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有百姓四五萬人,江川本以爲至少能有一萬百姓願意跟他走,沒想到一夜過去,卻只有預期的一半人數,這讓他頗有些失望,看來人不能多想啊,一晚上過去了很多人的衝動就退卻了。
不過能有這五千多百姓也算不錯了,知足常樂纔是正道。此時也不能再用武力強行押解了,畢竟昨天自己纔在全城百姓面前樹立了一個高大上的形象。
爲了以防萬一,江川早早派人回二龍谷通知冉武,讓他派人前來接應,畢竟還有這麼多百姓。
當然,皇太極和永福宮莊妃生的女兒,也就是清國的固倫雍穆公主也被他順便打包帶回去了。
至於如何處置她,暫時還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先帶回去再說。
好在這次從清兵兵營之中繳獲了不少馬匹,無論用來騎乘還是拉車,都讓百姓們速度快了許多,因此從遼陽趕回二龍谷,如果快的話月上中天之時也能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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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多爾袞遲遲沒有看到佟養性押運糧草和紅衣大炮前來,派出去接應探查的人馬也紛紛來報沒見到輜重大軍,這讓多爾袞已經起了疑心。
”再探,找不到輜重隊不許回來。“多爾袞皺着眉頭下了死命令。
這次是他第一次作爲主帥領兵出征,本來是志得意滿,興致勃勃,想着能夠一舉建功拿下大同城,爲自己的功勳本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讓朝野之中那些對自己領兵頗有微言的傢伙一個個都閉嘴,要讓自己那位皇帝哥哥看看自己的真正本事。
卻沒想到在他眼裡已經是岌岌可危,不堪一擊的大同城卻如此的棘手,死了五六千人了卻依然巋然不動,這讓他已經很惱火了。再加上豪格那個討人厭的傢伙又在旁邊給自己添堵,這心裡更是惱火的。
偏偏這個時候帶着後隊押解紅衣大炮和糧草輜重的佟養性卻遲遲不到,這讓他心中的怒火更是到了爆發的邊緣。
他知道佟養性一向跟豪格走得近,而且他也知道他那個皇帝哥哥皇太極準備把皇四女也就是固倫雍穆公主嫁給佟養性的兒子爲妻,想要籠絡這個一向辦事盡心盡力的漢將。
所以他本能的對佟養性就有些反感,所以這一次故意讓他殿後押解糧草輜重,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自己不爭氣,遲遲不到,正好給了自己一個治罪的好機會。
“哼,漢人有句話說的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既然自己主動要送死,那本王就成全你這漢家奴,貽誤軍機可是死罪,我看豪格到時候拿什麼給你開脫。”想着此處,多爾袞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一心想着治罪佟養性的多爾袞因此也下令暫停了攻城,讓負責攻城的漢八旗兵也鬆了一口氣,一萬多人也已經摺損過半了,若是再繼續攻打下去那這一萬人也就全完了。
此時城頭上的明軍也是鬆了一口氣,城頭上忙忙碌碌的人影,將戰死的士兵屍體收攏擡下城去,又補充各種守城器械和物資,一批批新的士兵被補充上城頭。
一個身材高大,臉上一道斜斜的長刀疤,環眼豹頭,下頜鬍鬚濃密的明軍將領一身戎裝帶着幾個屬下在城頭上巡視,幾人的身上都帶着斑斑血跡,顯然都是敵人的。
”韃子總算退了,看來是吃到苦頭了。“將領身後一名副將看着遠處的清兵答應略微有些高興的道。
“不要高興的太早,這僅僅只是韃子試探性的攻擊。多爾袞這個人雖然自負,但是卻也不是無能之輩。早些年就跟着老野豬坡皮四處征戰,不是個莽撞之人。”
走在最前面的將領搖搖頭語氣凝重的道。
他正是鎮守大同的大同總兵李永年,是大明朝如今爲數不多的一員敢戰能戰的大將。
只可惜這麼多年,受制於國力限制,兵力不足的他也只能維持大同不失,再也沒有了敢於韃子出城野戰的底氣。
不說別的,就說野戰,韃子往往都是騎兵來去如風,要想對付韃子,必然也得是騎兵對騎兵。
但是如今大明衰弱已久,蒙古又歸順了清國,這戰馬的來源就被切斷了,所以原本有的一點騎兵也因爲戰馬的衰老傷病死亡最終漸漸凋零,基本上都淪爲了步兵。
剩下的一些戰馬也僅僅只供高級將領騎乘以及斥候隊使用了。
所以能夠勉強維持大同不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總兵大人,那你是說這還不是韃子真正的攻擊?這兩天韃子跟瘋了一樣的攻城,好幾次都被韃子兵給涌上了城頭,若非咱們將士死戰,此時都不堪設想了。難道韃子還有餘力發動比這更猛烈的攻勢嗎?”
