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妾

林言笙躺在牀上閉着雙眸伸懶腰,倏地僵在當場。

她還在自習室突擊,怎麼會躺在牀上?

林言笙陡然睜開眼,盯着掛着紅色紗幔的雕花木牀,滿臉驚愕。

“這是哪?”

林言笙閉上眼睛,使勁搖搖頭,再睜開,還是這個地方。

林言笙側首一看,古色古香的房間,外間掛着紅色簾帳,牆邊的供桌上放着一排貢品,貢品上擱了一張紅紙,桌上放着喜燭,銅鏡上搭着紅繡球,一旁的臉盆架也未放過,纏了一圈紅綢。

“這是誰辦喜事?”

正在桌旁倒茶水的女子聽見聲音,側首看向牀上,與林言笙四目相視,手裡的茶盞滾落在地,“叮噹”一聲脆響,碎在地上。

女子喊道:“醒了,小姐醒了!”聲音激動的微顫。

林言笙不理女子,繼續四下環顧房間,這房間,像是一所老宅,如此純正的老宅,一般都在鄉下:“難道,我被拐賣了?”林言笙驚愕的捂住嘴巴。

桌邊的女子兩步跨到牀邊,跪在地上,合掌向天禱告:“老天保佑,丁府總算有救了!”

音落激動的握住林言笙的手:“小姐,嚇死奴婢了,你可算醒了!”

林言笙甩開女子,驟然從牀上坐起,怒道:“你們這是哪?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最好放了我,要不然我逮着機會就會逃跑報警。”

女子聽的眉間微蹙:“小姐,你在說什麼?”

林言笙接着道:“就是跑不了我也不會老實呆着的,我好吃懶做還淘氣,一定會攪得你們家宅不寧。”

“小姐,你別嚇奴婢啊!小姐,你怎麼了?”女子說着眼中噙上了淚水,把手伸到林言笙額上,試看她是不是在發燒。

林言笙擋開她的手,立即下牀,光着腳往門外跑。

牀邊的婢女道:“小姐還未穿鞋,小姐大病初醒,要小心身體。”

林言笙逃似的橫衝直撞跑向門口,一時不注意踩到地上碎杯子的瓷片,割傷了腳,“哎呦”一聲,下意識擡起一隻腳,卻依然沒有停住腳步,單腳蹦着走向門口。

正準備開門,門卻“吱呦”一聲從外面推開了,林言笙的鼻子硬生生磕在門上。

疼得她鼻子發酸,林言笙緊閉起雙眸,揉着鼻子。

門外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也如剛剛那個女子一般慶幸道:“老天保佑,終於醒了。”

林言笙睜開雙眸,看到眼前站着一對中年男女,也是身着寬襟長袍,古代裝扮。

林言笙目光從二人身上移開,看向他們身後,古色古香的四方宅子,擡頭望望天,望不見一座高樓,只有清天朗日和綠油油的樹梢。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林言笙,道:“春兒,怎麼讓小姐赤腳下了地,明日便要大婚,切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跟着林言笙的婢女忙道:“是,老爺。”

中年男人道:“快回屋吧!” щшш▲тt kдn▲c o

林言笙未聽二人說話,只是專注的盯着宅院,宅子裡偶有身着古裝的男女走過,一個個微低着頭,端着盤案,她忽然朝門外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中年男人被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嚇到,立即變了臉色,擰起眉頭,怒道:“又胡鬧什麼?快進屋。”

春兒欲扶着林言笙往房間去,林言笙躲開春兒的手,站在原地不動,春兒爲難道:“老爺,小姐自剛剛醒了便開始胡話連篇......”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林言笙,她穿着中衣,光着腳站在地上,再看她的眸子,絲毫沒了以前的怯懦,那犀利的目光甚至盯的她有些心虛,拽了拽老爺的袖子:“老爺,她不會上個吊,吊傻了吧?”

林言笙聽到中年女人這句話,火氣便衝着她來了:“你才傻,你們全家都傻!”

中年女人惡狠狠的吸了口氣,插着腰,橫眉怒目,咬牙切齒道:“你上吊沒死,膽子倒是頂了天了!”

中年男人也怒道:“混賬,長輩面前,怎的這般無禮?!”

林言笙急了:“這是哪?你們爲什麼穿着這樣的衣服?爲什麼要把我關起來?放我走!你們歲數也不小了,你們就不怕作孽報應到子孫身上嗎?”

中年男人聽她如此說,怒火中燒,驟然擡手要打林言笙,春兒連忙擋在林言笙身前,道:“老爺,小姐明日就要嫁人了,身上帶着傷總歸不好。”

中年男人用白眼翻了林言笙一眼,只好不情願的放下手,命令道:“回房。”

春兒連扶帶拽的拖着林言笙進屋。

林言笙一隻腳蹦着走,邊走邊道:“你叫什麼?你是個好人,你送我走吧!”

