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遙到公司點了個到,就帶着毛毛和來俊風風火火殺去豪士登了。宋總親自接待了他們,帶着他們裡裡外外走了個遍。夏遙一行在活動區域丈量好尺寸,便和宋總去總經理辦公室籤合同。宋總拿着合同進去了裡間,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夏遙翻看了一下合同,激動的心驟然而止。落款的客戶大紅章下面,赫然簽着“範傑”兩字。她想了想,對宋總道:“宋總,這位範總是不是有位哥哥叫範輝?”
“對,範輝總是我們豪遠集團董事長。”
夏遙心裡一涼,有種不安莫名生起。但合同已經簽訂,她也不能當着毛毛和來俊的面毀約。她想了想,還是先回公司再說。
回到公司,經理接過她的合同,笑得眼睛更小了。他親自給夏遙泡了杯茶,對她交待了這次活動的重要性,說到一半,夏遙突然擡起頭,“經理,你看這個案子能不能轉手給別的同事做。”
“夏遙,這是個大項目啊,你平時做3、4個案子也未必有這個提成高啊,你幹嘛不接。”經理疑惑道。
夏遙咬了咬嘴脣,沒有回答。
經理洞悉出問題,低聲道:“他們老闆對你動手動腳了?”
夏遙搖搖頭。
“那是爲什麼?”
夏遙不說話。
經理有些着不悅,“你是不是嫌提成太低了?”
夏遙還是遙遙頭。
經理很是不解,但對方私下和他說過,這案子只能夏遙接。他也不想多囉嗦了,把手一揮,“就這樣定了,現在年底大家都忙,也找不出合適的人頂替你。好了,你先回去吧。”
夏遙走出經理辦公室,心事重重,只怕自己會被範傑利用,做些不利江城的事。但箭已上弦,她只能祈禱範傑找她們公司只是意外。籤合同時候,他們連面都沒碰過,他應該不會認出是她。
江城打來電話,說晚上有應酬,不能來接她了。她諾諾應了聲,心想,晚上和等他回來說說這事吧。
回到家,憂心忡忡的夏遙胡亂吃了點東西,又趴在沙發上瞎想,等江城如果知道這事會是什麼反應。
那天看電影時候,雖然只是短暫碰面,但看得出他和範傑之間矛盾頗深。以他那麼霸道的個性,肯定會讓她不要接這活吧。可如果不接,經理那邊怎麼交代,就今天交涉來看,他是必須夏遙接這活的。夏遙又想,這範傑到底是有意無意找的他們公司,如果是前者,他究竟想做什麼事情對付江城…….
千頭萬緒擁堵上心,夏遙只覺腦袋快炸了。把頭髮亂抓一氣,一頭扎進了抱枕。
晚上江城回來,看見她半死不活的樣子,以爲她病了。
“沒生病,公司的事情煩而已。”夏遙圈住他脖子,抽了抽鼻子,“你喝酒了?”
“嗯,晚上範輝請坤叔吃飯,喝了幾杯。”
夏遙一個激靈,“他幹嘛請你喝酒?!”
江城見她一驚一乍,不由笑道:“應酬不就是吃飯喝酒嗎?”
“但是坤叔和他不是對頭嗎?”
“大家都要做生意的,哪能劍拔弩張的。再說坤叔畢竟是道上的老輩了,在C市關係深厚,範輝不得不忌憚幾分。”
“那範傑呢,上次看他對你那麼成見那麼深。”
“有範輝看着他,他不敢太放肆。”
夏遙點點頭,心裡忐忑少了許多。
江城洞悉她的變化,“你今天有什麼事嗎?”
“沒有。”夏遙心裡暗想,既然問題不大,那就先不說了,腦子又蹦到那年終提成上,心情頓時大好。“我想到方案怎麼寫了。”
豪士登的活動方案很快做好,活動定在12月6號週六晚上八點,主持人開場後,先是相關高層致辭,由老總宣佈活動開始並摁下活動屏幕鍵,接下來便是桑巴舞和樂隊表演,最後是冷焰火狂歡謝幕。活動方案發過去後,不一會回覆意見來了,其他都沒改動,就是把老總摁下活動屏幕鍵改爲由幾位貴賓和老總一起啓動。
“我們老總在C市有幾位很好的朋友,這個俱樂部也有他們的股份。”宋總這麼解釋道。
夏遙也覺得合理,很快修改好了方案。
市郊的棋山猶如它的名字,是一處雅緻景逸之地。初冬的銀杏林裡,陽光照射下的銀杏樹葉泛着金黃色的光澤,微風徐徐,樹葉飄零而下,化蝶紛紛。
坤叔揹着手徐步行走在這一片暮秋初冬的美景之中,眼眸也被這暖色浸染出怡然笑意。江城走在他旁邊,低着頭,微蹙着眉在思索什麼。
坤叔走了一段路,側首看看他,頗有不滿道:“你能不能等會再想事情,今天難得這麼好天氣,這麼好的景緻,市裡哪看得見。”
江城斂回神,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四周,深吸口氣,“確實不錯。”
坤叔被他這敷衍的樣子搞得沒脾氣了,不高不興道:“說吧,你想怎麼做。”
方纔兩人剛和坤叔的朋友在棋山雅室喝完茶,對方調去省城高升幾級,這幾年倒難得一見。不過,這一次回來C市辦事,便約了坤叔相會。席間談笑時,對方不顯山不露水的透露出一個重要消息,一直懸而未決的新城區開發很可能落在C市西郊。
江城沉吟了會,對坤叔道:“地肯定要買,但我不想引起人注意。越少人競爭,那西郊的地皮價格也就越低。”
坤叔點頭,又道:“那你具體想怎麼辦?”
