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雲的回答讓畢德如很是詫異,他很明顯的覺的這個氣質不凡的女子不像是個酒樓的丫頭。正在疑惑,便從背後傳來一聲,
“廖爺,她當真是你樓裡的一個丫頭嗎?”
廖青雲看過去的時候,穆紹輝的眼裡已經滿是憤怒。
他笑說,“怎麼,難道不是嗎?”
穆紹輝知道他什麼意思,盯了他一會兒,身子微轉,一個白皮膚,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走了過來。
“這位就是查爾斯,來自美國,現在是英格蘭銀行上海總裁。”
查爾斯很紳士的身子向前微傾,用一口不怎麼標準的中文說道,“您好,很高興認識您。”
廖青雲笑道,“您好查爾斯先生,歡迎您來到上海。這位是朱雀門的門主,德興酒樓的創辦人,畢德如。這位是他的女兒畢姝曼小姐,這位是我的義子,司徒諾。”
查爾斯很恭敬的順着廖青雲的介紹,一一點頭致意,他的中文還不是很好,對很多詞都不是很明白,例如義子。
他疑惑的問道,“義子是什麼意思?”
廖青雲道,“呵呵,義子就是我收養的孩子。我視他爲自己的親生孩子,他會繼承我的一切。”
穆紹輝輕笑兩聲,藐視的看了眼司徒諾。查爾斯點點頭,“廖先生真是個好人。”
他又環視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玉玲瓏的身上,他很好奇,爲什麼廖青雲獨獨沒有介紹她。穆紹輝是他來上海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從他的口裡瞭解到,中國也是一個禮儀大邦,有很多不成文的講究,他一直很小心,不敢多言,怕失了禮節,所以即便他心中對玲瓏頗有疑惑,但仍忍住了內心的好奇,只善意的笑着對她點點頭。
玲瓏早已經被廖青雲的慢待和這位“不懷好意”的畢小姐給弄的心氣不順,她見查爾斯微笑着對她點頭,也猜到了他的顧慮。她不怪他,反而對這位有些眼熟面善的英國紳士很有好感。
“好了,舞會這便開始吧,已經耽擱了很久了。”廖青雲說道。
司徒諾剛要和玉玲瓏走到一邊,就被廖青雲叫住,“阿諾,你去請畢小姐跳個舞吧。”
司徒諾本是不肯,他剛要拒絕,就聽畢德如起鬨道,“是啊,來,姝曼,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嘛。”說罷,拉過畢姝曼就推到司徒諾懷裡。畢姝曼從沒離男子這樣近,她又是個極內向溫順的傳統東方女子,臉上立刻浮現紅暈。
“可是我不會跳舞。”司徒諾只能拿這個來當幌子。
“不要緊,跳着跳着就會了。”廖青雲說罷,便跟畢德如離開了。
司徒諾焦急的回過頭,卻不見了玉玲瓏的蹤影。但眼下他必須將就着跟畢姝曼跳完這支舞。
查爾斯一直沒有停止對玲瓏的好奇,他一直留心的觀察着她,從她離開司徒諾身邊開始。玉玲瓏也不是傻子,她早已看出廖青雲的心思,心想,老狐狸,一腳踏兩船,誰都不想得罪,我偏不隨你的願,竟敢當中欺負我,看我不叫你難堪。
此時的她正在自助區,很強烈的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順着直覺尋過去,正對上查爾斯探究的目光。他對她微微笑笑,她先是微微的怔了一下,馬上回以溫和的笑。
查爾斯的出現讓玉玲瓏暫時忘記了剛纔的屈辱,她不禁在想,這個人她在哪裡見過?眼光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瞥到了談事的穆紹輝,他也看了她一眼,她嗖的收回目光,卻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害怕看到他。
“小姐,你好。”
玉玲瓏微微一震,竟不知道查爾斯是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來到自己身邊。
他笑道,“我是查爾斯,小姐是一個人嗎?”
