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笙一聽泄了氣,她入宮的時候見過一隊隊不斷巡防的錦衣衛,確實插翅難逃。
雲奇道:“不過馬上就中秋節了,屆時宮裡會辦一場大宴,聽聞今年還會有馬術比賽。”
林言笙一聽來了精神:“是嗎?太好了,總算有點盼頭了,要不然這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
林言笙興奮的問:“到時候都有誰?人多不多?宴會上都做什麼?”
一股腦的問題砸向雲奇。
林言笙沉浸在對宴會的期盼中,雙眸含光的期待着雲奇的答案,卻忽然被殿內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還未聽到雲奇的答案便紅着臉起身,道:“我回去睡覺了。”
邊走邊恨恨的嘟囔:“真是屬狗的,***那事,還不知道小點聲。”
雲奇也不敢再在院裡坐着,趕緊退到了宮門口。
林言笙每天就是玩些五子棋,翻花架之類的,日子無聊到像是度日如年。
這天她帶着快要憋瘋的小腦袋去找春兒:“春兒,咱們出去轉轉吧。”
春兒放下手裡的針線,道:“好啊!”
出去轉轉也不過是到了御花園,除了些花花草草,裡面什麼都沒有。
林言笙深受現代教育,沒有隨手摘花的習慣,便兩手空空隨意轉轉,以前覺着御花園很大,現在覺着很小,沒什麼看頭。
和春兒無聊的走在石子路上,看到前面兩個小太監在忙活什麼,林言笙走近,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小太監擡頭看了看,行禮道:“參見娘娘。”
林言笙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宮裡,還有人認識自己?問道:“你們怎麼認出我的?”
小太監笑了笑,回道:“娘娘,您穿的就是選侍的衣服啊!這宮裡只有一個選侍,奴才們自然認得出。”
林言笙恍然大悟,想起樑城也問過她爲何穿了選侍的衣服,又問:“你們是在做什麼?”
小太監回道:“奴才是在扎紙鳶。”
“紙鳶?”林言笙雙眸發亮,“可以給我一個嗎?”
小太監爲難道:“這個紙鳶,是皇上特意吩咐奴才們做給靜妃娘娘的。”
靜妃,不就是竹央嘛,纔來就正式冊封了。
林言笙也不想讓兩個太監爲難,便道:“算了。”
片刻後小太監道:“娘娘若是想要,奴才再扎一個就是了。”
林言笙想了想,道:“你教我吧,我自己扎。”
小太監道:“這種小事兒,奴才做就行了。”
“我想自己扎。”林言笙食指敲了敲腦門,“扎一隻狗頭。”
小太監笑的難看:“娘娘果然與常人不同。”
林言笙隨意搬了塊石頭放在石子路上,坐着石頭,與對面兩個小太監一起扎風箏,地上狼藉的擺了一片水竹,桂竹,毛竹。
小太監給了林言笙風箏紙,林言笙拿着筆墨隨意畫着狗頭,一頭毛髮很順溜,耳朵垂在兩側,一雙圓溜溜的狗眼,還在吐着舌頭,畫着畫着她倏地笑了起來,心情大好。
畫完拿給小太監看:“看看,我畫的怎麼樣?”
小太監看着畫,微微蹙眉猶疑片刻,又嘿嘿一笑,奉承道:“娘娘畫工精湛,果然不同凡響。”
林言笙把畫晾在一旁,等着墨幹,開始打磨竹子上的刺。
林言笙認認真真磨的起勁,身旁響起一個聲音:“娘娘,聖駕來此,煩請您讓讓路。”
林言笙側首看向頭頂:“雲奇!”
兩個小太監也起身行禮:“雲公公。”
林言笙眼珠一轉便看到攜手的皇上和竹央。
林言笙撇撇嘴,站起身,隨手將手裡的竹子扔到地上,只聽林言笙倒吸一口涼氣,擡手一看,被劃破了皮,流出些血。
不是什麼大傷,林言笙彎腰搬自己才坐過的石頭,雲奇趕緊攔住:“娘娘身份貴重,奴才來搬。”
林言笙兩手早已扶在石頭上,便自己搬到一旁。
一條小路收拾乾淨,二人從他們面前走過,皇上不經意掃了一眼地上的狗頭,鼻子出氣哼笑一聲。
林言笙聽出他發自內心的鄙夷,激起她心底的火氣,想着一會兒在狗頭下加上他的名字。
“竟如此胡鬧。”還未走出兩步,又聽皇上好聽的話音說着扎人的話,“你這妹妹未學過作畫嗎?一幅畫畫的如此不堪,竟還敢做成紙鳶?若斷了線飛出去,起不讓人嘲笑?”
林言笙忍無可忍,怒道:“你站住!”
身旁的幾個下人忽然腿軟了一下。
春兒害怕的拉了拉林言笙的袖口。
林言笙甩開春兒的手,朝着那兩個人走去,邊走邊道:“我不過就是扎個紙鳶,你憑什麼說我胡鬧?”
皇上和竹央轉過身。
林言笙走到皇上面前,仰頭氣憤道:“我扎個紙鳶礙着你什麼事兒了?”
竹央似在說和,柔聲道:“千一,不要如此放肆,這是皇上。”
依然是面對玉樹臨風的身姿,林言笙怒氣佔了上風,不依不饒道:“皇上?你是哪個皇上?你姓甚名誰?年號是什麼?歷史上有記載嗎?你有什麼豐功偉績值得歌頌嗎?”
