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JEEP牧馬人,從小道駛入C市城西的荒地。車子停穩後,江城打開副駕駛車門,走了出來。他遠眺一眼,慢慢走向前。冬日的C市西郊荒野,一片草木蕭瑟。陽光塗抹着大地,溫暖的顏色浸染着萬物,讓他已能感覺隱藏在荒蕪地下蓬勃的繁華苗頭。
微涼的風徐徐吹着他濃密的頭髮,高高的眉骨之下深邃的眸中閃現一絲笑意。
阿峰走上前,拿出煙點上一支,抽了幾口,看着這片天地開闊,問道:“你準備買多少?”
江城笑了笑,“我想讓你買。”
阿峰楞了一下。江城轉頭看着他道:“你沒發現最近範輝很關注我們嗎?怎麼我們去哪家地產公司,總能看見他的人。他是嗅到什麼苗頭了。這麼好的地方,我一寸都不想讓。”
阿峰想了想,道:“可是我在林氏的股份根本買不了多少。”
江城從兜裡拿出煙,阿峰給他點上,江城抽了一口,沉聲道:“這事我跟坤叔商量過了,這一次,林氏在明,你在暗。這塊地你一直再跟,接觸的人都熟悉,你近期去註冊一家公司,但不在林氏名下,我會安排把錢放進去,你私下買下這塊地皮。等時機成熟,再啓動。”
阿峰默默擡頭看着江城,這份信任讓不善言辭的他心中千言卻難吐一詞。
江城看着他,笑了笑,道:“當年你連我都敢揍,你韓峰還有不敢的事?”一句話,讓兩人都回憶起當年的那不打不相識的際遇。
八年前,阿峰與一幫小兄弟曾經在林氏的場子鬧過事,江城剛好在場。阿峰爲了救同伴,曾經一拳襲向江城。當時的江城還未脫少年氣性,止住手下,笑道:“好,打贏我,我放你們走。”
“好!”少年的阿峰爽快答應。
兩人赤手空拳打得滿身是血,臨到最後,都筋疲力盡,倒在冰冷的地上。後來,是江城先爬了起來,阿峰知道是自己輸了,沒再說話。江城倒是放了他和他兄弟。阿峰帶着小兄弟離開後,滿身是傷,不敢回家,在街上晃盪。走累了,到一個巷子角落坐下休息。
阿峰垂頭看着地面,心裡尋思那個比自己大不了一兩歲的公子哥爲什麼要放自己走,也在擔心這滿身傷到底該怎麼回家。不知過了多久,一瓶藥水和一卷紗布遞到面前。阿峰擡起頭,那個和他狠打了一架的公子哥已在眼前。阿峰警覺的站起身,對方卻毫不在意骯髒的地面,自己在一旁坐下。江城從兜裡拿出煙,抽出一支,看着阿峰道:“會抽嗎?”
阿峰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江城把煙遞給了他,自己又抽出一支,點上。阿峰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旁邊坐下了。江城把打火機遞給他,他點上抽了一口,乾澀的嗓子一下沒適應,嗆着咳了幾聲,江城笑了笑,兩個少年在牆角默不出聲的抽了大半支菸。阿峰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爲什麼要放了我?”
江城看着那嫋嫋煙氣,片刻才道:“我以前和你一樣。”
阿峰被這個答非所問的回答搞得莫名其妙。江城卻沒解釋,問道:“你叫什麼?”
“韓峰。”阿峰答道。
“我叫江城。”江城道。
“哦。”阿峰應了聲,低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過了會,江城站起身,拍拍衣褲要走了。韓峰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含糊說了聲“謝謝。”。
江城回過頭,看了他一會,道:“你要是願意,可以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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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峰低着頭,沒有說話。
江城笑了笑,道:“等想清楚再來找我,你們今天鬧事那場子的人都知道我。”說完,他就走了。
過了幾天,阿峰去了那場子,場子裡幾個林氏的手下看到他一下全堵了過來。阿峰警覺的看着他們,平靜道:“我不是來打架的,我找江城。”
幾個手下面面相覷片刻,其中一個領頭的人開口道:“你找城哥什麼事?”
阿峰躊躇了會,道:“告訴他,我是韓峰,我想清楚了。”
那個領頭的手下看了看他,“你想清楚什麼了?”
阿峰冷冷道:“他會知道的。”
領頭那手下沉吟了片刻,拿出了手機,低聲說了幾句。
不一會,江城來到了場子,他看着被圍堵在中間的阿峰,和他微微一笑,對那羣手下道:“都散開,這是我兄弟。”
從此阿峰就跟在了江城身邊。
從回憶中走出,阿峰忍不住笑了笑,開口道:“城哥,我知道了,這事我去辦。”
江城淡淡笑道:“嗯,處理時候小心些。我不想給範輝白撿什麼便宜。”
阿峰點點頭,思忖了會,道:“可是範輝既然已經關注我們跟地產商接觸了,他是老狐狸,應該會猜到我們想幹嘛。我們突然不動了,豈不是讓他生疑。”
江城睿目含笑,道:“那我們就讓林氏再買塊地,讓範輝陪我們去開開荒。煙鬼現在不是拉到了C市的火電廠的生意,S省那些煤運過來正沒地方放,先搞塊地放放煤。”
阿峰笑着點點頭。
傍晚,江城回到家,夏遙正拿着一支筆趴在牆上塗抹,江城走過去一看,牆上多了一張紙,上面大大的一個“5萬”兩字。
“你幹嘛呢?”江城好奇道。
夏遙拿着一支紅色記號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大紅箭頭,直指那5萬,邊畫邊道:“這是我今年的業績目標,我要努力突破。”
江城抿住笑,問道:“那你還差多少?”
“一萬五六吧,不過快了。”夏遙一臉得意把五萬又描了一遍。
江城笑道:“你最近接到大單子了?這麼有把握。”
夏遙心中一悸,暗罵自己多嘴,趕緊道:“我業務能力很強的,這點差距不算什麼。”爲掩住心虛,她趕緊扯過話題,問道:“坤叔有沒有給你定業績目標啊?”
“……沒有。”江城道,坐到了沙發上。
“那你老闆還挺好的,我們的業績目標要是沒完成70%就會降提成比例了。”夏遙說着也坐了過來,江城自覺的伸出胳膊,給她枕了上去。夏遙枕着這個人肉靠墊,繼續道:“那你給自己定業績目標了嗎?”
“呃…….比去年高一點吧。”江城道。
“嗯,我也是這麼定的。”夏遙喃喃道:“我算了一下,只要努力點,按照現在每年的提升速度,我過個十幾年就能攢個百來萬了,我也成富婆了。”
江城忍俊不禁,笑道:“那你成了富婆想幹嘛?”
夏遙道:“買車買房啊。”
江城又問:“那買完車買完房呢?”
夏遙蹙眉道:“百來萬買完車買完房應該沒剩了,就再賺錢唄。”
“那再賺了百來萬呢?”江城笑道。
夏遙思忖片刻,道:“那再買套房。”
江城道:“你買那麼多房子幹嘛?”
夏遙道:“給我爸媽也換套新的。現在房子漲價多快,就算他們不住,存着也賺錢的。”
江城暗暗好笑,又問:“那你除了買房子,就不想做點別的?”
夏遙認真思考了一下,道:“如果有錢,自己開家公司也不錯。”
還算有點出息,江城心裡些許安慰,故意問道:“開公司幹嘛?”
“賺錢再買套房。”夏遙道。
江城,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