玲瓏緩過神,用英文流利的說道,“我姓玉,你可以叫我lynn。見到你很高興。”
查爾斯太驚訝了,他根本就沒想到這個東方女子竟然會說英文,“天哪,你居然會講英文,我真是太高興了。”
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玲瓏的驚喜,在上海,能和他說英文的,除了穆紹輝,再無旁人。
玲瓏笑道,“我曾在英國倫敦女子學校學習了四年。”
“倫敦女子學校?你認識瑪麗嗎?”
“瑪麗小姐?當然,她是我的禮儀老師。您也認識?”
查爾斯掩飾不住的喜悅溢於言表,“當然,她是我的妹妹,我們的父親是倫敦人,瑪麗自小就很喜歡倫敦,長大後便去了那邊做教師,她非常喜歡這個工作。我偶爾會去那邊看看她。”
玲瓏心中的疑慮這才消逝,難怪她會覺的他眼熟,辦公桌上和瑪麗小姐合影的那個男人不就是查爾斯?她本以爲這個帥氣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還特別嚼舌根的在自己的朋友圈子裡宣揚單身的瑪麗小姐其實有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原來竟是她的哥哥。她不禁笑出了聲,方纔的陰霾一掃而光。
“難怪我會覺的您眼熟,我曾見過您和瑪麗小姐的合照,我當時還以爲那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好意思的說。
查爾斯一聽反而樂了起來,“男朋友?哈哈哈,有意思。”
他們一直在用英文對話,聊得不亦樂乎。穆紹輝時不時的朝這邊瞅兩眼。
“lynn,你怎麼會在上海?也是廖青雲的朋友?”
查爾斯的問題讓玲瓏有些措手不及,她還不清楚查爾斯和廖青雲的關係,她只能通過穆紹輝的介紹猜想到查爾斯是穆紹輝介紹給廖青雲的生意夥伴,至於做什麼,既然他是英格蘭銀行的總裁,自然談的也是銀行的事情。這時候上海的私人銀行並不多,有的也只是舊識的錢莊居多,能算的上的具有現代模式的私人銀行寥寥無幾。整個上海外灘幾乎都被外資銀行所佔據。看來,廖青雲是想開銀行的。
玲瓏笑笑,“我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他的傭人。”
查爾斯很是吃驚,“傭人?”他又看了一遍玲瓏,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怎麼會?”
玲瓏點點頭,“真的是。”她擡頭向穆紹輝看去,“您可以問問他,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查爾斯看過去的時候,穆紹輝剛好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是查爾斯最先禮貌性的微笑點頭,穆紹輝微微一愣,也點頭致敬。
“你和他之間。。。好像。。。”查爾斯可以很敏感的感覺到玲瓏和穆紹輝之間不甚和睦的關係。
“我和他?我們之間沒有絲毫的關係。”玲瓏看到角落裡的一架白色三角鋼琴,靈感忽至,“查爾斯,爲了歡迎你的到來,預祝您和我的老闆合作愉快,我願意獻醜一曲,以表敬意。”
查爾斯高興極了,“那真是我的榮幸。”
玲瓏絲毫不見外的走到鋼琴旁邊,拿起話筒,沉穩的說道,“各位來賓,先生,女士們,爲了歡迎我們的異國友人查爾斯,爲了預祝他和廖爺合作愉快,也爲了大家的幸福安康,小女子在此獻曲一首,以表心意。”
衆人先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終都落在廖青雲身上。廖青雲也顯然沒料到這一幕,也是詫異不已。倒是穆紹輝像是老早就預見到這一切似的,最先鼓起掌來。他的掌聲提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當掌聲稀稀拉拉響起來的時候,玲瓏手指下美妙的音樂也隨之奏起。
大家都不自覺的陶醉在美妙動聽的音樂中,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沒聽過,只覺的這音樂彷彿天籟之音,非人間之曲。廖青雲也側耳傾聽,音樂雖美,但他依舊能從曲中聽出些哀傷和無奈。司徒諾駐足而聽,琴聲悠揚婉轉,音符如跳動的水珠,又如輕拍在屋檐的雨滴。她究竟是有多少憂愁?多的竟可以匯成一條無盡頭的河。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眉宇間陰陰的憂愁,她的眼睛裡是道不盡的故事,她的心裡也一定載着滿滿的,無法明瞭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