“奴婢是春兒啊!奴婢自小便跟着小姐了!”春兒聽着林言笙這麼問,都要哭出來了,緩了聲才道,“送小姐走?不行不行,那樣會害了丁府上下的。”

林言笙坐回牀上,搬起腳丫看被紮了的腳底板,還好,只是劃破點皮。

林言笙又環顧房間,道:“你總能告訴我這是哪吧?”

春兒道:“這是丁府,小姐的房間啊!”

林言笙又聽不懂,懊惱的往後一躺:“這都什麼鬼?”

春兒蹙着眉頭,委屈巴巴道:“小姐別嚇奴婢,怎麼就是鬼了?小姐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小姐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春兒爲林言笙蓋上被子:“小姐再休息一會兒,明日還要大婚,且得忙呢!奴婢就在這兒守着,哪也不去了!”

林言笙陡然坐起來:“大婚?你是說結婚嗎?我要結婚?我和誰結婚?”

林言笙暗自思忖:“我母胎 solo 二十年,難道國家真給我發男朋友了?”

“小姐,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你明日要替大小姐大婚,嫁給皇上爲妃。”

“皇上?”林言笙捏了捏春兒,手感挺真實的,也不像在做夢,又擰了自己一下,疼的,“也不是做夢啊。”

林言笙倏地驚醒,難道真的出了什麼問題?目光掃到那個戴着繡球的銅鏡,單腳蹦下牀,蹦到鏡子前面,倒吸一口涼氣,驚掉了下巴,她點頭,搖頭,鏡子裡的動作跟她做的動作一樣,可是,鏡子裡的那張臉,她不認識,鏡子裡的人也是古代髮髻,月白長袍中衣。

她終於覺察。

“難道,我穿越了?”

春兒跟着走到林言笙身旁。

林言笙驚懼的問:“這是哪朝哪代,哪個國家?”

春兒也看出小姐不正常,便不計較,對這麼簡單的問題也都照實作答:“現在是永安四年,這是大梁國都潁州。”

林言笙問:“我是誰?”

春兒道:“你是潁州大戶,丁家二小姐,丁千一啊!”

林言笙更是恐慌,她的魂魄到了這個世界,那本來那個世界的她呢?如果她出了什麼事,爸媽肯定要急瘋了。

林言笙眉頭緊皺,又問:“我爲何要嫁給皇上?”

春兒可憐道:“小姐命苦,本來要嫁給皇上的是大小姐竹央,可是大小姐不願嫁,夫人寵着,便想出這麼個法子,讓二小姐代嫁。”

林言笙道:“代嫁?那她的丈夫認不出來嗎?”

春兒道:“丈夫?小姐說的是夫君嗎?皇上自然沒見過大小姐。”

林言笙驚訝道:“沒見過就敢娶?”

春兒道:“爲何不敢?娶了若實在不喜歡,就撥個小院在後宮住着,不去寵幸就好了,在宮裡,一輩子得不到寵幸的也大有人在啊!”

林言笙聽的倒吸涼氣,那不是守活寡嘛!

“不過,皇上登基四年多,從未納過新妃,現在終於要納個新妃,充盈後宮了。”春兒緩了緩聲,繼續道,“所以啊,天下女子都道聖上專情,都巴不得嫁給皇上呢!”

“既然天下女子都巴不得嫁給皇上,爲何竹央不嫁?爲何丁千一不嫁?”

“這個……大小姐爲何不嫁奴婢不知道。不過,小姐你本就討厭皇宮,你說宮中教條太多,更別說要你替人代嫁了,往後你便要改名換姓一輩子,做別人的替身,小姐自然更不願意了。”

林言笙眼睛骨碌轉:“如果我也不嫁呢?”

“皇上下了旨,要娶竹央小姐,若明日竹央小姐入了宮,丁府定會接到皇上大賞的恩旨,若明日竹央小姐不入宮,那丁府定會接到抄家滅門的旨意了。”

“抄家滅門?是要殺剛剛那一對男女嗎?”

春兒點點頭。

林言笙笑了笑:“挺好!”

春兒忽然脊背發涼,道:“包括小姐,春兒,都不能除外,這個宅子裡一百多口人都得被殺。”

“一百多口?”林言笙止了笑,她可不喜歡拉墊背的,更何況這麼多條人命,她還是在乎的,她可不想造孽。

春兒點點頭,道:“是啊,所以小姐不能逃,逃了也會遍發通緝令,一生東躲西藏不得安寧。”

林言笙道:“所以你家小姐纔會自殺的,是不是?”

