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早上,C市還有些微涼。林氏總裁專車在晨光中緩緩開進萬業酒店,車子停穩後,副駕駛的胖子看了看時間,江城差不多還有一會纔下來。他平靜的看了眼酒店大樓,耐心等待着。不遠處的停車位上,一輛JEEP牧馬人車門被打開,來人走下車,狠狠摔上車門。
胖子聽到聲響,轉頭看去,看着走來那熟悉的身影,眼圈有些發熱,咬牙笑罵一句:“傻逼。”罵着,他也打開了車門,走了過去。
兩人對面而行,走到一步遠距離,都停住腳看着對方。
胖子看着阿峰,笑道:“怎麼,還要十八相送不是?”
阿峰一身煙味,鐵沉着臉,眼眶內佈滿血絲,看着胖子一言不發。
胖子笑着捶了他一拳,道:“別想問我地址,你還想城哥再揍我一頓不是。我這是去英雄救美,這好事,你小子別想跟我搶功。”
阿峰咬了咬牙,雙手緊緊握住拳,眼眶有些泛紅。
胖子的皮笑堅持不了多久,便轉過頭擡眼看着遠處,忍住眼眶中的水汽。
沉默片刻,胖子轉過頭看向阿峰,沉聲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兄弟,我也是。可小萱一個人在那鬼地方該有多害怕,我不去救她我還是男人嗎?城哥懂我,你也別婆婆媽媽的。我胖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帶小萱回來的。”
阿峰看着他,沉默了會,緩緩舉起一隻拳頭,停在兩人中間。胖子笑了笑,也舉起一隻手握拳,和他一撞。
兩人男人用這種儀式,許下兄弟的承諾。
江城走出酒店迎賓門,看見不遠處的阿峰和胖子,停住了腳步。阿峰看到江城,快步衝了過去,到他面前停住腳。
“城哥……”阿峰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低喚了一聲,滿臉懇求之意。
江城淡淡一笑,拍拍他的手臂,平靜無聲拒絕了他的同行請求。阿峰的眸子漸漸黯淡下去,那股犟勁堵在眼中,望着江城一動不動。
江城沉聲道:“我叫你留下自然有留給你的事。不論發生什麼情況,在沒清楚誰在幫範傑,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準妄動。聽明白沒。”
阿峰緊咬住脣,沒有回答。
江城直視他的眸子,沉穩又堅決的再問了一遍:“聽明白沒?”語氣既是命令又是託付。
阿峰眼中閃閃發亮,許久,終於沉緩點了點頭。
江城淡淡一笑,向車門走去。阿峰趕緊轉身上前,幫他打開了車門,待江城坐進車裡,胖子也坐回了副駕駛。車門被關上,林氏總裁專車發動駛向酒店大門外。阿峰看着那漸漸變小變遠的車子,視線越來越模糊。
晨曦中,林氏總裁專車在通向機場的高速上飛馳,兩邊景色如飛般逝去,仿若匆匆時光。江城坐在後座,平靜看着眼前這一片熟悉的城市,目光深沉又眷戀。他的心裡涌動很多事,很多人,也如這窗外景色在飛閃而去。
在母親去世後,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流浪者,在這個城市孤獨又堅強的活着,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原來並不是那麼孤獨,因爲有那麼多的眷戀填滿心中。安靜的回味着這些過往,心裡不知不覺已變得溫暖,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現在他眸中。
專車到了機場,臨近登機,江城知道時間差不多了,拿出手機,再打了個電話。
“城哥,什麼事?”對方道。
“我賬戶裡還剩多少?”江城道。
對方停頓了會,報道:“3000萬。”
“全部轉到去年12月打了16000那個賬戶。”江城道。
對方遲疑了一下,應了聲。
江城掛下電話,緩緩靠向椅背,慢慢閉上了眼。此行泰國,最終結果如何,他明瞭的很,那句道別,他怕夏遙傷心,始終未曾說起。
此行一去,亦是永別。
夏遙其實一晚都沒睡,所以江城什麼時候起身她知道,江城低頭親吻她額頭她知道,江城離開前在臥室門口佇立許久她知道,可是她一動不動閉着眼,假裝睡着。直到江城關上主臥房門後,她終於睜開了眼。
迴轉頭,夏遙望着他空蕩蕩的枕頭失神很久,忽然一頭扎到枕頭上,放聲哭起來。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就像防盜窗防不住他進屋,她防不住他進心一樣,她都阻止不了。
淚水把枕頭浸溼了,夏遙哭累了,翻身仰看着天花板,死死盯着,想要把天花板看穿。她的腦中閃過好多事,從江城破窗而入那時開始,兩人的甜蜜,兩人的吵架,兩人的鬥嘴……一件件飛閃而過。清晰無比,卻又遠的遙不可及。
這時,手機響起一條短信提醒,她的銀行賬戶入賬3000萬。夏遙看着3後面那串零發愣了會,回神就找出江城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響了許久沒有人接,夏遙又打,還是沒有人接,她執拗上了,一刻不停的打,在連撥了十多次後,終於,江城接起了電話。
“你什麼意思?!”夏遙怒意難掩。
“……..夏遙,帶上錢,離開C市回老家。”江城淡淡道。
“我不!”
夏遙憤怒了,“你這3000萬算分手費嗎?你玩膩了,玩厭了,就趕我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夏遙隱忍許久的悲痛終於潰堤。她哇一聲哭了出來,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可憐。
他終於又開口了,“……我不能再讓你出事。”
“我沒事!”夏遙哭嚎道:“我好好的,一根寒毛都沒有少。你不能這樣,江城,你不能趕我走,你不能不要我……”
說着,乞求又變成了哭聲。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江城纔開口,“……好,你等我一週。一週後如果我還沒回來,你就回老家。”
電話那邊的女人終於慢慢止住哭泣,輕輕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說完,她又幹脆利落掛了電話。
這女人掛電話還這麼快。
江城心裡笑罵道。放下電話,他回望了一眼來時方向,萬千情愫在漆黑的眸中糾成一團。片刻他迴轉頭,關掉了手機,目光又變回冰冷鋒銳,起身向登機口走去。胖子拎起金屬箱帶着兩個手下緊緊隨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