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還錢！”
兩人顯然是學過一點功夫的，把方富貴的手往身後一扭，將他壓在地上，他就動彈不了了。
現在又剛天光大亮，村子裡也沒有行人，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還，還，我還，不是說要寬限三天嘛……”
前兩天他在賭場裡借了二十兩銀子，結果都輸了，後來他沒錢還，就求着說三天後一定把錢還上！
“哼，今天是最後一天，老大讓我們上門討債了。”
方富貴心裡陣陣發憷，他還想着只要他躲在家裡頭這些人就找不到他了，誰知道這些人心裡門清兒，今天就找上門了。
“兩位大哥，你們行行好，我，我現在手頭實在是，沒，沒錢啊……”
兩人顯然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拿快破布往他嘴裡一塞，拉着就走。“哼，有什麼遺言，到我們老大跟前好好說吧！”
兩人把方富貴拖到了村外的一間簡陋的屋子裡。
屋門，站在半個屋子的大漢，看見方富貴進來，都跟看死人似的看着他。
坐在屋子上首的男子正是那天借錢給方富貴的人。
方富貴被推到地上，膝蓋一軟就在男子跟前跪下。
“唔，唔唔……”
坐在上首的男子一個眼神示意，站在屋子裡的人上前將方富貴嘴裡的破布拿了出來。
男子掌心拿着兩顆核桃悠然的轉着，翹着二郎腿看着方富貴。
“大兄弟，這日子到了，是不是該把兄弟的錢給還上了，連本帶利，一共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
他才借了三天不到就多了十兩銀子的利錢！
方富貴瞪圓了雙眼害怕的瑟縮着。“這，這我，我現在……”
“你現在沒錢？”
“是，是啊，大哥，你，你再寬限我幾天吧……”
“沒錢，寬限你多少天都沒用，既然沒錢還學人家賭錢，把他的手給我剁了！”男子臉色一沉，臉上的神色立時變得猙獰。
方富貴一聽，臉色嚇得慘白。“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要是沒了這雙手，他今後還有什麼活路啊！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屋外走了進來，在男子耳邊低語幾句。
男子呲了呲牙“呸”了一口，叫停了已經把刀舉起來的手下。
“不，不要，不要砍，砍我……”方富貴嚇得渾身哆嗦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想留住你這雙手也不是不能，我這裡正好有個好買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有，有有，大爺要我做什麼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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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嗤了聲，讓方富貴像狗一樣的爬到自己跟前……
“你聽好了，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方富貴回到上水村時，身子還有些發軟，身體還制不住的發抖，臉上的淚水和鼻涕都凍成塊兒了他都不知道伸手去擦。
“我說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遇到難民了吧？”
方來財和趙氏去撿柴火，回來看見方富貴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大爲驚訝。
方富貴猛的回身，神色恍惚的看了方來財一眼，轉身就跑進了院子，直直衝進了張氏的屋子裡。
“娘……”
“咋咋呼呼的鬼叫什麼，大冷天的還不快把門給老孃關上。”
張氏正抱着虎頭所在暖炕上，前幾天被方氏氣得心口疼，今天才好些。
方富貴看方德並不在屋子裡，便走到張氏的暖炕上坐下。
“做什麼，有事就說！”張氏不耐煩的睨了方富貴一眼，現在她是看誰都不順眼。