皇上顯然要被激怒了。
雲奇趕緊上前:“皇上,午膳時辰快到了,太后還等着呢。”
竹央撫了撫皇上胸膛,給他順順氣,勸說道:“是啊,皇上。”畢竟千一是她名義上的妹妹,她面子工程還是要做一些的。
皇上不欲與林言笙一般見識,正要攜着竹央轉身離開,林言笙又開了口:“不要以爲自己是皇上就了不起,中國歷史上一共有將近四百位皇帝,你也不過是那芸芸帝王中的一個,你有什麼豐功偉業值得別人尊敬你?你是統一了中原還是驅逐了韃虜?還是國富民強讓萬國來朝了?不過是個只知道夜夜笙歌的糊塗帝王,不要總覺着自己高人一等,歷史如何記載,後人如何評判,你說了不算!”
皇上兩眼冒火,喘息也重了些,甩開竹央的手,逼近林言笙,咬着牙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單憑這幾句話,朕就能殺了你!”
一旁的人感受到皇上眼中的陰鶩,嚇得腿腳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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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央也被林言笙的口不擇言嚇得不輕,林言笙張口就是可以被誅九族的話,恐怕被她連累,趕緊上前拉住皇上,道:“皇上,消消氣,千一性子如此,口無遮攔。千一,竟敢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遜,還不趕緊跪下認錯。”其實她哪知道林言笙是什麼性子,前半生幾乎沒有過交流。
林言笙怒氣未消,道:“皇上?皇上就有權利不讓人扎紙鳶了嗎?”
皇上心底也覺着好笑,剛剛罵的驚天動地,以爲她是什麼不凡的人,最後還不是繞回了一個紙鳶上。
竹央心中怒罵林言笙不識好歹。
“朕就讓你看看,朕有沒有那個權力。”皇上一字一句的道,“若再有人給她紙鳶相關的任何東西,一律處死。”
一旁教她扎紙鳶的兩個小太監驚恐跪地,哆嗦着求饒:“皇上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竹央生怕受到林言笙的連累,一直不離皇上,時不時伸手輕撫他的手臂。
林言笙最看不得別人因她受連累,急道:“是我讓他們教我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氣衝我來,衝他們來算怎麼回事?”
皇上看到林言笙着急了,挑脣輕蔑一笑:“今日看在竹央的份上,饒你一次,你若再出言不遜,就不是如此簡單了。”
“你身爲一個皇上,竟然來管我扎紙鳶,我看你是摺子太少,工作不飽和了!”林言笙沒了轍,只能抱怨着撒着氣,畢竟在這宮裡他的官最大。
皇上看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團團轉,被氣的跺着腳,急的轉着圈,牙尖嘴利卻又說不出,看着她憋悶,自己心裡的怒氣便消了一些,轉身要離開。
二人還未走出幾步,林言笙又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整天只知道和女人廝混。”
皇上倏地駐足,頭也不回,直接怒道:“廷杖二十。”顯然皇上的耐心已經用完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直接走了。
林言笙依然叫道:“你說不過我就打人,沒有肚量……”
春兒捂住林言笙的口。
雲奇停在林言笙面前,又是心疼又是心焦,道:“你啊你,怎麼偏生嘴上不饒人?!”
皇上走遠了春兒才放開林言笙。
雲奇恨恨的跺了跺腳,又囑咐道:“你到時記着打點一下廷杖的侍衛,還能少受些苦。”
雲奇不敢耽擱,說完便趕緊去追皇上。
跪在一旁扎紙鳶的小太監趕緊站起身,把地上扎紙鳶的東西收拾的乾乾淨淨,包括林言笙畫的狗頭,一溜煙跑了。
春兒滿面焦慮,道:“小姐,這可怎麼辦啊?”
林言笙一臉無所謂,道:“什麼怎麼辦啊?皇上下旨了,我去領板子吧!”
“小姐,嚇死奴婢了,下次能不能不要再這麼衝動了,現在還得挨板子,不值得。”
林言笙擰着眉頭:“誰知道他居然打女人!”
林言笙沒了心情,道:“回吧。”
林言笙剛走幾步碰見巡防的錦衣衛,擡眼看了看,樑城駐足行禮:“娘娘。”
林言笙沒心情理他,也沒心情打他,苦着臉“嗯”了一聲,繞過他要走。
樑城攔道:“娘娘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林言笙駐足,一副泄了氣的樣子,道:“哎,我就說這個皇上不是什麼好人吧!我不過扎個紙鳶,他竟然要打我,哪裡有個男人的胸襟?”
樑城看林言笙並未帶傷,便問:“打娘娘?如何打?”
“好像是,廷杖二十?”林言笙懊惱地道,“不和你聊了,我去領板子了。”
林言笙說完擺手走了。
樑城看着林言笙的背影,轉身換了方向。
夜裡雲奇跟着皇上去了廣陽殿,院裡沒有林言笙,便去偏殿敲了門,春兒眼中帶着淚花開了門。
雖然樑城囑咐了,可面上的事總要做一做,縱使不用重力,卻也總得帶着些傷。
雲奇擰緊了眉頭,知道定是傷的不輕,早知道他就親自過去囑咐一下廷杖的侍衛了。
雲奇遞給春兒一個瓷瓶:“這是頂好的金瘡藥,能好的快些。”
春兒接過:“多謝雲公公。”
“我們之間就不要言謝了。”雲奇道,“這一瓶怕是不夠,明日我再去太醫院要一瓶,再送過來。”
春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