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飄雪

夜靜靜的擋在不了和百里面前,看着眼前似乎越來越清醒的球形物,夜並未有趁他還未完全恢復的時候偷襲,以他的功力而言,自問也沒有這種必要……

球形物上的黑雲越來越重,似乎越清醒的神秘人實力也一步一步的提升。夜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在後面的不了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放棄吧!放棄吧……只要你點一下頭,全世界的黑暗都會在你腳下跳舞,讓這個世界充滿黑暗吧。點頭吧,放棄吧,放棄這個不值得你留戀的世界,這個假義的冰冷的世界,放棄吧……這個虛僞的世界……”這是夢中的呼喚,這是來自內心的呼喚,有一個人在他的靈魂深處向他招手呼喚“放棄吧”……

“嗚……”不了抱着頭蹲了下來,像夢中迷路的孩子般哭了起來,這個世界讓他如此痛苦和孤獨,可爲何從開始都現在卻始終都不肯放棄,爲何不肯離開這個冰冷的世界,爲何……

“你怎麼了?”溫和的氣息輕輕的握住了他的雙手,那麼的陌生和熟悉的溫柔,這也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吧,他?他是誰?

小男孩擡起淚光的眼,看到那個女孩溫和的臉,是她?她?…………

那個人的一生追求的,狐女:百里……

那麼溫和的氣息,一下子讓躁動不安的心冷靜下來,內心中的呼喚也變成了猙獰的怒吼,透着絕望的憤怒。

“吼……”

一頭由魔氣生成的巨龍再次從黑雲中衝了出來,巨龍的實體和威勢明顯的都比上次強大得多,只是夜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只是輕輕的呼一口氣,從夜的口中卻騰起了巨大的火焰,仰頭燒向衝來的巨龍。

“嗚……”巨龍絕望的哀吼了起來,不斷的翻騰,拼力的掙扎了出去卻連整個龍首也被燒了個乾淨。無頭的巨龍更顯猙獰,從斷首處居然還流出黑色的血液……

已只能掙扎的巨龍將龍尾抽向那個渺小的人類,但是那個看似渺小的人類卻一掌將那無堅不摧的龍尾拍得粉碎。

“這種方式也未免太兒戲了吧。”夜靜靜的說。

“哼,你以爲你可以抵擋我幾招?”黑影裡面發出冰冷的聲音,繼而又說:“不了,我們走吧……”

所有人都呆住了,夜也皺了皺眉毛,不了更是驚駭,已經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在他夢中呼喚的人,一時內心之中旌旗大動,幾乎把持不住的就要點頭答應,幸而百里本能的將至陰的氣息輸入不了體內,是以壓制住不了魔力的侵襲。百里雖然失憶,但是百年的獨自抗魔,讓她幾乎本能的合出那種氣息,在百里的幫助下不了很快的安靜下來。

“哼,原來是你在搞鬼,今天被我遇見,便一洗我百年來的恥辱。”

球狀的黑雲一時暴怒起來,看到這個壓制他一百年的人,魔的心中當然只有殺意,夜卻靜靜的立在兩人之間。

“少礙事,否則我先擺平你!!”

夜只是看着魔,不說話也不動,分明沒有讓開的意思,球狀人反而陰沉的冷笑道:“也好,隨便先送你歸西也一樣。”說罷整個球狀人轟的全體飛了過來,就像轟過來的巨型炮彈般,夜也知道眼前的敵手就是百年前的魔了,百年之前的魔是他和我全力將其鎮壓,如今魔物的氣勢更甚從前,而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想要打敗自己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吧。夜同樣的迎了上去,手中金色光芒大甚,如燃燒的巨大八足烏般,發出悅耳的鳴叫,朝黑團壓去……

球形物表面的黑色雲霧迅速的在前方聚集,化成一隻巨口吞下了那隻八足烏,但瞬間金色火焰將巨口燒得一點不剩,八足烏也同樣光芒微弱的消散。

不了仍蹲在地上,由百里來幫助祛除心中的魔,隨着與夜打鬥的魔興奮起來,心中的呼喚也越來越有着令人不能反抗的誘惑力,幸虧有百里至柔的氣息才讓不了有稍微的力量去壓制他。

