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哥。”蔣經嘆了口氣,想了想道:“嗯,一定是我聽錯了,他家在蘇州,怎麼可能特意爲了我成婚就趕過來呢?沒錯,是我聽錯了。”
“表哥的表哥?那是什麼樣的人?”寧徹宣卻是來了興趣,反正隊伍行進的很慢,他非常有心情和蔣經聊一下八卦。
“唔,什麼樣的人?”蔣經似是認真回憶了一下,然後他的嘴上便添了一絲苦笑,搖頭道:“他啊,他是一個蛇蠍美人。”
“蛇蠍美人?”寧徹宣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蔣經爲什麼會用了這個詞,好半晌,他才結結巴巴道:“表……表哥,您剛剛說的那位,是……是您表姐吧?”
蔣經微微一笑,沒有看到過蔣諍的人,的確沒辦法理解他的話,這也沒什麼。只是……他又四下裡望了望:剛剛那個是自己聽錯了吧?嗯,就算沒聽錯,以那個人的心腸,恐怕還沒什麼人能傷害得了他,除非沈千山這種心如鐵石又武功高強的,或許能剋制住那個狡猾狠辣的傢伙。
一念及此,蔣經便把唯一那點兒擔心都丟掉了。說也奇怪,江南那些親戚他都討厭得很,就是這個蔣諍,因爲當年一點小事記恨他也記恨的厲害,給他使了好幾次絆子,甚至有一次都差點兒害死他。但是自己卻對這個人還有一些親情,這讓蔣經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僅僅是因爲當年他把自己從河裡救上來?但在自己腿上綁了石頭,然後把自己推下去的也是那混蛋啊。
新郎新娘進門,伯爵府中自然更是熱鬧無比。就有人過來請沈千山和寧纖碧上座,然而這一次他們兩個卻躲了起來,這樣時候還講究什麼身份尊卑,實在是無趣的緊了。
接着新娘子被送進洞房。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宴席齊備,寧纖碧和姜老太君蔣姨媽餘夫人寧纖眉寧纖巧等一家人坐在一處,其他府裡的女眷安了席後也紛紛過來說話。整個花廳都是女眷,衣香鬢影間熱鬧非凡。
宴席開後,寧纖碧先給姜老太君和餘夫人曲夫人元氏等長輩布了菜,衆人哪敢讓世子夫人佈菜?因連忙謝過,又讓她自己吃。於是她微微一笑,舉起筷子正要落到那一盤蘑菇上,忽然就聽門外丫頭高聲道:“世子夫人,府上有人來找。”
這一聲只讓整個花廳裡倏然都靜下來了,衆人驚愕望着寧纖碧。不明白是什麼事。竟然要王府中人找到這裡來。
門外珠玉已經匆匆走進來。看見衆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腳步不由得頓了頓,但很快便福身道:“奶奶。老太太的頭風病犯了,太太打發奴婢來尋您回去給老太太施針。”
寧纖碧心中一跳。知道絕不可能是因爲這樣事,珠玉就親自找到這裡來,可見府中發生的事情不能讓人知道,奇怪,到底是有什麼波瀾?
心裡想着,寧纖碧面上卻半點不露,凝重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說完離席向姜老太君蔣姨媽等施禮道:“老祖宗,姨媽,今兒是表哥大喜日子,然而我們老太太病了,我必須回去,只能託老祖宗和姨媽替我向表哥表嫂道聲恭喜吧。”
姜老太君和蔣姨媽餘夫人等不知就裡,以爲真是大長公主犯了病,便一疊聲的讓她快回去。寧纖碧匆匆出了門,來到角門外,只見沈千山已經等在馬車邊,看到寧纖碧和丫頭們出來,他便問珠玉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說。”
珠玉四下裡看看,倒沒有別人,此時海棠山茶等早已四散開來,於是她便來到沈千山寧纖碧面前,急促道:“爺和奶奶快回去吧,了不得,輕憐姑娘和……和那鄭黎竟讓人發現她們在一起,如今太太恨得咬牙,只說要一齊打死呢,王妃卻說這事兒蹊蹺,攔在那裡,此時府中全都亂了套。王爺出去了,老爺又不在,只剩下兩位公子,也是沒主意的,老太太也氣得犯了病,只能在牀上躺着。
她一面說,寧纖碧和沈千山的臉上早已色變,兩人也不及思考,連忙上馬的上馬,進馬車的進馬車。接着十幾個人便匆匆往王府而去。
在馬車上,寧纖碧稍微鎮定了下,理了理思緒,便立刻問珠玉道:“這事兒的經過你知不知道?輕憐姑娘和鄭黎是……是……是正做那見不得人的事兒的時候,被人抓了個正着嗎?”