江城笑道:“坤叔,我們再開家公司怎麼樣?”
坤叔一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江城道:“這新開的公司我不打算註冊在林氏名下,一來,林氏目標太大,一旦動手,市裡那幫老狐狸肯定能察覺風聲,肯定會跟我們搶購;二來,你朋友和你的關係很多人都知道,要是林氏未卜先知買了這地,總有風言四起,怕對他也不好,以後我們再想要些信息怕他會難辦。”
坤叔點頭道:“那你打算讓誰去辦這事?你出面可就代表林氏了。”
江城想了想,道:“你覺得阿峰如何?”
坤叔沉吟了會,點頭道:“阿峰這孩子性子還是沉穩的,這幾年跟着你,倒也學到不少東西。可以委以重任。”
江城點頭道:“這一次,讓林氏在明,阿峰在暗,我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坤叔思忖了會,疑惑道:“你的陳倉我知道了,你的棧道是什麼?”
江城一笑,道:“你朋友這麼大人物來C市,範輝他們會不知道?他們既然關注,那我們就藉此給他們一點霧瘴。林氏隱忍多年,也該讓豪遠出點血了。”
言語間,他一向沉穩深邃的眼眸中閃現出難得的睥睨之色。
坤叔含笑看着他,目光既是讚許又帶有對孩子的寵溺。
江城和他對視一眼,已看出他的支持,不由感激一笑。
坤叔轉過頭,兩人繼續在小道上徐步而行。
走了幾步,坤叔淡淡開口道:“最近我已經在讓人在辦阿寧那部分股權的回收了,他明年要去澳洲了。”
江城腳步一滯,但很快又平穩如初。
坤叔一笑,“不是下面人瞞你,是我讓他們別說的。我讓人把美國那個農場賣了。騰出了錢,回收了阿寧的股份。”
江城停住腳步,看向坤叔。那個農場當時是坤叔打算移民美國的落腳點,數年前採購的,現在正在升值,坤叔這樣做,他心裡的觸動實在難以言說。
坤叔也停住腳步,微微笑道:“別想那麼多,以後我去哪裡養老不都一樣。再說,那個農場也太大了,小萱遲早要嫁人,你也不可能跟我去美國,我一個人住那麼大地方幹嘛。林氏現在蓄勢待發,正在用錢的時候,等你料理好了,我再找地方也不遲。”
江城輕抿着脣,沒有說話。
坤叔繼續道:“你別以爲我吃虧了,我可沒這能耐做你想做的大事,如果你能帶林氏做到了,我林坤何嘗不體面。再說了,我現在想通了,不能放小萱這丫頭出去,等她念好書還得抓她回來。我可不要什麼老外女婿,連吃都吃不到一處,怎麼相處。”
江城莞爾一笑,道:“小萱還小,還不懂你對她的用心。過幾年會理解的。”
坤叔無奈搖頭道:“算了,別說她了,一說就來氣。”他想了想,又笑道:“對了,前幾天你帶你女朋友來店裡吃飯,我看那姑娘倒是挺不錯的。什麼時候認識的?”
江城略有些窘迫笑道:“今年五月。她傻乎乎的,讓你見笑了。”
坤叔笑道:“我看着挺好,挺實在的姑娘,你說她傻,你不也願意陪她一起傻嗎?”
江城更是窘迫。
坤叔一想,又道:“她還不知道你是誰?”
江城道:“她知道我是道上的,但她不知道我跟林氏的關係。以爲我是打架砍人,收保護費的大地痞。”
坤叔忍俊不禁,“那她也願意跟啊?”
江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坤叔搖頭笑道:“這姑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