夜那邊和魔已是分不清人影,只是偶然露出的餘波將現場蹂躪得支離破碎,一片沙礫,躲在暗處觀察的武林人士不由得一退再退,也有退不及的人只能抱歉的永遠閉上眼睛。同時這些武林人士心中的驚駭已不敢繼續停在這兒,這就是神的力量!!幾乎所有生物在他們面前都如草芥般弱小不堪一擊。在這樣的強者面前,還要以怎樣的僥倖心理來妄想奪得狐女?不少修煉了一輩子的老者全都搖搖頭暗暗的離開,因爲他們發覺,即使自己得到狐女,即使再給他幾百年時間也不可能是眼前這兩人的對手,許多人現在才明白爲何參加了百年前蜀山戰役的前輩都選擇立即退隱,從此不再問江湖任何事情,在這樣的怪物面前,即使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超過這些人的。通絕三神既然能夠有資格稱爲神,也肯定有他神一般的力量。這裡面有天分,有機遇,是可遇不可求的。只是……這些闇然心傷又能幾人能明白?又有幾人能知道作爲這種怪物的悲哀,過早的達到巔峰,將人生的路過早的急忙走完,等着他們的盡頭卻只有……一片虛無……

“吼……”前面傳來巨大的龍嘯,從黑影之中豁然的分開兩條人影。

夜仍氣定神閒的站在虛空中,而對方也同樣沒有受傷,剛剛的打鬥那麼精彩,兩卻同樣未用全力……

“嘿嘿……”從黑霧之中傳來冷笑,漸漸從黑霧之中探出一支長長的尾巴似的東西。“百年之前的仇,今天就先解決了你再說!”

伸出來的東西迅速抽下,居然是一根奇異的鞭子,夜同樣手作刀狀,泛起純金的火焰,一刀揮去。

有形有質的刀氣撞上鞭子居然發出金屬的火花,夜心中一沉,立知不妙。如今千手刃居然割不斷對方那根奇怪的鞭子。那鞭子上龍紋若隱若現。

“哼,就憑你們這羣人類想和龍之家族的人較量,根本就是蚍蜉撼樹。讓你見識一上什麼叫做龍魄!”

奇異的鞭子上發出清悅的龍嘯,朝夜再次飛去。

“哼,那麼畜生還是畜生,管你是龍還是蛇,畜生又怎可逞勇!”

千手刃上光芒大作,金黃的火焰騰騰的燒了起來……

這個就是所謂的大陸?人潮擁擠,空氣中有股濁濁的味道,車水馬龍,一個清純的少女靜靜的走在街上。可是又要到哪裡才能找到主人呢?不夜靈靜靜的想。狐山一別,主人離開得那麼突然,如今來到這片大陸,如此廣袤的空間,又要怎樣找到他?

彷彿之間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呯”,不夜靈連忙穩住身體,前方的人大罵了起來,“小娘皮,你瞎了眼是不是啊!居然敢撞我們蘇少爺的轎子!找死,滾一邊去!!”

不夜靜靜的看着那個口水橫飛的僕人,心中說不出的噁心,轉身離開。

“喂!是誰撞了我轎子??咦??啊,是姑娘麼?剛纔哪個狗奴才罵的!”

轎子裡本來怒氣衝衝的所謂蘇少爺看到眼前居然是一個如此漂亮的美人,腳都軟軟了。

不夜回頭看到這個少爺時也楞了一下,彷彿眉宇之間有點像那個純白的人影。不夜輕輕的對他一笑,然後轉頭離開,朝城外走去,想必主人也會受不了這種濁氣吧。不會在這裡的。

那留下的傻了的蘇少爺嘴巴大得能噻下三個雞蛋。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少女的影子漸漸的消失在城門,蘇少爺纔回過神來,“天啦,絕色,絕色,來人……給我追,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將她弄到手。快快快!你們這狗奴才,平時白養你們了,還楞着幹什麼?給我追,剛纔是哪個狗奴才罵了她,將他牙齒全打斷,淨給我惹麻煩……快!”

