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淺飲低酌。
醒來已是晚晨，皇甫擎蒼不知去向。雲鳶見我醒了，便來服侍我梳妝。她打開紗櫥，從裡邊拿出大紅的碎花紗裙，笑道，“姑娘，穿這件可好？”
我皺了下眉頭，答道，“還是穿件淡紫的好，那紅色太豔麗了些。”
火紅的色澤，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皇甫擎蒼的邪魅，火一般的柔情，讓人懼怕又無法自拔。
“姑娘，這是殿下特意爲您挑的，您好歹不能辜負了殿下的好意。”雲鳶有些爲難，捧着紅色紗裙的手一緊，語氣卻是異常的恭敬。
我有些不適應，雲鳶素來是個巧於處事的丫鬟，在太子府的地位也是很高，除了皇甫擎蒼，我沒有想到她會對其他人會如此恭敬。
似乎有什麼，正悄悄轉變着，而這個，是我所不知道的。
“雲鳶，那就這件吧。”我沒再推脫，畢竟是皇甫擎蒼親自挑選，即使再豔麗也不好拒絕。
正想着，抹釵也進了內屋，她雙手捧着金童盆，內置同樣火紅的面巾，朝我盈盈一拜，“姑娘，奴婢伺候您起身。”
我心下詫異，不過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對我加了三分畏懼，三分恭敬，難道是因爲皇甫擎蒼昨晚留宿，他們以爲……
坐在妝鏡前，我透過暗棕色外框的銅鏡，看到映出女子的傾城容貌。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那就是我嗎？手指不由自主撫上自己的臉，鏡中女子也起袖遮了臉，淺帶稚氣的眸子，映着半點落寞。
抹釵爲我挽了京國流行的流雲鬢，斜插一支淡紅的雙飛釵，淺蘸硃紅的畫筆，輕點我的額頭，雲鳶在一旁看的有些癡，好半會兒緩過神來，笑道，“姑娘的絕美容顏，這世上的女子怕是不能比了吧。”
“姑娘是奴婢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一向沉默的抹釵也開了口，半晌，復又說道，“就算是寧姑娘，也不及您的萬分之一。”
寧姑娘？誰是寧姑娘？好熟悉的名字。
我在腦海裡搜尋有關這個名字的記憶，寧姑娘？是哥哥帶我到俱樂部那日見到的寧傾舞？暮雨閣竹林裡醫聖口中的寧姑娘，還是二殿下的近身舞姬？
“抹釵。”雲鳶臉色一變，眉眼淡淡掃過抹釵。
“是。”抹釵猛然知覺剛纔是自己多話，忙掩了口，低頭繼續替我梳妝，我感受到她碰觸我髮絲的手指微微顫抖，不好的預感擴散全身。
那個寧姑娘，必定包含着故事。
我抿脣而笑，“雲鳶，這寧姑娘是誰？看來不是一般的姑娘？”
“姑娘多心了。”雲鳶依舊是淡然的樣子，我心下暗歎，她不愧是太子府重用的丫鬟，連笑意裡的鎮定，也有幾分像皇甫擎蒼。
“哦。”我沒有再問，只是應了聲。
這府裡要我不知曉的，我必定不會知道，又何必去強人所難，自討沒趣。
“雲鳶姐姐，去丞相府的鸞轎已經到了。”
雲鳶看了眼那個報信的小廝，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隨即轉身對我笑道，“姑娘，鸞轎已經到
了，請姑娘上轎。”
“殿下呢？”我問。
“殿下恐怕不能陪姑娘回府了，”雲鳶臉色微怔，片刻恢復過來，“殿下還有事，隨後就到，吩咐奴婢隨姑娘回丞相府。”
我心內有些擔憂，按照皇甫擎蒼的性格，本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爲何這次會臨時取消約定？難道有什麼突然的變故嗎？
“雲鳶，殿下現在在哪裡呢？他在做什麼？”我問。
“殿下在書房，今個一早楊太尉和千度將軍來拜訪殿下，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商量。其他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這些也是聽書房伺候奉茶的丫鬟說起。”
我看向一襲白衣的雲鳶，她清秀的臉上沒有一絲內怯，有的只是坦然和從容，憑她的聰慧，我料想她不會騙我，也不再追問。
抹釵替我挽了衣袖，我提起火紅的輕紗裙襬，出了暮雨閣。
閣外朝陽正好，我用手擋了陽光，眩暈間彷彿見到了哥哥玩世不恭的樣子，幾天不見，思念便如水般細水而來。
爹爹，孃親，哥哥，婉兒……那些曾經在姚府日夜相伴的人與物，在頃刻間變得如此珍貴，那些存在腦海裡的幸福片段，也如此讓人留戀。
我最後看了眼富麗堂皇的太子府，雕金的大門，依然沒有那抹紅色的身影。
也許，他真的有什麼突生的變故要處理吧。
皇甫擎蒼，我念着這個已在我心裡紮根的名字，默默唸着他在耳邊低語的情話，心內的柔軟霎時飛來，撞擊着我已經開啓的心靈。
（本章完）