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
飛機落地後,已經中午了。
果然頭等艙和經濟艙的區別很大,出機場時,白央的擔心並沒有實現,因爲聶岑走得是vip綠色通道,她連他的人影都沒見到,而她也不敢告訴同事,生怕同事興奮地要抓這個新聞點,蹲守vip通道堵截聶岑,那麼她很有可能會被聶岑一腳踢回上海。
這一次主辦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各大媒體截至目前,都不知道聶岑也會參加crc第二站角逐賽,唯獨白央特殊,聶岑提前透漏給了她,但她卻不能爲了搶頭條而出賣他。
連同白央在內,上海江都時報共派出兩位採編記者,一位隨行攝影師,三人取了行禮,便直奔酒店,據內部消息,第二站crc的賽車手,由主辦方統一安排下榻於甘州夢之隴五星級大酒店,所以他們在夢之隴附近訂了房間,方便追蹤採訪。
去往酒店的路上,體育組的業務骨幹資深老記者華哥問白央,“你感覺這一站比賽,哪些車手會有出彩表現,會具有爆紅的新聞話題性?”
“呃,我不知道啊。”
“咱們先合計合計,做個預測,然後把關注度往預測的人身上靠攏,以便及時搶抓新聞點。”
“這個嘛……”
白央正想說萬一預測錯誤怎麼辦,她包包裡的手機卻忽然響鈴了,因爲職業的特殊性,飛機一降落,她便打開了手機,這會兒聽到來電,她抱歉的笑笑,“華哥,我先接個電話。”
華哥點點頭,卻見白央拿出手機後,臉色明顯變化,有吃驚有無措,還有幾分顧忌,不過她很快便當衆接通來電,嗓音壓得很低,“喂……”
“我到甘州了。”電話那端,傳來聶岑清澈的男聲,並伴隨着車子鳴笛的雜音,顯然他正在通往市區的機場高速路上。
白央“噢”了一聲,有外人在場,不敢說什麼多餘的話,只能捨去稱謂的直接說,“你記得午休,別太累了。”
“唔,知道。”聶岑應下,隨口問道,“你在開會?”
“呃,是啊。那就先這樣,拜拜。”
白央心虛的迅速結束了通話,心跳得“咚咚”的,聶岑說話算數向她報平安,這是值得開心的事兒,但他的電話來得不湊巧,也實在叫人緊張!
“男朋友?”華哥戲謔的笑問。
白央一楞,遂搖頭,“不,不是啊。”
“呵呵,瞧你少女懷春似的表情,還說不是?我看啊,至少是你的意中人。”華哥人到中年,閱歷深了,看人也挺準的。
默不作聲的蔣彬聞言,扭頭看了白央一眼,“是麼?”
白央苦哈哈的笑,算是默認。
蔣彬沉思一瞬,忽然明白了什麼,他朝白央豎了豎大拇指,“加油!”
白央點頭,隨即想起了在邯鄲買的那隻小呆瓜男孩兒打火機,她想該尋個機會送給聶岑,只要是她送的禮物,不論價值高低,他都會喜歡吧?
隨便又討論了會兒,白央心不在焉,除了聶岑,其他車手她一個也不熟悉,根本沒辦法預測,所以基本都是華哥在說,她只“嗯嗯”的應承。
到達酒店,三人簡單吃了午餐,稍作休息後,便投入了工作。
明天開賽,賽前報道也是很抓人眼球的,但必須選對切入的視角,華哥是領隊,他決定去夢之隴大酒店碰運氣,隨機採訪幾個賽車手,挖掘熱點素材,白央只好硬着頭皮跟上,暗暗祈禱不要遇見聶岑。
誰料,進入夢之隴大廳後,白央竟一眼瞧見了趴在收銀臺,正在辦理入住手續的裴雅蘇!
而此刻,裴雅蘇正在通電話,她嗓音嬌滴滴的對着那端的人說,“我已經來了嘛,我不管,你下來接我。”
白央隔得遠,聽不見裴雅蘇在講什麼,但她心中嫉妒的小火苗燃燒得特別旺,聶岑已經明確拒絕無數次了,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啊?臉皮非得厚成這樣子麼?遽然還追到甘州來了!
“白央,我們分頭看看,你去那邊。”華哥分配任務,卻正好指向了通往客房的方向。
白央不想和裴雅蘇打照面,但又沒有理由推辭,她靈機一動,“我和蔣彬一起吧。”
“可以。”
白央拉着蔣彬像作賊似的繞過收銀臺,往電梯間貓腰走去,儘管她已萬分小心,但還是被眼尖的裴雅蘇認出來了,隨着身後一聲怒喊,“白央!”她倏地止步!
