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直到讓人耐性盡失的時候,裡面這纔出了人迎接柳辰風進入。柳辰風打量着出來的那個婆子,眼中流光微動。優哉遊哉的走進屋子裡面。
一踏進屋子裡面,就感覺有數道逼人的視線直射過來,那如利刃一般的眸光恨不得將柳辰風戳上幾個窟窿。上位正坐着一位老婦人,金光溢彩,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暴發戶的氣勢。在她手旁站着司徒霞,還有另外一名婦人。而二夫人則頹廢虛弱的靠在椅子上,其他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司徒森有三房子嗣,數一數這裡,差不多是到齊了。柳辰風眸色一動,視線又轉移到老婦人身旁的那位貴婦的身上,低調而不失典雅,細節裡透露着張揚,舉止之下卻又畢恭畢敬,而尤其是那張臉,竟然與司徒雷和司徒雲兩兄弟莫名的相仿,這位應該就是大夫人了!
等到柳辰風在中央站定,擡頭正視着前面的那個老婆子,暗自挑眉,瞧着那老婆子臉上的怒意越來越陰沉。而柳辰風就安靜的原地站着,沒有絲毫謙卑的意思。
老夫人瞧見走進的女人,即便是逆光而行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可是卻能夠從對方的氣勢上獲取些許信息,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可是就在看到柳辰風那張平淡的幾乎接近於醜陋的臉龐的時候,老夫人的心猛然一動,忽然有一種大笑的衝動。
“姑娘好性子,來了沒幾天,竟然將我司徒府搞得雞犬不寧!”老夫人凌厲目光,婚後的嗓音,讓人不覺渾身發顫,所有人都自動的垂下眸子,像是聽候訓斥的下屬。
柳辰風突然有一種哭笑不得的衝動,她看向眼前的這個老婆子,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誰?”柳辰風一字一頓的吐出這三個字。
“好大的膽子!”突然,那老婦人身後的一個婆子站了出來,對着柳辰風怒聲斥責,就是怒斥柳辰風不懂教養,沒有家教,更深層次的還在提醒柳辰風自己在寄人籬下,這裡是司徒府不是她的地盤!
“教養?尊卑?”柳辰風擡眼凝視向那正在醞釀怒氣的老夫人,脣角勾着一絲冰冷的笑,“想我行禮?”柳辰風語調降低幾倍,“你受得起嗎?”
“你這個——”那婆子往前走了一步,顯然是要出手,而就在這時候,老夫人突然開口阻止。
“姑娘什麼身份,老身不好奇,也不在意!”老夫人眉頭微擰,脣角下抿着,“但是,這裡是司徒府,無緣無故動府裡的人,應該有因由吧?再者,就算是府裡的人出了差錯,自然有府裡的主子懲處,與閣下無關吧?”老夫人還算是個聰明人,知道不和柳辰風糾結身份的問題,但是她說出來的話,主人一般的氣勢和口吻,還真的讓人不喜。
但是就在老夫人話音落下之後,忽然從外面衝進來幾個身形魁梧的婆子,顯然她們有些個把力氣,甚至還有些功夫,那些就這麼直接將柳辰風和奴兒圍困起來,老者不善。
老夫人身旁的那名婦人臉色一沉,“老夫人,對方畢竟是老太爺請來的客人,這恐怕不好!”大夫人提醒着老夫人,讓老夫人適可而止。可是這樣卻更加刺激了這老婆子的性子。
“即便是貴客,也應當懂得尊卑,懂得謙讓,懂得禮義廉恥!”二夫人虛弱着開口,臉上洋溢着幸災樂禍的解恨的笑,她扭頭看向柳辰風,變臉如同變天一般,“就算我兒頑皮,姑娘也不用如此心狠,想要我兒的命不成?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司徒府裡,你能主事?”柳辰風看向那位老太婆,對此已經心中有數,暗中掃了一眼奴兒,“尊卑?”柳辰風好像是聽了什麼搞笑的笑話,“一個姨娘,能在世家府裡稱着老夫人,這就是司徒府的尊卑?”
老夫人心突然一顫,瞪大眼睛看向柳辰風,指着柳辰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呼吸突然急促,顯然是被氣得不輕。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不可能!