蘇少爺也顧不得回轎子了,就施展略微學過的輕功朝不夜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至城外的小道,看到了那名少女,蘇少爺不由得喜上心頭,“姑娘留步!”

聽到蘇少爺大聲喊,不夜疑惑的回頭。

蘇少爺一臉堆積起來的溫和的笑,“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小生蘇無忌,楊州太守蘇柄便是家父。”

少女疑惑的聽着,完全呼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道:“你爲何叫我?”

輕聲緩語間,一種無與倫比的清純,幾乎令蘇無忌再次傻楞在那裡。不過不能在此時丟臉,當下仍笑道:“由於小生管教下人不嚴,剛纔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不夜看着這個眉宇之間依稀有主人影子的少年公子,輕輕一笑,“你多虛了,我本不在意此事……”說完又朝前面走去。

這時蘇公子也知道不能強強的拉着人家不放,放長線才能吊到大魚。於是看着漸漸遠去的脫俗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這樣的女子,一定要將她弄到手……”

連蘇公子也明白,以自己出衆的容貌和顯赫的家世,一般的女孩對他來說得到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反而這種出衆的女孩,明的不買自己的賬卻更讓自己有一種罷不了手的感覺。不過他還是奸笑了起來,對於自己於女孩子的吸引力來說,蘇少爺可從未懷疑過。

看着女孩身影消失的方向蘇少爺和他的狗奴才也向那方踏着夕陽走去……

已經是第幾千招了?仍不甘心留下來的暗中觀察者比身處苦鬥之中的兩人還要緊張,天開始漸漸的黑了,暗中的人們甚至根本就看不到比試的兩人,看不到所出的招式,看不到戰鬥的情況,只能看到在戰鬥中無意露出來的力量將這片本來生機勃勃的森林轉眼之間碾爲沙礫。

不了強強的按捺住自己內心中魔物的波動,隨着夜和魔的戰鬥越來越白熱化,內心之中的召喚力量也一波強過一波,臉色也一下比一下蒼白,陡然之間就連頭髮也有變白了。然而,不過片刻不了的頭髮剎那全白了,彷彿一下子就換湯不換了一人似的,連從旁壓制不了心魔的百里都感到在這人的內心之中豢養了一隻極爲可怖的巨獸。由於外界條件因素影響,本來低吼的巨獸開始狂吠起來。一下比一下強烈的衝擊着不了的心門。

“不了……”雖然在激戰之中,夜還是注意到瞭如此不平常的不了。瞬間的白頭,似乎在訴說在着某個預言,滿頭白髮……

只不過微微的閃神,夜的壓力陡增數倍。神秘人也知道,要打過夜不是那麼容易。一直都未盡全力,爲的就是等待夜分神的剎那。場面一下子被魔控制。

“哼,和我較量還敢四處分心,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夜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壓力從四方傳來,雖然不至於短期落敗,但是長久以來劣勢越明顯,夜就越危險。

雖然此時雙方對對方都比較忌憚,對對方的實力不知道就衝上前去就是自殺。

“哈……”魔出人意料的大笑了起來,“愚蠢啊,殺了你又有何用?日後我恢復過來你一樣不是我的對手……”

說罷棄了夜朝不了和百里衝過去……

兩人此時已到了極度關頭,不了滿頭白髮,百里用了全身力量來鎮壓魔物,雖然百里鎮魔百年,但那是在九天宮。九天宮乃極陽之地,加上百里的至陰力量陰陽相和才能發出極大力量。而此時夜間已是陰氣重時,即算百里懂得陰陽相和的道理,但也發揮不出來啊!!

“吼……”

一頭巨大的黃金戰龍從黑雲中衝出來,不同於前面的黑龍,此頭巨龍上龍鱗金光閃閃,龍角同樣泛着珠玉光澤,幾乎和宏觀世界本源力量那團黑雲有着赤道和北極的差別!!