“娘，好事啊！能賺到銀子的好事！”
張氏一聽，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些。“把話說全了。”
“我剛纔在村子裡聽說鎮上汪大財主要續絃了。”
“汪大財主？就是在咱村子裡有五十畝良田的汪大財主？”
“是啊。”
這汪大財主算不上清水鎮最有錢的財主，但跟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比起來，那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光是在上水村就有五十畝良田，在別的村子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那他續絃跟咱們有啥關係？”
“娘，那汪大財主說了，要娶一個賢惠的，不論身份的就算是三十上下也沒關係，說這個年紀的懂事，要是他看上了點頭答應了，能給五十兩銀子聘禮！”
“什麼？五十兩銀子！？”張氏眼睛都瞪圓了，五十兩啊！
“是啊，村子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打主意了，咱可不能被他們搶先了，我正好認識個在汪家當差的朋友，說是能幫咱疏通門路，讓咱們把人送過去就成了，我看大姐是再合適不過了。”
方妞！
是啊，她剛纔還愁着說去哪裡找這麼個人送去呢！
方富貴瞥着張氏的神色，知道她這是答應了。
“娘，大姐也被休了那麼久了，雲沐又不懂事不知道孝順您，還不如讓大姐再嫁，今後生出來的兒子那可是汪大財主的，等汪大財主見閻王爺去了，那萬貫家財……還不是娘你的？”
張氏想着自己被丫鬟環伺的模樣，臉上的笑怎麼都落不下了。
“什麼時候把人送過去？”
“我朋友說了，越快越好，汪大財主急着呢。”
張氏拍了拍大腿。“對，越快越好，免得被人給搶了，你去準備着，這事兒成之前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爹也不成。”
“娘放心，就咱娘兩知道。”
母子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就謀劃起來。
“哈秋”
坐在客廳裡的方氏揉了揉鼻子，總覺得背後有些涼颼颼的，明明她穿着那麼多衣服，還戴着雲沐教她做的圍脖。
“娘，冷了就加點炭，不過這窗戶得一直開點縫，免得中毒。”
方氏到底還是節儉，捨不得用炭。
“沒事，時候也不早了，娘要帶着雯兒上去睡了。”
雲雯正坐在桌前上跟雲深在練字，雲沐先前在鎮上買了不少字帖讓他們臨摹，每天至少要寫十張大字纔給睡覺。
“娘，我還不困。”
雲雯端坐着，一筆一劃的寫着字，雲深坐在她身邊，每當雲雯的背彎下去時，他就立即伸手拍拍她，小傢伙就立馬挺直了腰背。
雲沐看了眼計時沙漏，現在七八點鐘也還早。
“娘要不再勾會兒鞋吧，我去加點炭。”
“成，我就勾勾鞋子。”
“這鞋子娘給小竹做了一雙，這大冷天的，那孩子的腿也沒好全可別凍着了，明天就給他拿過去。”
這天實在是太冷了，方晴家裡又窮，方氏怕他門凍出個好歹來，在經得雲沐同意後就借了半錢銀子給他們做了一牀大棉被和一身厚實的棉衣，加上她們之前送過去的棉被，晚上睡覺時不至於被凍死。
馬大牛用每天砍柴去賣賺來的錢買了好些紅薯，勉強也能裹腹。
“剛好娟子姐晚上做了些臘肉包子，拿幾個過去吧。”
“誒。”
雲沐打了個哈欠，偷偷扶着肚子往樓上去了，她現在容易困，容易累，沒事就想在牀上躺着，不過越是這樣，她越不敢偷懶，沒事就到院子走走或是在屋子裡逛逛，反正就是不敢把屁股往凳子上放久了。
“雲深，寫完了大字你也去洗洗睡了，別熬太晚知道嗎？”雲深很聰明，以前應當是學過字的，不然也不能才練了幾天就寫得有模有樣了。
“知道了沐姐姐，你快去歇息吧。”
雲沐回到屋子裡躺下，臨睡前想着明天要不要找個人到鎮上去探探消息，尋思間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雲沐現在嗜睡，這是家裡人都知道的，所以每天都讓她睡到自然醒，誰都不會去吵她。
雲沐起來後，拿着大棉襖把身上都裹瓷實了纔出了屋子。
“沐妹子醒了，早上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紅豆包子，這會兒還在竈上溫着，我去給你端來。”