大夫人面露詫異之色,趕緊瞥了一眼反應強烈的老夫人,眉梢一動,竟然多看了柳辰風兩眼,可是她視線卻不知不覺被柳辰風后面的那個女人所吸引,不過瞬間,大夫人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對於老夫人身份的秘密,只有僅有的幾個人清楚內裡,若非自己無意間恰巧探聽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恐怕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被矇在鼓裡。
柳辰風的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重聽,一臉的無措和駭然。
柳辰風視線在司徒霞的臉上刮過,暗自冷哼,沒有再說一個字,在奴兒的守護下離開了屋子。而那些看似兇悍的婆子,不過被奴兒輕輕一掃,就全部摔倒在地上。
直到柳辰風離去,衆人也都還沒有從這個重磅級炸彈裡面回過神來。只隨着哐噹一聲響,這才拽回了所有人的神智,只看到老夫人早已經昏倒過去,屋子裡的人又都慌張無措的一股腦的衝了過去,到處是一團混亂。
一直到深夜,司徒府裡這才消停下來。只是各房反應各不相同,形勢一時之間朦朧不清,而由始至終,老太爺那裡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就連老夫人昏倒這麼大的事情,老太爺竟然也沒有出現,竟然都沒有派人前來詢問情況。
清醒過來的老夫人心痛難耐,屏退掉所有人,呆愣愣的躺在牀上看着隨風搖曳的燭火,沉靜的臉突然間破裂,變的猙獰不堪,眼中冒着怒火,有着不甘,有着憤怒。
大夫人回去之後,將事情告訴大老爺,原本正在練字的人突然停了筆,擡頭看向自己的妻子,神色一怔,“她,竟然知道?”大老爺放下毛筆,思索半晌,而後開口,“這倒也能說得過去,這件事情必定是那位爺告訴的,畢竟是被那位爺看重的人,雷兒和雲兒鮮少提起外面的事情,可是他們卻單獨交代過,那麼這個人必定是極其重要的。”
大夫人點頭,“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恐怕二房和三房的人就不一定會怎麼思索了,看樣子,老夫人那裡也是怨恨的……”大夫人蹙了蹙眉頭,“還有一件事,老爺,你不覺的雲兒最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那不正合你意?”大老爺笑了笑,見到自己的妻子要開口,便提前截住,“他們都是懂事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孩子要幹什麼,咱們縱然是身爲父母,那也沒有權利管了,也管不了了!想開些,船到橋頭自然直!”
大夫人嘴脣蠕動幾下,不怎麼情願的嚥下嘴裡的話,眼眸裡折射出燭火的光澤,但是神色卻有些暗淡。
而白日出了院子,柳辰風並沒有直接回玲瓏閣,反而去找了司徒森。進入司徒森的書房,柳辰風到沒有對這裡面的沉悶氣息有多少反感。而最吸引眼球的則是牆壁上面裝裱的一副字畫,那簡單線條的勾勒,狂放渾厚的字體,熟悉至極。
見到司徒森放下了筆,柳辰風這才轉過頭來,“我想知道,司徒世家的底線在哪裡?”柳辰風擡頭看向司徒森,“我耐心有限!”
聽到柳辰風那不慌不急的話,司徒森沒來由的呼吸一頓,他鮮少有這種感覺,眼前這個十一二歲的女孩,竟然給他一種奇特的感覺。
“改朝換代,與我無關,但是,事關北冥墨,我就不能坐以待斃!”柳辰風直接把話挑明,“這世上,心氣兒高的人不少,不過那也要有命在才行,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還想出來做大,無異於找死!”柳辰風看向司徒森,不去理會司徒森的真實想法,“我話盡於此!”
柳辰風離開後,張管家走了進來,“老太爺!”
司徒森凝結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轉身看向牆壁上那幼稚的畫,暗自嘆息,“生死各有命,路是自己選的,自己上趕着去找死,別人想擋也擋不住。”退下張管家,司徒森將桌面緊緊底下的那張畫像拿了出來,上面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女子手挽着花籃,正如花一般的笑着,若是仔細去看,必定能夠看清楚,司徒雷和司徒雲竟然與這人有着近六分的相似!
司徒森伸出粗糙的手去撫摸着畫像,眼裡滿是癡迷和懷念,“放心,你的陪葬品很快就會下去陪你的,你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很孤獨!”司徒森閉了閉眼睛,所有表情最終化成一絲冰冷的譏笑。
柳辰風回到玲瓏閣,喊來碧菡和奴兒,指着蘆妤草,“將東西送去二房,親自交到司徒霞手裡!這麼貴重的花草,放這裡太浪費了!”柳辰風將一杯剛剛沏好的滾燙的寐茶直接倒入了花盆裡面。並用鉤子讓其和土壤有機的融合在一起。
柳辰風用指背動了動,提醒着兩人,“小心,不要去碰觸枝葉!光明正大的催命符,不是隻有你們纔會!”柳辰風打了個哈欠,起身朝着牀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