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葫蘆谷雖好，可是易守難攻，而且那海東青經營多年，不說固若金湯，但是卻也不是輕易能夠打的下來的。將軍麾下勇士雖然悍勇，但是卻也不宜強攻。所以，基以爲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劉基這話半真半假，前面說的當然也是實情，只不過後面的從長計議卻還是帶有試探的成分。
試探什麼？當然是試探江川的真正實力了。
江川當然也聽出他的意思了，當即哈哈一笑，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拍的劉基身子都是一晃。
“你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嗎？就是說話總是喜歡繞彎子，不爽利，一句話能說清的事情非要繞來繞去聽的人云裡霧裡，不如此不足以顯出你們的高深來嗎？我聽出來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還有多少兵力嗎？”
被江川一陣揶揄，劉基面色稍微有點尷尬，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反而有點興奮。
畢竟這年頭做謀臣的更需要臉皮厚，不臉皮厚的早都回家抱孩子去了。
他興奮的則是江川實在是個聰明人，自己把這個問題說了出來。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劉基，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的實力遠遠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你眼前看到的這些人馬那只是冰山一角，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人馬到來，而且全都是精兵強將。至於我的來歷你也不需多問，日後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你只需要知道，別說是一座小小的山賊巢穴，就是韃子的上京，大明的京城我日後也會去走一遭的。我大概也明白你的志向，是想找一個你眼中的英主明君輔佐，一展生平所學，成就心中抱負，方能不負平生。所以，你儘管大膽的去謀劃，至於能不能吃得下那就看我的胃口了。我會讓你看到的實力，而你現在則先需要讓我看到你的能力。你的能力越強，你看到的風景就會越美，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江川自然不會直言相告，說起繞彎子吹牛皮這種事情他一點也不陌生，以前的人事經理可不是白當的。
看起來說了一大堆話，透露了許多信息，但是具體的有用的卻一點都沒說。
劉基睜大眼睛看了江川半天，忽然放聲長笑起來。
“將軍果然是將軍，劉基佩服。既然將軍說的這麼通透，那麼劉基若是再不明白將軍的意思，那就真的愚鈍不堪了。”
江川呵呵一笑，也不管劉基是佩服自己忽悠繞彎子的本事，還是佩服什麼，反正他不會輕易的去信任一個陌生人的。
他知道劉基也明白了自己話中的意思，你只需要做你該做的事情，別多問，問多了沒好處。該知道的自然會讓你知道的，只不過這一切都要看你本事。
“眼下就有一樁事情，想聽聽先生的意思。”江川一指旁邊那羣倖存者。
這些人已經被白牧和李翦在江川和劉基互相試探的時候已經給甄別出來，分成了兩堆。
其實這甄別也簡單，先把那些一看都不會是山賊的婦孺給集中在一起，然後把剩下的那些男人裡面沒有攜帶武器而且看起來老弱不堪的再挑出來。
最後剩下的那些找那些婦孺指認一下，把不是山賊的再挑選出來，剩下的那就是黑牛山殘存的山賊了。
“很簡單，要麼殺要麼留下。”劉基不假思索的說道。
聽到劉基的話，那些倖存者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看着劉基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劉基自然感覺到了，不過只能心中苦笑一下。
當謀士可不是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很多時候還需要學會當惡人，替主上背鍋。
這也是基本素質之一。
江川心中卻忽然很有些不舒服，劉基說起殺人好像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覺得這好像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知道這是他作爲一個現代人和劉基作爲一個亂世之中的古代人心態底線的巨大差異，在劉基看來很正常的事情在他自己看來就是殘忍殘酷了。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亂世的人命真的跟草一樣不值一提。
他雖然心中不快，但是還是儘量的讓自己沒有表現的太明顯，不過劉基卻是感覺到了眼前這位的不爽，雖然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問。
“說說你的理由。”江川平復了一下情緒淡淡的問道。
他現在開始努力讓自己當一個合格的上位者，首先就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對於上位者來說，很多時候喜怒哀樂這些情緒都是一種手段，是彌足珍貴的，不能輕易示之與人的。
因爲下面的人很容易會從你的情緒看出你對一件事或者一個人的傾向來然後可以的迎合上意，那麼你真正想聽到的話就很難聽到了。
當然，喜怒不形於色，也能保持上位者高深莫測的神秘感。
無論古今這都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很多一腔熱血的二愣子，容易情緒激動的傢伙最後都被歷史的車輛所碾壓，變成了歷史的炮灰。
所謂的高情商其實無非兩點：一個是人際交往的能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跟不同階層不同地位不同身份的人都能很好的打交道。
第二自然就是情緒控制的能力，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外事外物輕易的引起自己情緒波動。有的時候就算心中波濤洶涌，表面上也要風平浪靜。
“從實處來說，這些人多爲婦孺老弱，既不能充實軍力，又不堪勞作，留下了耗費軍糧，成爲將軍的負擔。”
劉基湊到江川面前低聲道。
“不能留那就放他們逃生有何不可？”江川道。
“邊疆之地山賊衆多，而且地形貧瘠，又有韃子騷擾，如果放他們下山，不是被其他山賊擄掠要麼就是被韃子所擄，亦或者因無食物而飢渴而死。而且還有被官軍遇見泄露我方蹤跡和實力的危險。”
劉基不緊不慢的說道。
江川沉默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劉基說的很有可能。
“那留下有什麼好處？”江川再問。
“唯有一條，人心。”劉基看江川一眼，說完就閉嘴不語了。
江川當然明白人心是什麼，劉基說的人心又是什麼。
閉上眼睛沉思了頃刻，江川再度睜開眼睛沉聲道：”李翦，白牧，尋找糧食讓他們自己做飯，吃完之後再說。“
兩人大聲應道，李翦又問道：“大人，那些甄選出的山賊如何處理？”
“手上有人命的砍了，沒有的先綁起來飯後再發落。”江川想了一下吩咐道。
“諾！”李翦抱拳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