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煙鬼便開始安排火電廠的煤礦運輸。沒幾天,火車便運着第一批煤礦到了C市,他到貨運火車站辦好籤收,給江城打了電話彙報了情況。剛放下手機,微信提醒便來了。煙鬼打開一看,坤叔發來的消息:有新菜,速來。
煙鬼一笑,趕緊跑回車子,向市區中江路開去。到了餐廳倒沒看見坤叔人,服務領班一看他,便道:“309”
煙鬼又蹬蹬蹬跑上三樓,推開餐廳包廂門,阿峰已經坐在裡面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已瞭然,同是坤叔試菜人啊。煙鬼笑嘻嘻坐到阿峰旁邊,道:“阿峰,城哥也來了?我在樓下看見他車了。”
“嗯。”阿峰點頭道:“他跟坤叔去聊事情,我先上來了。”
“哈哈,他一會準得也被叫上來試菜。”煙鬼笑道,拿起茶壺倒了杯水,飲了一口,又奇怪道:“胖子怎麼還沒來,以往坤叔一發微信叫我們過來吃飯,他不是最積極嗎?”
阿峰一笑,看了看煙鬼,斂住笑意道:“你最近是不是晚上鬧騰太厲害了?”
煙鬼臉色微變,馬上笑道:“幹嘛這麼說。”
阿峰道:“你看你臉都青成什麼樣了。”
煙鬼笑着撓撓頭,道:“我這不回家過了個年嘛,姑娘們都想死我了,就多玩了幾天。”
這煙鬼是四兄弟中年紀最小的,也最爲活潑愛玩鬧。阿峰聽完,不由皺皺眉,正色道:“你要這麼胡鬧下去,當心別整出什麼毛病。”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煙鬼笑眯眯道。想了想,又扯過話題:“對了,阿峰,我想到一個整範傑的主意,你說成不成。”
這煙鬼鬼主意特別多,但又怕江城的要死,阿峰是跟江城時間最長的,對江城性子脾氣摸得都比他和胖子透,所以煙鬼往往有什麼歪點子想法,總是先找阿峰商量商量。
“什麼主意?”阿峰道。
“你看城哥讓我承包的那趟火車線路不是剛送煤過來了嗎?我讓卡車運煤去城北那塊地的時候,多在豪遠買的那幾塊地皮附近多逛幾圈,你說這範傑看見我們買的地就真的只拿來放煤,他該氣成什麼模樣。”煙鬼說着哈哈大笑起來。
阿峰冷笑一聲,道:“你那口惡氣還沒平呢?”
“我靠,那能平嗎!那時候頭上縫了多少針你數過沒,反正我沒數過來。”煙鬼道。
七年前,煙鬼剛考上大學,家裡是C市農村普通人家,父母一輩子務農也沒多少積蓄,還有個姐姐當年爲了減輕家裡負擔早早就到市裡打工。煙鬼也想着爲家裡分擔點,進大學前那個暑假便跟姐姐到市裡賺錢,白天去工地做事,晚上就跟姐姐在碼頭附近擺燒烤攤。有一天一夥地痞小流氓過來收保護費,對他姐還毛手毛腳,這小子就跟七八個混混打了起來。這小子看着黑黑瘦瘦,但是打架倒挺厲害。不過因爲對方人多,最後也被打得滿身是血,但他還護着姐姐不讓對方靠近。
江城和阿峰那時候正在碼頭的物流公司辦事情,江城看不過去,讓手下趕跑了那幫小混混。這小子連句謝謝都不說,拉着姐姐走了。後來過了幾天,那幫小混混趁他在工地幹活找到他姐,把她給欺負了。
煙鬼姐姐是個農村女孩沒什麼法律意識,臉皮又薄,受辱後就一直閉門以淚洗臉。幾天後纔跟煙鬼說了這事。煙鬼拉着她去報了警,但因爲證據保存不足,沒將那幫小混混繩之以法。煙鬼姐姐想不開,在工廠宿舍就要尋短見,幸虧工友發現的早,人是救回來了,可精神就此不太正常。
江城和阿峰過了一陣又去碼頭,這小子就直接向他們的車衝了過來,差點沒撞死。等江城下了車,這小子噗通跪倒在地,阿峰還清楚的記得他和江城的那番對話。
“大哥,你借我幾個人,我姐被那幫畜生糟蹋了,我要報仇。”煙鬼含淚道。
“我不是警察,你姐的事,我管不了。”江城道。
煙鬼哽咽道:“我們報了警可是說證據不足,抓不住那些畜生,我姐姐現在整個人都瘋了。我們家窮,她爲了供我讀書,吃了很多苦,可是到最後,我連她清白都保護不了。我沒有辦法了,求求你,幫幫我。”
江城冷冷看着他,道:“我憑什麼要幫你?”