珠玉道:“奴婢一聽說這事兒,便心急如焚,只想着來尋奶奶和爺回去主持大局。那報信的小丫頭也不及多說,具體情況奴婢也實在不知。”
寧纖碧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倚在馬車壁上,默默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搖頭道:“這事兒若說是如意,我倒還相信幾分。但是輕憐,偏偏另一個人還是鄭黎,我卻不太信,搞不好,他們兩個就是落進了有心人設下的什麼圈套中。”
珠玉低聲道:“奴婢也是這樣想,奴婢在府中這麼多年,輕憐和如意姑娘進府的時候,奴婢便在爺身邊伺候了。奴婢也覺着輕憐姑娘萬萬不是這樣人。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奴婢覺着,就算輕憐姑娘要做下這樣事,也定然不會讓人拿住把柄的。”
“你說的沒錯。”寧纖碧輕輕點頭,冷笑道:“輕憐不顯山不露水,其實是個極聰慧剛強的人,她若要行這樣事,哪裡會如此冒失?更何況,你這時候來找我,那此事大概該是發生在黃昏或者更晚,哪有人那個時候來做這樣事的?怎麼就急成這樣?不能等夜深人靜嗎?”
兩人一面說着,越說就越覺得這事兒蹊蹺,因此心急如焚,只怕自己等人回去的時候,輕憐已經被打死了。好在那馬車也是盡力趕路,不到兩刻鐘,便回到了睿親王府,寧纖碧催促着沈千山趕緊去控制場面,然後自己才和珠玉以及丫頭們匆匆往輕憐如意的院子而來。
此時那院中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王府醜事,怎會讓下人們知道?薛夫人和王妃早派了人四處守着,雖如此,也有半數的人都聽到了風聲,此時正在想方設法的打聽着。
沈千山趕到的時候,只能見到薛夫人和王妃身邊幾個心腹的婆子和丫頭守在院子裡,看見他回來,這些人都鬆了口氣,連忙道:“世子爺回來了,趕緊進去吧,裡面真真是亂成一團了。”
沈千山點點頭,門口丫頭早打起簾子,他大步跨進去,就見輕憐跪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背後,臉已經打的腫了,王妃和薛夫人正在爭論,見沈千山回來,她們兩個方住了口。
薛夫人捂着心口對兒子道:“千山,這……這便是你屋裡人做下的醜事,你……你快處置了她,我……我多看她一眼,就覺着這口氣上不來……偏偏……偏偏還有人要看我們的笑話,拿……拿身份來壓我,不……不讓我處置這賤人,這……這是生怕我們不夠丟人啊……”
王妃也走上前來,眼中含淚的看着沈千山,委屈道:“大侄子是明白人,你娘這是氣糊塗了。這件事有蹊蹺,我也是不想冤枉好人,放縱那耍奸使壞的,所以才留了輕憐一條命,尋思着好好兒問問。弟妹就說我是要看你們笑話,這……這是從何說起?難道咱們不是一家人?丟臉也是丟王府的臉,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好不容易我攔到現在,只怕不知怎麼惹人嫌呢,好在你可終於是回來了,這裡的事兒你們處置吧,我不管了。”
“哼!”薛夫人冷笑一聲,咬牙道:“原本便是我們二房裡的事,要你在這裡惺惺作態……”不等說完,便聽兒子斷喝一聲:“夠了。”接着他看向母親,沉聲道:“娘,您是氣糊塗了,這叫什麼話?大伯孃是我們的親人,您不要誤會她。”
“我誤會她?”
薛夫人陡然就拔高了聲音,卻見兒子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她心裡猛地就是一翻個兒。
這麼多年來,她和王妃雖然都恨對方入骨,然而表面上總是維持着一團和氣,便是因爲兩人丈夫兄弟情深,若是兩人鬧不和,便家無寧日了。而自己今日氣憤之下,竟是口不擇言,撕開了這層僞裝的表面和氣,讓丈夫和大伯子知道,便都是自己的錯兒,這可是十分的不妙。
想到此處,語氣便低沉下來,扶着額頭道:“是啊,我實在是氣糊塗了,以至於口不擇言,嫂子別和我一般見識。”
王妃在心裡撇了撇嘴,知道這一次終於是功虧一簣。不過她本來也沒指望着這一次就能讓薛夫人吃這麼大的虧,兩個人鬥了這麼多年,也沒見誰把誰壓服下去,能有這場熱鬧可看,已經是賺到了。
因此便也笑着假意安慰了薛夫人幾句,雖然還想留下看沈千山如何處理此事,,卻也知道不合適了,因便咬牙離開。
這裡沈千山看了看不遠處木然跪着的輕憐,冷冷道:“你有什麼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