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範傑正準備離開別墅去公司,傭人跑過來,說有位叫他塔的先生登門拜訪。範傑一聽,趕緊下樓。只見他塔帶着那個黑瘦的助手正站在門口,範傑一看他塔那鐵沉臉色,沒有多言,趕緊引他進了會客室。
他塔在會客室沙發坐下,傭人倒好茶水,垂首退出關上了門。
範傑小心翼翼看了看他,賠笑開口道:“他塔先生過來怎麼都沒跟我先說一聲。”
他塔冷冷道:“我等了範老闆兩天電話,電話沒有,我只能自己來了。”
範傑笑道:“我們下一批貨不是還要過幾天嗎?”
他塔把臉一沉,“範老闆,你還想跟我裝糊塗嗎?林氏那麼大的動靜,你竟然也不跟我說一聲?”
範傑知道,他塔一直在暗怒他沒有及時殺掉江城反倒讓他逃跑的事,現在自己沒及時通報怕已是怒火中燒了。他馬上正色道:“不是我故意拖延,我現在正在派人追查這事。想查清楚些,再跟您說。”
他塔冷笑一聲,道:“那你現在查清楚什麼了?”
範傑頓時語塞。
他塔笑意更冷了,“廢物。”
範傑看着他,咬牙忍住怒氣,賠笑道:“那女人根本沒混過黑道,她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他塔冰刃般的目光直視着範傑,道:“沒有能耐,她怎麼解凍林氏。沒有能耐,她敢回C市?”
範傑再次無言以對。
他塔看着他,胸腔內那股怒意簡直難以壓制,但畢竟現在C市只有豪遠這家能做得了他的生意,貿然撕破臉,對於他經營許久纔開闢的這條販毒線路而言並非好事。
於是,他沉默了會,平緩了些語氣,道:“其實,這件事也不算全都是壞事。”
範傑不由好奇道:“好處在哪?”
他塔沉聲道:“至少,這件事證明了一件事情。就是江城的確已經死了。如今的C市,豪遠對於林氏就像一隻兇猛的鱷魚對陣一隻拔掉虎牙斷了虎爪的老虎,這麼懸殊的差距之下,以江城的性格,他是絕不會讓他的女人回到C市的。”
範傑想了想,點頭道:“當時我收拾完江城回到C市安排搗毀林氏,也沒把她當回事,就沒去除了她。後來,我發現江城被人救走,再回來要找她。可她那小破屋早就沒了人。早知道當時就該除了她。”
他塔冷哼一聲,“你早知道該做又沒做的事還少嗎?”
範傑又一次無言以對。
他塔也懶得搭理了,沉聲道:“先這樣吧。我過來登門只是想告訴範老闆,現在事情出現了我們意料之外的狀況,我們必須嚴陣以待。你也知道,我從不在沒有價值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範傑心裡咯噔一下,後脊一陣冰冷。趕緊連連點頭道:“他塔先生,您放心。我會盡快查清楚這事,然後跟您通報的。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塔輕蔑一笑,道:“好,我靜候範老闆佳音。”
說完,便起身走了。
範傑哈着腰送到門口,待人上車離開,那眼中已是殺意膨脹。
宋先生沒過幾天便來到了C市,入住萬業酒店。晚上,他召集了相關人員,在夏遙的套房客廳開會。
宋先生先詢問了劉先生對林氏的運營的計劃,劉先生建議在礦場和物流這兩塊增加一些大訂單份額,另外,林氏的地產一些批售程序和稅金方面也進行政策支持。宋先生點頭同意。
楊女士和高律師也提出了一些針對性的建議,宋先生也表示贊同。
在特工小組負責情報收集工作的人員同大家講訴了近期豪遠的一些動靜。
“豪遠正在在啓動城北的幾片大地皮,已投入不少的人力物力。另外,旗下的幾家俱樂部最近又新進來許多人,有男有女,都基本屬於非正常社會人員。潛伏在範傑住處的工作人員發現,前天中午曾有兩個東南亞裔的男子曾經登門拜訪,範傑跟對方在屋裡待了約十分鐘左右,便出來了。難得的是,範傑竟然親自送對方出的門。”
宋先生聽完彙報,沉吟了會,道:“對方什麼什麼樣子,拍攝照片了嗎?”
情報人員點頭道,“已經拍攝。”說完打開筆記本電腦中一個文件包,點擊開了照片。
宋先生看着照片中那個中年男子,冷冷一笑,“是他。”
夏遙湊過去看了看,“誰啊?”
“他塔。”宋先生道。
夏遙一喜,“那趕緊抓啊!”
宋先生無語看看她。
旁邊的情報人員倒是強頂着頭上三條黑線,對夏遙耐心解釋道:“他塔是一個非常狡猾的毒梟。他把毒品交易的路線隱藏的很好,而且對方牽扯泰國軍方關係,如果我們沒有十足證據,貿然抓捕,會引起外交摩擦的。”
“哦。”夏遙訕訕道,縮回了位置。
宋先生沉吟了會,開口道:“我們除了強大林氏,也要逐步削弱豪遠。先通知當地的警方,去他們旗下的俱樂部好好查查。我們一步步來,慢慢磨它。”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阿峰對情報人員道:“你說豪遠在啓動城北地皮,他們要做什麼項目,查清楚了嗎?”
