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飯菜好了。”
長福和長琴在帳外叫了一聲,終於化解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沈千山嘆了口氣,心想算了,到最後,阿碧不是退步了嗎?她答應明天起就不再去傷員營地了。想到此處,便沉聲道:“行了,端進來吧。”
飯菜有些簡陋,不過是兩碗白米飯,一碗炒白菜,一碗紅燒羊肉,一碗豆腐,一碗清蒸河魚。這還是因爲沈千山吩咐了做點好菜,平日裡不過葷素搭配的兩個菜餚而已。
兩人默然用完飯,沈千山見寧纖碧不太喜歡吃羊肉,的確,戰場上的菜不能夠像王府中那般,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腥羶味兒很濃,他嘆了口氣,搖頭道:“肉食好歹要吃一點兒,這是戰場,體力必須充足。”
寧纖碧笑道:“我不太喜歡腥羶,你吃吧。反正我又不上戰場。等吃完了,還有事和你商量。”
沈千山點點頭,兩人默默吃完飯,他便問道:“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議?”
寧纖碧道:“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我要做藥,你給我一個大帳篷,幫我安排些用具,到時如非必要,我就足不出戶了,如何?這回可以治癒你受傷的真心了吧?”
沈千山聽了這話,先是一喜,緊接着便是一皺眉頭:“喂!你不會是要把那個大帳篷當做百草閣,集工作吃飯睡覺於一身吧?”
“爺果然是聰明絕頂。”寧纖碧笑吟吟道,卻見沈千山一拍桌子站起身,似是想要吼什麼,但旋即就意識到這裡是軍營,動靜小點爲好,不然那不是隔牆有耳,那是四面八方都有耳朵。
“你……你想把我晾在何處?”壓低了聲音。沈千山咬牙切齒的問。
ωwш●ttκΛ n●C〇 “你是主帥,自然要在帥帳。”寧纖碧納悶的看着他:“這個還用問我嗎?”
“可你是我的妻。”沈千山咬牙,阿碧究竟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她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又怎麼樣?在府裡不也是分房睡的嗎?你都知道咱們是有名無實了。”
寧纖碧冷哼一聲,卻見沈千山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喃喃道:“那在戰場上分你一頂帳篷,回府後就同……同住一個屋檐下?”說到這裡,似乎也覺着自己這打蛇隨棍上有些無恥,便沒再說下去。
寧纖碧心中這個鬱悶,究竟她是哪裡暗示對方什麼了嗎?這傢伙究竟是什麼樣的腦回路啊?自己在戰場上和他分開,回府就要在一起。這麼奇葩的結論到底他是從哪裡得來的?
然而看着沈千山那垂着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和微紅的帥氣面龐,寧纖碧的心竟也是一窒,欲待拒絕。那傷人的話卻怎也不能斷然出口。不由心裡暗罵自己沒用,嘴上卻仍是緩緩道:“你如果不怕兵士們傳你有男風之好,那我就把你這帥帳當煉藥基地了。”
寧纖碧是男裝,她化妝本領高明,雖然身材矮小。卻將面目裝扮的有些粗獷,若非沈千山長琴等熟悉之人,不仔細看絕對分辨不出來。所以那些將領兵士都以爲這是寧德榮帶來的一些醫館實習生,雖然清俊,卻並沒有人對她們這些扮成男裝的女子起疑。
也就是說,至今軍營中除了少數人外。無人知道寧纖碧的身份,如果有一個醫生專門和元帥同起同臥,的確是很奇怪的事。
不過沈千山那是多聰明的人。一聽寧纖碧這話並非毫無轉圜餘地,當下不由大喜,小聲道:“我身爲元帥,有一個專屬軍醫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不等說完,就聽寧纖碧氣哼哼道:“你從前都沒有過。怎麼這一回轉了性子?總之不要說了。哼!剛剛爺那架勢嚇人的很,那咆哮聲更嚇人。我膽子很小,若是在同一帥帳中,只怕會被爺活生生嚇死。”
沈千山嘴角抽了抽,心想拉倒吧,你膽子還小?你把天底下那麼多弱質女流置於何地?不過這話可不敢說出來,不但不能說,還得陪着笑道歉,柔聲道:“是我的錯,之前不該對你吼,我這不也是擔心你嗎?”
寧纖碧身子抖了一抖,沈千山這人剛強至極,就算他喜歡自己,對自己已經算得上溫柔如水,可是像現在這般賠笑認錯,也是從未有過的事兒,剎那間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輕輕一蕩,似乎有幾圈漣漪慢慢蕩了開去。
“你不用多想了,趕緊替我準備帳篷,我可不願意和你住在一處,免得壞了名節,讓人嚼舌頭,我還要不要活了?”寧纖碧站起身,覺得自己不能再任由這廝蠱惑下去,因此斬釘截鐵的說完,便昂首邁步從帥帳內走出去。
“免得壞了名節?讓人嚼舌頭?你要不要活?”