身後的那員副將不解的道。
“沒錯,你忘了韃子以往很少會如這次這樣強力攻城的。往往都是利用野戰的優勢來擊敗我大明軍隊,然後趁勢突襲或者勸降。但是這一次韃子卻不計代價的攻城,所謂事出反常必爲妖,不能不小心啊。或者說,那個白姑娘帶來的情報確有其事。”
李永年的聲音很凝重,看着城下正在搬運己方屍體的清兵,眉頭都緊緊擰在了一起。
“大人,難道那個白姑娘說韃子這次帶着紅衣大炮來的消息會是真的?”身後一名偏將驚訝的問道。
“極有可能。白雲宗的弟子技藝高強,而且聲望一向很高,他們探聽到的消息應該可信。而且我也聽說過韃子皇帝皇太極這幾年一直在下令仿製我朝的紅夷大炮。他們之前在紅夷大炮下面吃了不少的虧,就連老野豬皮都是被咱們的大炮給轟傷而死的,所以韃子惦記上這個很正常。這幾年來,韃子雖然經常南下騷擾大同城,但是卻從來沒有一次集結過如此多的兵力來正面攻城,顯然是因爲有了依仗。這個依仗可以肯定就是他們仿製紅夷大炮成功了。”
李永年低沉的聲音讓身後的幾個將領都臉色凝重起來。作爲國之利器,久在軍中的他們自然知道大炮的可怕。
如果讓韃子有了大炮,那這大同真的就危險了。
場面一時沉默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了。
“大人,那韃子既然有了大炮,爲什麼這兩日不用大炮攻城,反而要用人命來填呢?”副將開口疑惑的道。
“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大炮還沒到。但是至於爲什麼沒到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我總覺得白雲宗的人來報信,並不是出自他們的本意,後面肯定還有高人在指點。而且這段時間周圍好多村屯的百姓都集體消失,而且還有被人擊殺的韃子屍體暴屍荒野,這些反常的現象都值得我們警惕啊。這邊境雖然一向不平靜,但是看來這次要有大風浪了。“
李永年低沉的聲音緩緩飄散在風中,既像說給身後的將領們說,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大人,我聽說朝廷不久就要調兵部尚書袁大人來大同督師坐鎮了。袁大人貴爲兵部尚書,而且還是皇上倚重的重臣,能到大同來,看來是朝廷準備重新經略北邊了,這對咱們是個好消息啊。”身後的副將轉換了話題。
“我也有所耳聞,如今我大明內部的主要流寇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已經被三邊經略使孫承宗給圍在了秦嶺大山之中,全部剿滅也是指日可待了。以前朝廷顧不上北境,現在騰出手來了自然要重新經略了。這位袁大人我聽說做事素有謀略,是個真正的務實之人,希望他來了之後境況有所好轉吧。”李永年點點頭回應道。
聽到總兵大人確認,身後的幾名將領神色卻都有些難看。他們最怕的就是那些不知兵的文官來了瞎指揮,這種例子以前多的是。
袁崇煥雖然在朝野之中頗有名氣和威望,但是畢竟從來沒有帶過兵,所以對於他來督師,這些一線的將領顯然都是心存疑慮的。
他們跟着李永年,雖然不能開疆拓土,逆轉韃子的攻勢,但是卻也保了這些年大同不失。如果來了一個啥都不懂的文官,那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李永年自然明白部下們心中所慮,但是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別說他們,那位袁大人如果來了,自己這個一把手也得聽命與人。
“好了,讓將士們抓緊吃飯,養足精神,隨時防備韃子下一波的進攻。”李永年知道不宜再討論這些問題,轉身沉聲下令道。
“遵命!“部下們紛紛抱拳領命。
…………………………
黎明前夕,整個清軍大營之中除了點點燈火,以及按時響起的刁斗之聲之外,剩下的就是夜間巡邏的士兵沙沙的腳步聲,以及從各個營帳之中傳出的鼾聲。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暗沉沉的夜的寂靜,從北面的暗夜之中狂奔而來,向着清軍大營奔了過來。
“來騎止步!”忽然從黑暗之中涌出一隊士兵,向着來騎大喝道。
“斥候隊哨探,有緊急軍情稟報睿親王。”來騎大喊,馬速依然沒有減慢。
在巡哨士兵的火把之中,一名全身溼透,頭上不斷往下淌汗的清軍騎兵奔到了跟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名黑漆漆的令牌。
巡邏隊領隊定眼一看正是斥候隊的令牌,急忙讓開道路。
清軍哨探一路嘶聲大喊,舉着令牌馬不停蹄的衝進了清軍大營。
片刻,處在軍營最中間的多爾袞的帥帳之中燈火亮了起來。
很快,多爾袞下令所有將領入帳議事,整個大營之中都是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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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個風塵僕僕的騎士也縱馬奔到了清國上京的南門口,向着城上大喊一聲:“有重大軍情稟告皇上。”
城頭上瞬時燈火亮了起來,然後便是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城上垂下了一個大籃子。
馬上騎士翻身下馬,雙腿一軟,一頭栽倒在地上,費盡力氣才爬進了大籃子。
半個時辰之後,整個皇宮裡四處燈火都亮了起來,宮女太監腳步匆匆,人人小心謹慎,整個宮廷的氣氛凝重的好像被蓋了一層蓋子一樣。
一個時辰後,天色剛亮,所有有資格的軍國大臣全部被皇帝緊急召進皇宮議事。
以上的這些事情江川毫不知情,他已經帶着三千騎兵和五千百姓匯合了冉武派來接應的人馬,正在向二龍谷趕回,此時已經不到五十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