春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就是我家小姐啊。”

林言笙不再搭話。

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林言笙又開始仔細端詳鏡子裡的臉,點點頭,嗯,長得還真不錯,膚如凝脂形容的就是古代人吧,沒了電子產品和熬夜的荼毒,皮膚果然好了許多。還有這一頭長到及腰的秀髮,再配上這一張略帶病色的臉,真是我見猶憐。

脖子上一道紅印,應是上吊時落下的。

欣賞了半晌這個美人,林言笙蹦回牀上,躺着,翹着二郎腿,她努力回想,想找尋這具肉體的記憶。

丁千一的生母不是剛剛那個婦人,她是一個農家女子與適才那個男人所生,她生母早些年便死了,多是被夫人刻薄對待,丈夫懼內,又不憐惜她生母,外傷內鬱才導致年紀輕輕便死了。

丁千一是庶出,前半生也多是被夫人刻薄,不是被打就是被罰,不能與老爺夫人一起用飯,不能上廳堂,甚至在她生母過世以後,學堂都不讓她上了。

呵,竹央不嫁,便要她代嫁,嫡出和庶出竟然差這麼多呢!

至於其他的,幾乎沒什麼了,這具肉體的前半生,活了,又像是沒活。

林言笙忽然好奇:“皇上長什麼樣?”

若是長的不錯,她嫁了也不虧。

林言笙生在十八線小縣城,家庭條件一般,不像別的家庭,放了假還能出去旅行,她不出去打工就是好的了,體諒父母辛苦,她前二十年走的小心,就是標準的老實孩子,好學生。

可林言笙卻從電視上無數次看到過大城市的繁華,和年輕人該嘗試的紙醉金迷。

所以十八歲她便不顧一切選了一線城市上大學,可她的生活費只夠她生活,哪裡有她紙醉金迷的成本。

林言笙心中的小野馬橫衝直撞,卻不得不向生活服軟,在考試前來了自習室突擊,拿點獎學金再嘗一嘗紙醉金迷,結果一覺睡到這來了。

她曾經不想早戀,耽誤學習,現在想早戀,已經晚了,好的幾乎都被人下手了。

若國家真發了個不錯的男朋友,她也可以試着接受。

春兒道:“奴婢怎麼會有機會一睹天顏?”

林言笙點點頭,也對。

林言笙問:“皇上多大歲數?”

春兒道:“二十四。”

林言笙又問:“我呢?我多大。”

春兒聽了林言笙的問題,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十八!”

春兒又道:“別的女子都是十五六入宮,小姐年齡是大了些,不過也無妨。”

“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林言笙自言自語,“差六歲,倒是勉強可以接受。”

“他爸媽人怎麼樣?好相處嗎?”

“誰?”春兒滿臉疑惑。

“他父母!”

“小姐又說笑了,先皇四年前薨逝纔會傳位給當今聖上的啊!”

林言笙點點頭:“他母親呢?”

“太后啊,太后是個禮佛之人,不問世事。”

林言笙又點點頭:“嗯,條件還不錯,也算的上年輕有爲了,家庭成分簡單,也還可以。”

“好!我嫁了!”林言笙慷慨道。

“小姐終於想通了,太好了。”春兒欣喜。

林言笙問:“唉,我嫁過去是不是就是皇后了?”

春兒對於林言笙的口無遮攔又急又沒辦法,擰起眉頭,道:“小姐不可亂說,當今皇后的父親是西南節度使,手握重兵,那可是皇上都得哄着的人。”

林言笙道:“他有老婆?我纔不要嫁給有老婆的人。”

春兒道:“老婆?”

林言笙道:“就是媳婦!夫人!娘子!”

春兒道:“皇上的妃子不多,除了一個皇后便只有兩個皇妃,也都是皇上做太子時的妾室。”

林言笙道:“他有三個媳婦了,我去了豈不是老四了?我不嫁。”

“現下小姐怕是自己做不了主了。”

林言笙側耳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已經有家丁看守在她的門前了。

她被監管了。

林言笙問:“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辦法我能不成親嗎?”

春兒想了想,道:“除非大小姐肯自己嫁,小姐就不用代嫁了!”

林言笙問:“那如果我進了宮就說我不是竹央,會怎麼樣?會把我放出來嗎?”

春兒道:“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當場杖斃的!”

林言笙沒了轍,在牀上打了幾個滾:“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春兒道:“沒有,聖意難違。”

“如果是一夫一妻,他非要娶我,我也就嫁了,可是,我過去了要當老四……”林言笙又打了幾個滾。

“是一夫一妻啊,小姐!”

林言笙停了打滾,兩眼放光:“真的?”

“是啊,一夫一妻,多妾呀!妻只能有一個,就是當今皇后。”

林言笙又開始在牀上打滾,臉埋在被子裡,一頭青絲也滾的亂糟糟。

“竟然讓我做妾,我非要攪你個不得安寧。”

林言笙早想將心中的小野馬放出來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