在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仍然氣勢如虹的小沈元帥都懵了,看着夫人離去的纖細背影,喃喃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接着便悲憤的一腳踢上了矮几,恨恨低吼道:“你騙誰啊?剛纔是誰說言刀語箭,名節婦德你根本都不放在眼裡的?現在就想起來了?再說我和你是夫妻,怎麼就能壞了你的名節?可惡……太可惡了,不答應就不答應,竟然敢耍本帥,你……你你你……氣死我了,恃寵而驕,哼!這就是標準的地道的恃寵而驕,真氣死我了。”
“爺,那……到底要不要替奶奶預備帳篷啊?”
長琴和長福在外面站好一會兒了,什麼?偷聽?怎麼可能?我們只是不敢進來而已。
因爲做好了心理建設的關係,所以兩人面對沈千山懷疑的眼神,也仍然是一副大義凜然狀,多次的慘痛經驗表明,這種時候表現出心虛就等着做炮灰吧。
幸好沈千山現在心思也不在他們的身上,不然長福或許還有可能瞞過去,長琴卻是骨頭裡就是個憨厚的人,絕對會露出破綻。但俗語說好人有好報,正是因爲他這憨厚性子,反而傻人有傻福,平日裡沈千山對他比對長福還要稍微好一點。
“嗯,去預備吧,預備一個大帳篷。”
沈千山沉默了半天,終於還是嘆了口氣,沒辦法,戰場上不能兒女情長,自己這是帥帳,不僅僅是自己的休憩之所,還是和將領們議事之地,讓寧纖碧在這裡做藥,確實不合適。
“好嘞。”
長琴和長福對自家爺臉上那肉痛的表情都能感同身受:多好的機會啊,送到嘴邊的大肥肉,哦不對,是送到嘴邊的奶奶,偏偏沒機會下口,這簡直就是上天對爺這個癡情種子最大的懲罰了。
兩個小廝都是越想越替沈千山抱不平:蒼天啊大地啊,我們爺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這麼懲罰他?
“嗯,就在我的帥帳旁邊,緊挨着我的帥帳,明白嗎?”
長琴長福正要出去執行沈千山的命令,就聽自家爺又吩咐了一句,一時間,兩人不由得都愣住了。
沈千山的帥帳乃是整個龐大軍營的中心,方圓五百米之內沒有其他營帳,以體現出元帥至高無上的權威,這不是搞特權,戰場上,該樹立的威嚴必須要樹立,如此才能讓將士們心生敬畏聽從指揮。
“爺,這……這好像不太合規矩吧?”長琴擦了一把頭上冷汗,憨厚的問。
“這種規矩,我想我還是能說了算吧?”沈千山看着心腹小廝,這種時候他就恨長琴的憨厚了,你就不能像長福一樣知道點變通嗎?
看着爺微微眯起的眼睛,長福二話不說,拉着長琴就走:笑話,爺身爲元帥,人家就想建個夫妻帳篷怎麼了?人家這可是夫妻並肩作戰,滿朝文武,就算知道了,誰還能說出半個不字兒?哪一家的夫人能有奶奶這份魄力?
“哼,你有張良計,難道我就沒有過牆梯?”
看着兩個小廝離去,想象着明天早上寧纖碧看到帳篷豎起來的模樣,沈千山得意笑了起來。
而寧纖碧第二天站在那連夜支起的,和帥帳一樣大的帳篷前時,她臉上囧囧有神的表情的確取悅了沈千山。
“爺,你是耍妾身玩兒吧?這麼大的帳篷?你是怕將士們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沈千山的帥帳裡,趁着對方吃早飯,將領們還沒過來開會的空擋,寧纖碧及時提出抗議:“不行,這個帳篷要改一下。”
“你怎麼這麼麻煩?是你要大帳篷的,給你建了和帥帳一樣大的,你又不滿意,女人心就算是海底針,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沈千山早就料到寧纖碧的反應,此時非常熟練的倒打一耙,接着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粥,又叼了一片鹹黃瓜:“行了,邊吃邊說,你也趕緊吃點兒,等下將領們就要來了。”
“可是和帥帳一樣大,這太顯眼了。”寧纖碧皺着眉頭,忽然冷笑一聲道:“還有,爲什麼要鄰着帥帳?這難道不是對元帥威嚴的挑戰和褻瀆?”
卻不料沈千山吃了一口飯,嚥下去,然後擡起頭看向她,臉上是鄭重認真的神色,沉聲道:“不是挑戰和褻瀆,是因爲你要做的事,也是關係到這場戰爭勝敗存亡的關鍵。是因爲你是我的妻子,如今你在這裡,就等於是和我並肩作戰。”
PS:
呼,夫妻兩個漸入佳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