不了猛然擡起頭來,用身體擋在那個女孩面前,同樣衝着衝過來的黃金巨龍怒吼“吼……”

巨龍張開了大口,所投下來的陰影已將兩人矓照住。不了面朝着張嘴而來的巨龍,飛舞着滿頭銀絲,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手上燃起了滔天的黑色火焰朝巨龍狂涌而去。

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梵音響起來,神秘人大吃一驚,“居然是‘血泣’……你……你……”

站在虛空之中的夜渾身上下龜裂開來,從裡面閃出萬道金光,道道金光朝巨龍和神秘人圍繞而去。

“吼……”神秘人發出驚恐的叫聲,同時金光將神秘人、巨龍和夜環成一個球狀光圈。並且開始慢慢的收攏,那黃金光圈的收攏能力不可抗拒,那龐大的巨龍瞬間被光圈壓成人形大小。

困住魔的光圈卻也開始收攏的慢慢比較吃力,遇到了魔極大的阻力。散發着金光的夜此時從渾身龜裂開來的地方流出已經沸騰的血液。站在中間的夜有發神般注視着整個大地,本來黑色的頭髮也閃着金色的光芒,那一剎最美,卻也同時是寂滅……

金光圈已將巨龍碾得粉碎,而魔也同樣被壓成一個圓球大小,卻已是再也壓不下去了。

“哈哈……你就想這樣將我寂滅?你太天真了,魔永世不滅!哈……”

空中的夜露出蒼白的臉色,本來純金的光圈也開始逐漸黯淡了下去。本來那涌出的沸騰血液也已有乾涸之勢,不過夜卻已泛出了輕輕的笑意,意味深長的看着魔,然後看到不了,四目相對,一切盡在無言中。不了看着師父的眼神居然如神般空明瞭,似乎那許久的心事終於放下了,似乎已經是開始了另一段旅途,不了的眼淚悄悄的滑落……

然後是百里,夜只能無力的笑了,“我……對不起了,只能送到這裡了,百里,百里……真希望你和我能夠幸福。百里,記住,要找到我,找到我……”

眨眼之間,金光極速的黯了下來,夜看過這片世界,這個早已不留戀的世界,幾百年看慣了生離死別,而如今自己也要死去麼?體內的靈魂開始漸漸的剝離,意識也漸漸的變模糊,耳朵之中似乎又聽到那些孩子的聲音,“怪物……怪物……快走啊!”

夜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幾百年前,回到自己的童年。小時候和許多孩子在草地玩放風箏。在草地上奔跑,忽然,一個夥伴,風箏的線斷了,大家都呆呆的望着漸遠的風箏,那個斷線的孩子幾乎要出來時,那隻風箏似乎被某人拽了一下,從空中飄下來,拿回風箏的那個叫做夜的孩子手上泛着金色的光芒,所有的孩子都呆了,夜捧着風箏笑得乾淨清爽,朝那個男孩走去,“給……給你風箏……”

“怪物……怪物……快走啊……”所有的孩子都瘋了般的逃了,連那個風箏精心策劃了線的孩子也不再爲了風箏而哭,尖叫着逃走……

那一剎,獨自站在草地上的小男孩顯得那麼寂寞,那麼的孤單……

怪物……

只是怪物……

靈魂飄蕩在空中,夜再環視一眼這個世界,卻看到了圓球中的那張臉……

那……那是……光……

隨即殞滅……

“嗷嗚!……”看着夜就這樣的死去,站在下面的不了幾乎徹底變了一個人一般,發出令人心寒的,如野獸般的怒吼,“嗷嗚!……”如哭如泣……來來回回的飄蕩在這片大地……

那一刻,不了已經什麼也不顧了,衝去如野獸般張開猙獰的嘴一口咬住正在變大的魔,“叱……”魔疼得大叫起來,雖然抵住了夜必死的絕招“泣血”但他此時也是元氣大傷吧,就這樣,被這個瘋了的少年一口一口給吞了下去……

所有暗觀者都忍不住心底發寒,許多人目的已經達到都趕緊的離去,生怕還有什麼萬一會將災禍惹到自己頭上來……

天空中,飄起了潔白閃光的雪花……一片一片閃着微弱的光芒墜向那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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