“好啊，娟子姐做的紅豆包子可比我做的好吃。”
雲沐吃飽後，照常到院子裡散步，她走了一圈，發現院子裡的雪還沒掃。
按照之前的習慣，難道她娘還沒從小姨那裡回來？
方氏昨晚說今早要去看小竹，還沒回來，應該是在跟小姨閒聊吧。
這麼一想，雲沐也沒深想，只讓雲雯和雲深出來跟她一塊兒把院子裡的雪掃了。
另一邊，早就從方晴家裡出來的方氏在回家的小路上突然被人用麻袋套了頭。
方氏慌亂間想要掙扎，卻不想被人一棍子敲暈了。
對方看麻袋裡的人不動了，將人扛在身上轉身就跑。
一直到臨近中午，雲沐他們都沒等到方氏歸來的身影，不由有些疑惑。
方氏雖然關照這個妹妹，但是也不會待這麼久，再怎麼樣到了午飯的時候也該回來了。
“沐姐姐，我到小竹家裡去看看吧。”雲深開口道。
雲深在雲沐家裡養了一段時間，原先皮包骨的身材這會兒也長出不少肉來，看着人比之前更加機靈了。
“成，你腿腳快過去看看，路上小心些。”
“嗯。”
雲深的腿腳的確很快，一刻鐘不到就回來了，只是帶回來的消息卻讓雲沐她們的心都提了起來。
“娘早就離開小姨那兒了？”
雲深點頭。“說是去了沒多久，放了東西就離開了，我記得嬸子早上天剛亮時就出門了。”
也就是說，從方氏離開到現在，起碼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了。
可她現在還沒有回來，能到什麼地方去？
“沐姐姐，不如我們到村子上去問問吧，說不定嬸子是到哪個家裡話家常了。”
雲沐想到前些天上門的張氏，不會又是方家人那邊出什麼幺蛾子吧。
“嗯，這事先不要聲張，雲深，你到方家去看看，看看人在不在那裡，我到里正家走一趟，娟子姐你在村子裡看看，雯兒，你在家裡看着，若是娘回來了，你就讓她在家裡等着，不用出去找我們。”
“好。”幾個人都答應下來。
雲沐往裡正家裡去的路上，看見穿着棉襖在雪地裡瘋玩的虎頭，虎頭一看見雲沐走過去，起身就把手裡的雪球朝雲沐扔了過去。
雲沐眸子一沉，腳步還算靈巧的避開了。
“砸死你個賠錢貨！”虎頭看一個不中，還接連的砸了好幾個。
“小兔崽子，還真以爲老孃奈何不了你了。”在雲沐的認知裡，可沒有熊孩子不準揍這一條。
她躬身在地上捏了一個大雪球，快很準的“啪”的一下砸到了虎頭的腦袋上。
對，就是腦袋！
這時候穿着後，打在身上不疼！
“哎呀！”虎頭被砸了個正着，身子一趔趄就摔倒在地。
他從小在方家就是個得寵了，就是王氏還在的時候也不該對他動手，這會兒被雲沐砸倒在地那還得了。
“你，你這個賠錢貨，等我爹拿到錢回來了，我讓他來打死你！”虎頭還是有些怕雲沐那森森的眼神的，只敢坐在地上瞪着眼睛大喊。
方富貴？
拿到錢？
“喲，就你爹，還能拿到什麼錢？”
“把人送到汪大財主那裡去了，就有五十兩銀子！”
方富貴跟張氏在商量着怎麼弄走方氏時虎頭也在一旁，但兩人都沒把他當回事，誰會在乎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說的話？
雲沐眼睛眯了眯，把人送過去，送什麼人？
“送到哪兒去啊？你到是說說送誰，二丫還是三丫，還是你？”
“纔不是，哼，反正你等着瞧！”虎頭說着快速的從地上爬起來哧溜的跑了。
雲沐臉上的神色卻漸漸凝固。
這事肯定有問題。
汪大財主又是誰？
雲沐沒有再往裡正家去，而是按照之前的約定先到了村裡的那棵老樹下。
她剛到沒多久，雲深就過來了。
“沐姐姐。”
“那邊什麼情況，我娘可在方家？”
雲深搖搖頭。“沒看見，我去的時候看院門是開着的就趁機溜進去看了看，只看見方小年夫婦和方德三人。”
“其他人都不在？”
方來財夫婦現在是方家的主要勞動力，日常的活兒都是他們乾的，他們不在她可以理解，但這麼冷的天，張氏又不是虎頭這樣的貪玩小孩，爲什麼也不在，還是方富貴，這兩人去了哪兒？
結合虎頭說的那些話，雲沐心裡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沐妹子。”說話間，馮娟子朝這邊走來。
“娟子姐。”
馮娟子喘着氣走到雲沐跟前，雪大了，村路上的雪沒人掃，走起來很吃力。
“我，我聽說了一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