頭還沒轉過來,大臣們突然哭了起來,聲音陡然升了一個分貝。
“皇上——”張大人試了皇帝的鼻息,發現皇帝已經沒有喘氣了,頓時老淚縱橫。
寧雲筱立刻低頭來看,大臣們已經圍着皇帝跪成了一圈兒,外面守殿門的宮女聞聲衝進來,看清了情況驚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