煙鬼咬着牙沉默了很久,道:“我沒什麼能給的,但我有這條命。只要你借我三五個人,讓我報了仇,我給你做牛做馬。”
江城一臉沉靜看了他一會,竟然就這麼點頭同意了。
後來煙鬼帶着人手找到了那夥混混,把領頭兩個都廢了。等他回去找江城,江城沒有收他,讓他帶姐姐回家。這小子到碼頭那物流公司等了江城幾天,不肯走。後來江城再到物流公司,煙鬼一見他,便跪下叩了幾個響頭,對他道:“大哥,我的命是你的了,只要我有一口氣,你隨時使喚。”
江城讓人上前去趕他。這小子看着精瘦,力氣倒大的很,兩個壯實的手下硬是沒把他拖起來,江城一擺手,讓手下退下。煙鬼又端端正正跪好在地上,犟道:“你不收我,我跪着等。”
江城看着他,平靜道:“跟着我做事,不是什麼享福的事。你家裡供你讀書不容易,別一時衝動。”
煙鬼堅決道:“我不怕吃苦。我爸說過,有恩必報纔是男人。你對我們家這般大恩大德,如果我就這麼回去,算什麼男人。”
江城沉吟了會,道:“你起來吧。”
煙鬼道:“我不起來。只要你不收我,我就跪着。”
江城淡淡一笑道:“我不收跪着的人。”
煙鬼欣喜若狂,立馬站起了身。
煙鬼愛玩愛鬧,平時都是副嬉皮笑臉模樣,但凡任何人或事觸犯到江城,他的狠勁連阿峰都攔不住。三年前,範傑那夥人在酒吧喝酒耍瘋,大聲辱罵江城,煙鬼當時也在酒吧泡女人,聽到後,二話不說便衝了上去。範傑六七個手下涌過來,跟他惡鬥了一場,他徒手重傷了兩三個,後來寡不敵衆被制服了下來。
範傑拿着啤酒瓶往他頭上砸,逼他說辱罵江城的話。啤酒瓶砸一個,煙鬼說一句,不過罵的都是範傑,連砸了七八個啤酒瓶,煙鬼已變成了血葫蘆,嘴還硬的很。範傑當時就準備拿半截玻璃瓶往他身上扎,幸虧阿峰和胖子及時趕到,搶下了人。
煙鬼看到阿峰和胖子,指指範傑,道:“這小子敢衝撞城哥,兄弟們我們揍他!”說着便又要起身,還沒站穩,就轟然倒地暈了過去。
後來這小子被送進醫院,頭上被縫的密密麻麻,一直躺了一個多月。直到現在,但凡陰雨天氣,他的腦袋還是隱隱作痛。
江城剛開始以爲他是醉酒鬧事,狠狠罵了他一頓。煙鬼一個字沒回,笑嘻嘻低頭認錯。後來江城知道了緣由,心裡愧疚,誰知這小子依舊嬉皮笑臉道:“城哥,你沒罵錯,我是衝動魯莽。但以後要還有這事,你還是讓我先打一架好不?”
江城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峰知道煙鬼對範傑這事還沒解氣,也不想他再生事,便道:“你當時被縫了那麼多針,他手下不也被你打殘了兩個。至少你現在還能活蹦亂跳鬧騰,他們日子可不好過。城哥說了,不能多事,你少折騰。”
“哦。”煙鬼訕訕應了聲,一臉不情願。
阿峰想了想又道:“你要真想教訓範傑,就安心把Q縣那礦場的事做好了。林氏生意大了,範輝範傑兄弟自然有難受的時候。”
煙鬼一聽,笑着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