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空留皓月當空,山莊內雖燈火交映,卻始終因爲人煙太少而顯得悽清。
周得全氣喘吁吁的帶着三個重金聘請的大夫在差不多一個時辰後趕回來,當他趕至臥房時卻見雙影他們正跪在精緻花木牀前低低啜泣,素衣染血的皇后娘娘面容悲絕,痛不欲生。
示意三個大夫站在門外,周得全屏住急促呼吸邁着輕如貓般的腳步走近。偷偷打量一眼面如錫紙的安陵泓宇,他微微凹陷的雙眼裡閃過一絲唯有自己才知道究竟代表何意的光亮,上前恭敬道:“娘娘,奴才已將楚州城內最好的的大夫帶回,也已配好娘娘要求的各種藥草,不知、、、”
悲悲切切轉動水霧氤氳的眸子,月落塵接着揚起絲帕擦拭眼角的瞬間瞟了一眼門外站的三個大夫,泣聲嚶嚶:“辛苦你了。叫他們進來吧,剛纔皇上又醒來一次,連吐數口鮮血,本宮、、、本宮已經束手無措,無力迴天。”
據她多日觀察所得,周得全應該是個萬分小心的人,而且藏得極深,因此她必須把這齣戲演足,讓他確信安陵泓宇已無脈搏,從而給太后那邊發出訊息。
三個大夫聽說是要給當今聖上診治,首先全部嚇得不敢來,但久經宮闈的周得全軟硬之術早已爐火純青,因此三個大夫幾乎是抱着視死如歸的想法前來。戰戰兢兢的跪在牀邊給皇后請安後,他們輪流替安陵泓宇把脈:第一個惶恐收手,第二個還是惶恐收手,到第三個許是他最膽小,嚇得兩腿發軟,跌坐在地。
深深匍匐在地,列成一排的三個大夫顫抖作答:“娘娘,皇上脈搏已歿,恕草民等無能爲力!”
杏兒低低的抽泣轉爲嚎啕大哭,哭碎滿屋搖曳的燈火,在這本該團圓美滿的佳節裡添出幾縷濃烈的愁緒。小容子雙眼通紅,瘦小的身子顫抖得如風中的落葉。礙於計劃越少人知道越好,月落塵並沒有將實情告之他們,此刻聽得他們如此真切的慟哭,有些不忍之餘只得絲帕掩面,飲泣悲聲:“皇上、、、”
濃眉深蹙,周得全將戰戰兢兢的三個大夫帶走,千叮萬囑不能將消息泄露。再次折回,他細細考慮自己該如何將這消息快速傳遞出去。襄國皇帝駕崩,誰第一時間得到這消息誰就能做最好的部署,這點,謹言慎行老練世故的他如何不知?
彷彿是滿室啜泣飄出屋外直抵雲霄,讓滿月也感應到他們的悲傷,亥時漸漸流失之際,天空上已鋪滿墨黑的烏雲,將圓月美麗皎潔的臉龐遮去一半。
疾勁的晚風從雕花兩頁窗吹進臥室,撩動月落塵因爲之前因安撫安陵泓宇而弄散的髮絲,亦直直吹進她的接近荒蕪的心田。垂眸凝視着手背上的桃花印記,沉默的時間中她將自己和安陵泓宇從相識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都細細回憶一遍,苦澀喜悅夾雜並生,卻那麼的令人難以淡忘。
安陵泓宇,你最大的心願就是守住襄國江山,這點我已知很久。所以,你放心,我會替你將這個心願實現,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暗自低喃,月落塵脣邊綻開一朵慘淡的笑顏。風拂幹臉頰上閃閃淚珠,細膩粉臉上因爲乾涸而繃緊,她長嘆一口轉向跪在地上的幾人:
“白影,本宮命你速速去準備上好棺槨,皇上乃萬聖至尊,我們必須帶他回聖襄。明日清晨,我們即刻啓程。夜了,本宮想陪皇上再說說話,你們下去吧。”
“娘娘,您沒事吧?皇上、、、皇上生前最關心的就是您,所以您、、、”
杏兒擔憂看向色若白紙的月落塵,聲音沙啞,往日溫順乖巧的模樣全部被悲傷低迷所取代。對她來說,安陵泓宇就是她的天地,現在天地坍塌,恐懼和傷心比潮水更加洶涌。 щшш¸тTk дn¸¢ ○
揮揮袖子示意所有人都出去,月落塵這才摩挲上安陵泓宇的臉。因爲深愛,所以她無怨無悔的幫他守住江山,可說到底她還是個離國人,心底因此還是有些細小的異樣。我的出現改變了安陵泓宇,而安陵泓宇的出現亦顛覆了我原本的路程,前路坎坷,我們能走多遠?
默默無言,月落塵想起尚在晏國的龍沐庭。往年中秋,我和表哥都會賞月鬥詩,而今呢,天各一方不止,兩人早不是從前。萬里明月古今相同,人事早已面目全非,哎。
一宿無話,次日天矇矇亮時月落塵就被叫醒。命令雙影小心翼翼擡着安陵泓宇出門,寬闊的山莊門口赫然放着一具黑色棺槨,並有披麻戴孝的士兵列隊兩旁。爲了爭取時間,草草謝過許傑後一行人趕緊上路。
足足一日顛簸,傍晚時忽然天降暴雨,氣溫陡降,投宿到驛站的衆人勞累一天後均很快的就進入酣甜睡夢。
合衣躺在牀上的月落塵十足疲累,但時刻保持警惕的她在夜半無人時分敏銳感覺到有人在黑暗中靠近自己,猛然坐起輕籠含有毒粉的衣袖,她輕斥道:“誰?”
“是我。”黑影躡手躡腳靠近牀邊,輕聲稟告:“娘娘,皇上和您估計得果然沒錯。今日我們出來第一次小憩,去鎮上的周得全悄悄去過兩個本不需要去的店面但均未停留很久,神色詭異,據我觀察他應該是去傳遞消息。”
“小憩乃周得全出聲提議,看來的確有問題。黑影,回到聖襄後,我們會有更多事情需要面對,你先去休息吧。”無邊黑暗裡,月落塵卻另有疑惑:周得全去兩個地方是否證明他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太后之外,還傳給了別人?閱讀精彩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