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翊炎走到寧雲筱身側:“今天說什麼也不會讓你……”
話說道一半,手被寧雲筱按住,於是沒有繼續說。寧雲筱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要怎麼樣才能放了雀草?”
“待我安全,自然會放人。”若是平常,黎瀚宇一定會訝異寧雲筱會如此的好說話,但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離開,至於有沒有什麼陰謀,他顧不上去想。
“不能放。”景雪青雙手後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寧雲筱,繼而繼續道:“放虎歸山從來就是後患無窮。”
“景雪青,你好大的膽子。”黎瀚宇咬牙切齒道。
黎瀚宇沒想到,景雪青一直以來的忠誠居然是裝出來的,更沒有想到,這個他從來不放在眼裡的一條狗居然會在這致命的關頭來反咬一口。
景雪青神色未變,淡淡的說:“我忠君愛國,何來大膽一說。”
“朕可是皇帝……”
景雪青帶着笑意輕輕的打斷他:“已經不是了。”
黎瀚宇的話頓時憋在喉嚨裡出不來。
“我怎麼確定你安全了一定會放人,我信不過你。”寧雲筱冷冷的道。
“你沒得選擇。”黎瀚宇驚喜手中的人質真的威脅到寧雲筱,氣勢立刻強硬起來。
“我放你離開,但我們的人要跟着。”寧雲筱妥協道。
她知道黎瀚宇這個人很狡猾,但能清楚的知道雀草的恨意,只怕黎瀚宇這個人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希望不要死的太難看纔是。
“放肆,這裡此能容你做主。”一個寧雲筱不認識的武將呵斥出聲:“黎瀚宇不能放。”
紛亂吵雜的不能放的理由各式各樣。
景雪青嗤笑道:“大家都不想你活吶。”
黎瀚宇不看景雪青囂張的模樣,他看着黎翊炎,這裡唯一能做主的就是黎翊炎。只要他肯鬆口,那麼自己就有可能離開這包圍圈,只要離開的,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我放你走。”黎翊炎話一出聲,場面立刻靜了下來。
“王爺,不能放啊。”朝中老臣苦口婆心的說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黎翊炎滿臉哀痛,透着不忍的模樣道:“還望皇兄從此隱姓埋名,莫要再多生事端。”
“王爺仁慈。”
“王爺宅心仁厚,我朝之福。”
“斬草不除根,終會爲禍啊。”
叫好聲,反對聲響成一片,不得不說,黎翊炎這一句話又收穫人心無數。
黎翊炎揚手讓人帶來一匹馬,黎瀚宇挾持着雀草躍上馬匹,絕塵而去。黎翊炎令季風跟在不遠處。
景雪青來到寧雲筱面前,微微一笑:“我到是小瞧了你。”
景雪青和寧雲筱都知道,放黎瀚宇離開歸根究底的原因,就是因爲寧雲筱說放,所以才放的。她迫於與雀草的交易,不得不做出放的樣子,只是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真的會放黎瀚宇走,哪怕放黎瀚宇離開會給他帶來難以想象的災害,他還是放了。
也許,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吧。
只是……
寧雲筱心中是感動的,若黎翊炎是平民百姓,她一定會與他執手白頭的。可他不是,他的後宮早晚會被充斥佳麗三千,這點寧雲筱就算是死都無法忍受。她寧願懷抱着這一份感動離開。
“別忘了你的身份。”景雪青將她百轉千回的思緒看在眼裡,就算猜不了全部,卻也能猜測一二。
寧雲筱就算你是黎翊炎喜歡的人又如何,你只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身爲一枚棋子就要有身爲棋子的自覺,怎麼能說不聽主人的話呢。
寧雲筱眸光劃過一絲陰冷,回望着他,她能感覺到繚繞身側的若有似無的殺氣。
警告嗎?