裴雅蘇一手拎包,一手拿房卡,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衝過來,憤怒的表情像是抓到了殲情似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央暗歎一氣,緩緩轉身,她笑語嫣然,“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裴雅蘇,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質問我的?”
“我是小岑哥的未婚妻,你不清楚嗎?白央,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肯定是爲小岑哥來的!我告訴你白央,你趁早收了心思,聶伯母是不會允許你進聶家門的!”裴雅蘇咬牙切齒的說道。
蔣彬有些聽不下去了,他拿出證件亮在裴雅蘇面前,冷冷的道:“小姐,請你睜大眼睛看看,白央是江都時報外派記者,我們是來公幹的!”
“呵,誰信啊?就算是真的,白央她也是假公濟私!”裴雅蘇眼中冒着熊熊火焰,她說着,拿出手機,“我現在就給聶伯母打電話!”
這時,電梯“叮”的一聲到了,走出的衆多人羣中,聶岑卓然而立,裴雅蘇正對他的方向,她一慌,連忙收起手機,作出淑女的乖巧模樣。
而白央是背對電梯的,不明情況的她,心急不已的脫口道:“我不是來找聶岑的,我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裴雅蘇,不管你信不信,聶岑早就是我的過去式了,我們不可能再複合,我對他完全沒有感情了,而且……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天在餐廳,你不是看到了嗎?那個送我玫瑰花的男人,他叫趙禹,他就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呢。”
“哦?是麼?呵呵,那我得恭喜你啊,結婚的時候別忘了發請柬給我噢,我要封一個大紅包送給白央姐姐呢。”裴雅蘇喜笑顏開,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
蔣彬的眉頭深深的蹙起,他不明白白央爲什麼要撒謊,但他又不好戳穿她。
白央自以爲安撫好了裴雅蘇,她急於脫身,剛想告辭,卻見裴雅蘇一揚手,朝着她身後雀躍的說道:“小岑哥,在這裡,我碰到白央姐姐了,好巧哦。”
彷彿寒冬冰水迎頭澆落,白央豁然僵在原地,失了心跳!
不過三四步的距離,聶岑卻覺步履千斤重,一個小時之前,白央還在電話裡叮囑他不要太累注意午休,六個小時之前,她還睡在他的*上,他吻她告別,她感傷不捨,紅了眼眶。可是現在呢?她竟近在咫尺,竟三言兩語讓他從天堂*……
蔣彬迅速回頭,待看清來人,他亦懵了,怎麼會這麼巧?
周遭人來人往,即使聶岑墨鏡遮面,依舊吸引了不少人駐足,他不能久留,但不親口問一問,他不甘心,所以他終是走到了白央面前,居高臨下的凝視她,嗓音淡漠無溫,“還有需要補充的麼?”
六年前的噩夢,於六年後重演。
聶岑不知道,這一次他能不能撐得下去,又會不會瘋掉。
白央大腦空白,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有心想解釋,可裴雅蘇在場,她連一句辯駁的話都不敢說,更無從兩全其美!
“沉默代表什麼?默認麼?”聶岑聲線發緊,隱在鏡片後的墨眸,染上深濃的涼薄。
白央呼吸停滯,她雙肩不由自主的輕顫,試圖說點什麼,“聶岑我……對不起……”
“arno!”
忽然,華哥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忘記帶錄音筆的他,返回來找白央,沒想到竟會有意外收穫,當即激動地奔過來,“白央,你果然能找到新聞熱點!arno,我是白央的同事,這次外派甘州,負責crc第二站角逐賽的追蹤報道,我現在可以對您做個簡單的採訪嗎?”
白央心道壞了,不及解釋,聶岑果然生怒,他涔冷的曬笑,目光死死盯着白央,“好!幹得漂亮!白央,爲了前程你還真是會利用我!”
“聶岑,我沒……”
“到此爲止!”
聶岑闊步離去,決絕的令白央抓不住他一片衣角……
裴雅蘇追逐而去,周圍的人也都漸漸散了,只剩下茫然的華哥,以及滿目擔憂的蔣。
白央百口莫辯,她雙腿發軟的蹲在了地上,淚溼眼眸……
爲什麼,命運總是要如此捉弄她,她好不容易贏得的局面,再一次被瓦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