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禁地裡,那座千百年來飽受雷霆摧殘的神山腳下,衆人摒息肅立,神態凜然。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走進這裡,而且是這麼多人。對於谷中的一切,他們都覺得充滿了神秘,但凡發現一點與外界不同的地方,他們都會小心翼翼併產生許多奇妙的聯想。
如此一來,倒是省去了葉小天的許多脣舌解釋。到了山峰腳下時,葉小天留下了所有人,令他們候在山下,只有他一個人舉步向山頂走去,對此衆部落首領們並無異議。
千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一直以來所受的教導,就是神爲他們指定了在人間的看護者,這個人是神在人間唯一的行走――――尊者。自然只有此人才有資格最近距離的接近神祗。
所有人都站在山腳下,用無比虔誠的目光仰望着他們尊者那挺拔、神聖的背影,尊者的身影一步步地登上了山峰,一步步地踏入踏入雲巔,彷彿昇仙……咻地一下不見了。
各部落首領、長老們焦急地等待着,忽然,“咔嚓”一聲,閃電如龍,刺破雲層,緊接着震耳欲聾的天雷聲再度響起,所有信衆像割倒的麥子似的一起匍匐在地,激動地叫道:“尊者見到雷神了!”
“轟!隆隆……”
信衆們跪在地上,激動的渾身發抖,一些對葉小天尚有疑慮的人則不禁撐地暗想:“天雷之威一至於斯,太可怕了。尊者他不會……被天雷轟個稀爛爛,就此一命嗚呼吧?”
少數知道內情的幾個人則是心驚膽戰,暗暗替葉小天擔着心。
“咔嚓!轟隆隆……”
雷聲不停,禁地內、禁地外,無數人聽着雷聲,激動地想象着他們的尊者正與神祗進行着對話,而他們的尊者。偉大的神棍葉小天先生,此刻正蜷縮在大亨他們當初發現的那個石洞裡,臉色蒼白,渾身哆嗦。
“他孃的,這雷打的怎麼這麼嚇人?”葉小天捏着走了形的劍訣,急病亂求神,戰戰兢兢地向太上老君祈禱起來:“今已知汝名,汝急速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雖然他早就知道此間情形,可是不置身其中。只聽別人說,是無法想象那種近距離感受天雷的超級驚怵的感覺的,想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談何容易!
葉小天還沒被讓人耳膜欲破,汗毛直豎的天雷聲嚇癱過去,已是極有膽色了。關鍵時刻,他本能地向最崇信的老君求起助來。他念的這句咒語用的是太上老君的法號,這句咒語是溝通鬼神的咒語中語氣比較客氣的一句。
說起來有些事情還真的有些無法解釋的玄妙,比如說釋迦牟尼、老子、耶穌、孔子,這些聖人是同一時代產生的人物。幾個人的出生年份非常的接近。
比如東西方的神話故事中都有一場近乎滅世的大洪水;比如神父驅魔時最好是先弄清楚魔鬼的名字,然後以上帝之名驅逐這個魔鬼離開它附體的人。而道教中也有相似的咒語。
只不過,葉小天現在是嚇的魂飛魄散,急病亂投醫了。神棍不好當啊。他的苦膽都快嚇破了,即使真有神明,他也不知道此刻在山頂肆虐發威的這位究竟是哪一位雷神。
因爲在道教體系中,雷神不只一位。比如說。在道教神仙體系中,負責打雷的神仙裡面,最低級別的神神叫雷公。雷公有很多位,再上一層的神仙才叫雷神,同樣有很多位,繼續往上是叫雷王,雷王只有一位,但他還不是最高級別的雷神,在他之上還有一位,那就是普化天尊。天尊在道教神系中才是最高級別的神仙,是所有雷神的統治者。
有了那根“雷公柱”,雷電渲瀉的速度就快多了。旱天雷打了半晌,連半山腰的流雲似乎都被天雷震散了,雷電的力量終於渲瀉一空,一時半晌無法凝聚足夠的雷霆之力,雷擊終止了。
葉小天抓緊時間,連滾帶爬地逃出山洞,臨走還不忘帶上早就命人藏在此處的一件道具,急急忙忙下了山。
眼看已經可以看見山下的人羣,葉小天立即放慢了腳步,等他“施施然地”趕到山下時,他的氣息已經平穩,臉上血色也已恢復正常,而他手中的一件東西,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葉小天的手中提着一隻錘子,在東西方的神話體系中都有雷神,這位雷神都有一口神器:錘。葉小天此時手中拿的就是一隻錘子,這隻錘子打造的非常有質感,古樸的式樣、繁複的花紋、烏沉沉泛着金屬光澤……
作爲一個合格的神棍,葉小天怎麼會叫人失望呢,萬衆矚目當中,他高高地舉起了那隻沉重的錘子,高聲喝道:“此錘,乃雷神所賜!”