樹林裡陰暗而寂靜,到處都是枝幹錯亂,就算仔細的觀察還是會時不時的被絆倒。黎瀚宇身上的衣物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或者說不該成爲衣物,只能說是布條,勉強能遮體罷了。爲了能逃脫追捕,哪裡偏僻他往哪裡走,哪裡無人就走哪裡,最後鑽進這片原始的山林。
山林是不好走,最容易迷路,可也容易贏得先機。騎兵進不來,步兵就算進來,躲在樹叢裡,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看見的。
雀草雖被挾持着,身上衣物相對來說還算好。黎瀚宇並沒有虐待俘虜的嗜好,一路上對雀草也相對照顧。
黎瀚宇找到一塊相對寬敞的大樹下坐下來,夜色降臨的山林是危險的。動物多數是夜間動物,喜歡在夜間行動,以黎翊炎道貌岸然的仁慈,是不會讓他的人在夜晚抹黑過來。所以說,今晚只要能預防大型動物的襲擊,那麼他今晚是安全的。
“你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我離開,對嗎?”被點住麻穴的雀草渾身無力,軟綿綿的靠坐在大樹邊,看着黎瀚宇忙碌的生火。
“我還沒有安全,怎麼會放你離開。”眼神怒視着眼前的木材,怎麼就是打不着火,該死的,這破玩意也來落井下石。
“嗷嗚…”黎瀚宇的身體瞬間緊繃,天還沒有全黑,狼怎麼會出現。
“哼,”雀草冷哼道:“看來老天都不容你。”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黎瀚宇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如果只是一隻狼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在武功高手面前,手到擒來還是有可能的。可怕的是一羣狼,狼向來是羣居動物,而且團結很,也記仇的很。
雀草不怕嗎,不,她也怕。她不是怕死,而是怕不能親手報仇。活到現在,全憑復仇的信念支撐着她。
被囚禁的這些天,她並不是無所作爲。她運用畢生所學研製出一種,沒有解藥的毒藥。這是一款不是立即斃命卻強勢的毒,只要皮膚接觸後,毒素就會滲透皮膚,通過血液一點一點的流動全身。而且中毒者毫無反應,直到毒素流轉全身後,纔會如洪水爆發一般,全面釋放。
雀草沒有爲這毒留下任何的配方,甚至沒有起名字,這曇花一現的毒藥不該存在的,除了這次。
看着黎瀚宇一絲心神都沒有放在自己心上,悄悄將瓷瓶打開,將毒素塗抹在自己的衣服上。
黎瀚宇在原地屏氣注意遠方,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狼嚎聲不絕於耳,狼卻並沒有來。
難道是…
“哈哈,天不絕我。”黎瀚宇興奮的叫道。
他猜測應該是追來的那些人遇到了狼羣,不管是誰追來,都不會那麼好過就是。
“你運氣不錯。”雀草冷冷的諷刺道。
月光透過樹梢灑下點點亮光,這點微弱的亮光卻沒有黎瀚宇的眸光耀眼,心底浮起淡淡的憂愁。
雀草的心底多少是喜歡這個人的,若沒有林家的滿門抄斬,也許她會將全部心神都放在這個男人身上。
想到林家的下場,雀草那一絲憂愁立即隨風吹散,嘴角浮起的是諷刺的笑容,她現在也是講全部心神都放在這個男人身上,是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心神。
“你的運氣也不差。”黎瀚宇放棄繼續生火的打算,決定繼續走。
黎瀚宇確實沒有猜錯,黎翊炎並沒有派士兵大規模的追,而是讓那些獵戶繼續的追蹤。山林,就是獵戶的天下,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這片山林。
寧雲筱是不會放過這個找晦氣的機會的,與景雪青分別後,就帶着季風找到那羣獵戶繼續跟在黎瀚宇的身後。
一切本來是很順利,可是她小看了狼的記仇性。那日遇見的狼循着味道追了過來。
聽到狼嚎聲,季風第一時間就來到寧雲筱的身側保護她的安全。這是黎翊炎下的命令,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必須優先保證寧雲筱的安全。
身邊一個獵戶大聲叫道:“快上樹,狼不會爬樹的。”
季風反應最快,拽起寧雲筱的手臂,一個運氣就直接跳到一個大樹身上。好在這是片山林,兩個人環抱不住的大樹比比皆是,很粗壯。
所有人就地選擇距離近的樹,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爬。獵戶們快,狼羣更快。寧雲筱急忙叫道:“季風,快把人都拉上來。”
話音未落,跟着季風的侍衛們已經一個個的將獵戶們拉了上來。
衆人爬上樹後才發現,他們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
寧雲筱眨着眼睛看着樹下的那兩雙油綠的眼睛,不可思議的開口道:“就兩隻?”
天啊,他們二十幾個人居然被兩隻狼嚇得爬上了樹,這是什麼情況,好丟人。
“王妃,你別看現在才兩隻,一會說不定會來一羣。”一個獵戶藉口道。
“狼都是羣居的,不可能只有兩隻的。”另一個獵戶解釋道。
寧雲筱是沒有見過狼,在她所學的知識裡,狼不是生活在草原的生物嗎,山林應該是野豬之列的纔對啊,難道說這裡與地球上不同。
越想越奇怪,寧雲筱疑惑的問:“你們見過狼羣嗎?”
“沒有,”獵戶聽到寧雲筱這麼問也覺得奇怪,轉身問身邊的同伴:“你們見過嗎?”
“我最多就見過五隻,兩隻大的,三隻笑小的。”
“我也沒見過,我還殺死過一隻小的。”
“我也殺死過一隻小的,沒看見什麼狼羣啊。”
“我就見過三隻,倆大的一個小的。”
……
衆人在樹上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那兩隻狼在樹下來回旋轉着,是不是嗷叫兩下。不知是否因爲在大聲討論的緣故,氣氛越來越輕鬆,狼是敏感的生物,察覺不對,漸漸心生退意。
寧雲筱看這麼久了都沒有所謂的狼羣露面,於是猜測,這兩隻狼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來到這片山林,並在此繁衍了三隻後代。聽獵戶們所說,就是死了兩隻小的,還有一隻她記得上次跟黎翊炎被狼追的時候,就半死不活了,說不定也死了。也就是說,現在這片山林裡,只剩下這兩隻狼了。
想到這,寧雲筱眼神放着幽光,站在她身側的季風覺得,寧雲筱比樹下的兩隻狼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