情報人員點頭道:“城北工業區較多,他們正準備籌建廠房車間。”
阿峰冷冷一笑,對宋先生道:“我還有一個更磨它的事情。”
“什麼?”宋先生好奇道。
阿峰道:“當時城哥爲了削弱豪遠,特意製造煙霧,假裝要投大資金到城北籌建商住樓。範輝以爲他是有什麼內部消息,相信了,跟着他花了15億買下一大片地,用地性質上也跟着是商住用地。當時城哥說,這15億隻是讓豪遠栽跟頭的第一步,他沒說第二步是什麼。但我現在想明白了,豪遠始終捨不得這15億這麼荒着的,籌建廠房車間就是城哥要他們栽的第二步。”
宋先生一聽,一拍大腿,笑道:“江城這棋下得俊!”
夏遙聽不懂他們高興什麼,但對宋先生一口地道的東北腔產生了興趣,疑惑道:“宋先生,你不是臺北人嗎?怎麼說東北話?”
宋先生斂斂西裝,正色道:“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是東北人。”
阿峰繼續道:“範傑現在敢這麼做,一來是因爲他以爲的勁敵林氏已經沒有實力翻他的牌。二來,他哥哥範輝死了,他狂妄得很,根本不會把其他人放在眼裡。這麼大地皮,一旦違規操作,罰款非同小可。”
宋先生點頭道:“確實,這事比查俱樂部可有殺傷力多了。”
於是,宋先生趕緊佈置了一番。等到他交待結束,衆人起身陸續退出了套房。阿峰也準備起身要走,見宋先生還穩穩坐在沙發上,不由停住腳步,看着他。
宋先生溫和笑道:“我不能走,今晚得住這裡。我住客臥,夏遙住主臥。”
阿峰和夏遙皆是一怔。
宋先生道:“現在夏遙回到C市這番動作,他塔怎麼會注意不到。以夏遙的背景,怎麼可能操作這麼大盤事情,爲了不讓他生疑。就得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夏遙一臉茫然,阿峰已經明白了,怒道:“不行,你不能毀了嫂子名聲!”
宋先生道:“那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去解釋,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一夜之間可以打通那麼多關係,扶植起林氏?”
阿峰語塞,咬着牙,怒目而視。
夏遙有些明白了,忸怩了會,對阿峰道:“那就讓宋先生留下吧,反正我們都是在演戲,我又不是真的當情婦。”
“嫂子。”阿峰急道:“我是知道真相,可別人不知道。他要留下過夜,城哥面子往哪擱?”
夏遙低頭道:“反正江城現在對我已經氣得沒話了,也不在乎再多氣他一點了。”
宋先生對夏遙這火上澆油的勸解簡直無語,只能自己開口道:“阿峰,事情到這一地步,面子已經是小事。你想想坤叔的死,想想江城受的磨難,想想你和你兄弟們的冤屈,林氏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資格談面子,只有真正打垮了豪遠,才能贏回你們的尊嚴。”
阿峰緊緊咬住脣,那股摁壓許久的悲憤在胸口陣陣涌動。他杵了會,沒再多言,轉身退出了套房。
夏遙看着他出門,心裡一陣感動。這個寡言冷臉的男人,一直都忠誠的守衛在江城身邊,不管多麼兇險,多麼無助,他從未曾背叛過兄弟道義。哪怕今天事出無奈對江城尊嚴的冒犯,他依舊如此憤怒。
夏遙慢慢斂迴心神,坐回到沙發上。宋先生沉吟了會,開口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巡視一下林氏各家公司,劉先生既然建議在礦業和物流這塊增加官方訂單。我們也得給事情做個鋪墊。”
夏遙點點頭,沉默了會,開口道:“江城最近怎麼樣?”
宋先生道:“都還行,愛德華醫生說他的指標恢復得挺快的。現在基本已經不會再抽搐了。”
夏遙點點頭,又問:“他現在還不肯說話嗎?”
宋先生沉默了會,點點頭。
夏遙咬咬嘴脣,沒有再問。
第二天上午,林氏總裁專車先到了江邊的碼頭。大洋帶着人迎上前,看見夏遙身邊緊貼着春風滿面的宋先生,有些奇怪。他看看一旁臉色鐵沉的阿峰,又不敢相問。
大洋帶着他們參觀了物流公司的辦公場地,又引着他們查看了幾艘貨輪。宋先生興致勃勃問這問那,大洋逐一作了詳細解釋。夏遙聽得雲裡霧裡,一臉茫然。
宋先生拉着夏遙走到貨輪船頭,和她共賞秋水長天景緻,賞着賞着,那手就扶到了夏遙腰上。夏遙倒也配合,和他時不時說笑幾句。大洋頓時明白了,臉色黑了下來。
從碼頭出來,宋先生跟夏遙又去市區金頂吃了個飯,然後又驅車去了阿全管的礦業公司。同樣的,兩人出來時,阿全的臉也黑了。
夏遙和宋先生演了一天姦夫**,終於要打道回酒店。阿峰打開專車後門,待兩人坐進去,扶着門,許久沒關上。夏遙正疑惑,那車門“嘭”一聲被重重摔上。嚇得夏遙臉色一白,宋先生卻淡定自若整整西裝,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阿峰坐進副駕駛,一言不發。
夏遙一肚子委屈,癟着嘴。
總裁專車載着一車怨怒忿恨回到萬業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