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是親耳聽到尊者做出如此解釋,還是令所有的信衆無比震撼,幾乎不約而同地,他們再度匍匐在地,敬畏地向那隻看起來就不是凡物的神錘叩首。
葉小天緩緩收回高舉的錘子,雙手託着,神態恭敬,雖然真實原因只是因爲那隻錘子太過沉重,憑他的腕力無法舉的太久。
葉小天道:“大萬山是我們的家園,也是我們的庇護之地!可我們不能永遠躲在大山裡與世隔絕!一個小孩子在父母的庇護下成長,一旦長大成人,他就該走出去,闖蕩一番事業,光宗耀祖。
神就是我們的父母,我們的父母希望我們能有出息!於是,本尊秉承神意,帶領你們出山。立足提溪,就是我們走出大山的第一步,但是,格彩佬和格德瓦懷有異心,阻止了這一切,把我們的人調回了山!
可是你們知道嗎?我們的人剛剛撤走,他們辛苦建造的家園就被強盜佔領了。我們剛剛開闢的良田,剛剛纔撒下種子,秋後就可以獲得豐厚的收穫,而這田地,也被強盜佔領了。”
衆首領聽的怒髮衝冠,格哚佬等人更是目眥欲裂。葉小天驀一轉身,面朝山外。將那隻沉重的鐵錘用力向前方一舉,大喝道:“爲了我們的家園,爲了不辜負神恩,把我們被人奪走的一切,奪回來!我以雷神之錘起誓,試圖阻擋我們的,統統輾成齏粉!”
“殺!殺!殺!”
各部首領、長老們爬了起來,舉起他們的武器乃至柺杖,亢奮如狂地吼叫起來。
葉小天單手擎着雷神之錘,遙指山外。英姿勃發,一動不動!一動不動!還是一動不動……
李秋池隱隱感覺有些不對,悄悄湊近了些,低聲道:“東翁?”
葉小天臉皮子抽搐了幾處,有些痛苦地道:“大亨做事也太不着調了,弄個空心的不成嗎?弄得這麼重,你快接一下,我岔氣了。”
李秋池:“……”
臥牛山上格家寨現在已經屬於楊家了。
楊家派在臥牛山上的人並不多,楊家要想在這裡長期駐紮人馬。就得把他們的家眷遷過來,而在這個時代,寧可守着破家,不離故土一步的心態是大多數人的習慣性思維。想一想葉小天在貴州做了官,他爹還守着那幢陋居找出各種理由不肯離開就能理解了。
何況,格家寨的生活條件對那些從深山出來的生苗來說,覺得已是極大改善。而對楊家寨這些早已居住在山外世界的人來說,並沒有多麼大的吸引力。
本來格家寨在山下有許多開闢好的田地,如果能把它分配給願意遷居的人倒是個極有吸引力的事兒。可土司老爺的地盤上,所有田地都是他一個人的,楊羨敏捨得把田地分給那些不是農奴卻近乎農奴的土民麼?
如此一來,格家寨就只能象徵性地駐紮一羣人,以宣示楊家的主權。至於未來的發展,先把土地佔了,總會在逐漸的滲透與發展中,讓它穩定下來,徹底成爲楊家領土。
駐紮在格家寨的這些土民壯丁並不多,一共只有一百人左右,格家寨目前還沒有什麼產出,山下田地裡的禾苗正在茁壯生長,還未到收穫季節。他們的糧食都是楊羨敏從本部運來的。
這些壯丁每日裡無所事事,三個飽一個倒兒,過得倒也逍遙。這一日,日上三竿時,王留川才懶洋洋的起牀,昨夜賭錢睡的太晚,直到這時才睡到自然醒。
王留川睜開眼睛,只聽耳畔酣聲如雷,兩個同伴還四仰八叉地袒胸大睡,王留川笑罵一聲,踢開一人伸過來的大腿,爬起身趿上鞋子,一邊懶洋洋地解着褲腰帶,一邊往外走。
王留川踢開門,打着哈欠走出去,因爲刺眼的陽光先閉了眼睛。他習慣性地向門旁不遠處一棵大樹下走去,人走到樹下,眼睛也睜開了。
“譁……,哈!真有勤快的啊!”
王留川撒着尿,忽然看見前邊正有人架着大鍋煮飯,不禁呲牙笑了,但他隨即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這人……好象不是自己兄弟啊。寨子裡一共一百多人,本就同屬一族,平時又常在一起賭錢,可能有些人的大名他叫不出來,卻沒有一個不認識的。
王留川驚詫地看看那人,再扭頭看看,就見寨中人來人往,個個眼生,王留川看看他們的模樣,再看看他們的服色,忽然一陣寒意直上心頭,身子一哆嗦,就尿了褲子。
一隊執戈巡弋的士兵走到他面前,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譏誚地對他笑道:“我說你們還真能睡啊,我還以爲回來就要打一場惡仗,誰想楊家寨就派來這麼一羣玩意兒,嘁!”
王留川提着褲子倉惶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們是什麼人?”
那隊巡戈的官兵沒有答話,而是神情一肅,不約而同地扶着兵器單膝跪了下去:“參見土司老爺!”
王留川慌了,手足無措地道:“你……你們這是幹什麼?”
他忽有所覺,急一轉身,就見一個青衫清秀青年人,揹負雙手悠然走來,周圍有十幾個長老、酋領模樣的人簇擁着他,王留川沒有見過這個人,卻聽過他的大名,他馬上就意識到了這個人是誰。
王留川又是一個哆嗦,手一鬆,褲子一滑,便對葉小天來了一個“君子坦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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